手表上的時針指向七和八之間，分針指向六?！耙呀?jīng)入夜了?！睏疃?，她繼續(xù)按壓著馬里奧游戲機上的按鈕，隨著顯示屏中的紅帽小人掉入虛空，游戲顯示死亡，這不禁讓她想起了前些時間在同桌那兒聽見的校園怪談：每個周末的八點鐘，學校教學樓四樓高架臺上就會有怨靈游蕩，一旦有人靠近高架臺，怨靈就會不顧一切把那個人推下樓。

　　楊冬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她強迫自己停止想象，隨即望向教室窗外，深藍色的城市和微微亮起的街燈。諾大的教室只有楊冬一個人，她的身邊擺放著掃把和垃圾斗，手上則拿著一臺閃著熒光的按壓式游戲機。

　　為什么大周未還要來打掃衛(wèi)生？”楊冬感到很不爽，她一邊咕噥著一邊站起身來，突然間，她發(fā)現(xiàn)教室前門口站著一個女生，站在欄桿前一動不動，楊冬又想起了那個怪談中的怨靈，但她又很快認出來，那是一同來學校打掃衛(wèi)生的吳晶。吳晶正死死盯著二樓，也就是樓下，楊冬想走過去出聲詢問，但吳晶并沒有注意到她，提著掃把直愣愣地向左走出了楊冬的視線。

　　吳晶已經(jīng)打掃完了三樓的走廊了嗎？那差不多自己也該下樓集合了，楊冬想著。教室門口向左走是下樓的小樓梯，而向右走，則是三樓的走廊和廁所。

　　正當楊冬打算走出教室時，她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是誰？楊冬愣在原處，她將手上的掃把握緊，手心微微出汗。看見李浩然氣喘吁吁的走過來，她總算了松一口氣，他滿頭大汗地東張西望，并沒有注意到站在陰處的楊冬。

　　楊冬有種錯覺：他看見李浩然站在眼前，但耳中的腳步聲卻不曾停下，但當她回過神來時，腳步聲已經(jīng)消失了。隨后，她對著李浩然開口

　　“你怎么來這里了，李浩然？

　　似乎是沒意料到教室里有人，李浩然聽見聲音嚇了一跳，順著聲音看清楊冬的身影后，他嚷嚷著抱怨：“什么嘛，原來是楊冬，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傳說中的怨靈呢！

　　這個恐怖怪談我也聽過，楊冬想。

　　李浩然繼續(xù)問道：“我倒是要問，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打掃太累了，況且學校本就夠干凈，我到這里來打游戲?！睏疃敛谎陲棧亮肆潦种械挠螒驒C，上面的畫面仍停留在馬里奧掉下虛空的死亡景象。

　　“正好，正好。”李浩然嘿嘿一笑，他走過來，坐在楊冬旁邊，“說實在的，我也打掃累了，干脆到這兒等到集合吧。”

　　“你還沒說呢，”楊冬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李浩然，“你從哪兒來這的？”

　　“李老師安排我去二樓幫吳晶掃教家，但二樓本就干凈，干脆就來這兒了。我一開始還在辦公室掃地呢，但那里實在沒啥垃圾，李老師估計也覺得沒必要打掃?！币贿呎f著，李浩然一邊笑嘻嘻地看著游戲機，“我也要玩，以后給你抄作業(yè)，給我玩玩一下嘛?！?p>　　吳晶？她不是剛才還在門口呆呆站著嗎？楊冬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她將手上的游戲機遞給李浩然，“你沒有去幫吳晶掃教家嗎？唔……二樓教室?！?p>　　李浩然重新啟動馬里奧游戲，屏幕中的屏幕的熒光流瀉而出，鋪滿了他的臉。

　　“沒有，我壓根沒去看，”李浩然心不在焉她回答，“不過，我上樓時看見黃秒正匆忙地下樓，應該是去二樓上廁所吧，但如果吳晶碰見了黃秒，她應該會挺慶幸我沒有去幫她?！?p>　　“為何？”

　　“這你都不知道？看來你的內心只有馬里奧了，哈哈。

　　楊冬一臉嚴肅地盯著他：“那是我的游戲機哦?！?p>　　李浩然撓撓后腦勺，“抱歉哈哈，不過你不要亂講語，美晶一直暗戀黃秒啦…不過她一點膽量都沒有，碰見了黃秒也只會低頭臉紅?！?p>　　好像聽說過，總在哪里聽說過？楊冬搖搖腦袋。

　　約莫十分鐘后，天空已經(jīng)完全染黑了，游戲機發(fā)出的亮光更刺眼，李浩然放下游戲機，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楊冬站在窗邊，眺望街景。

　　“你說，傳說中出現(xiàn)的高架臺上的怨靈是真的嗎？”是楊冬的聲音。

　　不等李浩然回答，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教室外響起，隨著手機撥號的“嘟嘟”聲傳來，李浩然的神往也隨之繃緊；看來是李老師，不妙，如果被發(fā)現(xiàn)自己跑到三樓教室打游戲，那一定會被叫到辦公害當著全部老師的面狠狠訓斥一頓。楊冬轉過頭來，和李浩然四目相對，李浩然點了點頭。兩人猛然站直來，如履薄冰地沿著教室的角落向后門移動，李浩然大氣不敢出一聲，仔細認著教室走廊之間窗戶的視野盲區(qū)。

　　李國華老師匆匆地過走廊，腳步聲也漸行漸遠。與此同時，李浩然隱約聽見了電話撥通的聲音，再仔細聽，還有另一類機械運轉的聲音混雜在其中……

　　向左走，兩人從小樓梯下到二樓來，期間遇見了正在上樓的吳晶，她自稱是來打掃三樓的另一條走廊。楊冬點頭致意，隨后問道李國華老師的去向，吳晶稱看見李老師走大樓梯正下樓，手上拿著電話貌似正在和校長說著什么。

　　順著小樓梯下了樓，便是二樓廁所，楊冬嘆口氣，倚在欄桿上看教學樓的另一側，由于該教學樓是圓型中空式的建筑，從廁所這邊的走廊可以看見另一頭的走廊。底下則是兩個羽毛球場，據(jù)說是幾年前幾位愛打羽毛球的老教師眾籌而成。

　　楊冬偶爾下了課會來這兒看打球，看見老教師們光著膀子揮灑汗水的模樣，她感覺自己才是老的那一位，老教師們更有青春活力。

　　和李浩然在廁所門口告別后，楊冬簡單打掃了一下二樓的廁所，垃圾并不多。掃完后，楊冬擺著垃圾斗來到廁所門口的垃圾桶，由于門口的積水，楊冬差點掉個跟頭，她捂著胸口大口呼吸。她向下望，臟兮兮的積水旁是四個不同形狀的腳印，大概是了避開臟水而靠邊走的同學們留下的。

　　楊冬嘆口，多天怎么這樣倒霉？躲在三樓打游戲差點被發(fā)現(xiàn)，好不容易來掃廁所還差點摔一跤，早知道就請假不來了。

　　當周?通知集合回家時，已經(jīng)是夜晚八點鐘，這位長相清秀，面容姣好的年輕女老師笑吟吟地告知著大家回家路上的安全事項，李浩然總會錯認作周?為同級的學生，只有那件不同于身邊同學校服的便裝象征著周?老師的身份。發(fā)現(xiàn)周?朝自己投來目光，李浩然感到面頰隱隱發(fā)燙。他的目光撇向身邊的黃秒，這個長頭發(fā)的高個子男孩正滿頭出著汗。

　　看來只有他在認真打掃呀，李浩然苦笑。

　　“估計已經(jīng)先回家了?！睏疃呦聵翘菝嫦蛞煌瑏泶驋呓虒W樓的師生們，由于集合時黃麗的缺隊，楊冬去四樓黃麗打掃的高架臺尋找，但那兒空無一人，只剩下遠方城市中央的大廈燈光把高架臺照得微亮。

　　“可以回家了，走吧！”吳晶提著黑色的垃圾袋，里面裝著上個學期多余的打印廢紙和卷子，一會兒還要到廢品回收站賣掉。

　　走出學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楊冬感到身體肌肉得到放松：終于結束了，待會兒回家還得補上后天的開學作業(yè)，不管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還有時間。吳晶和楊冬同路回家，一個下午的疲憊伴看夜風逐漸消散，她和楊冬有一調沒一調地聊著天，她仰起頭，夜空中閃煉著無數(shù)明星，降藍色的月亮令她感到心安。隨后吳晶發(fā)現(xiàn)楊冬愣在身旁，直勾勾盯著前方的小道，她順著視線向前望——黃麗的尸體倒在血泊中，雙目暴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