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少女的擔憂
阿依澤列今年十八歲，按照當?shù)赝卖斪宓牧曀?，十六歲人就應(yīng)該出嫁了，但是她足足拖到了十八。原因很簡單，在她剛剛出生的時候，她就被許配給了駿馬車隊的坎那，如今的聯(lián)合車隊之主納爾扎木汗的二兒子。但是在她十五歲的時候，長弓車隊和駿馬車隊鬧翻了。
曾經(jīng)小時候的阿依澤列也見過自己那位未婚夫，那也是一位青年俊秀，他陽剛大方，勇武非凡。如果沒有意外，嫁給這樣一位夫婿對于阿依澤列而言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納爾扎木汗的野心太大了，他總想要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來控制彎刀以及長弓車隊，今年試圖調(diào)兩個車隊的人一同狩獵，明天就卡主了兩個車隊的燃油讓他們困于荒野。
納爾扎木汗的野心他們其實都清楚，這個年近六十的老人受夠了，他不再滿足只當聯(lián)合車隊名義上的主宰了，他要做真正的聯(lián)合陣線的坎那，所有吐魯人的坎那。
長弓坎那的車里熱氣騰騰，車頂以及周圍被裹上了厚厚的獸皮，車內(nèi)的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的很高，讓環(huán)境舒適而慵懶。阿依澤列在走進車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身上沉重的皮草給脫下來，她平直的肩膀上肌肉飽滿，給人一種母豹一樣活力滿滿的感覺。
大概她真的是一只母豹子吧，她的腳趾很長，足弓很高，即便是捂在很熱的靴子里腳掌也不容易出汗。她喜歡光著腳在家中走的感覺，感受著腳底真實的觸感，總讓她有一種自己還活著的感覺。
房車中，阿依澤列的阿達躺在長椅上，他已經(jīng)垂垂老矣了，但一頭銀發(fā)卻十分濃密，臉上的老人斑和褶皺的皮膚襯托著一雙渾濁的眼睛。這雙眼鏡動了動，看了眼唯唯諾諾的女兒，原本如同孩童的一樣的女兒如今已經(jīng)這么高了，粗略看看也得有一米七了吧，她的身材真隨了她的母親，勻稱且動人。
老人微笑道：“你在害怕，我的孩子。”
“阿達，我應(yīng)該惹了一伙不該惹的人。”阿依澤列在一旁站著不敢坐下，她揉搓著雙手，輕聲道：“而且巴奴庫納還被他們抓住了。”
老人并沒有著急，而是問道：“他們?nèi)硕鄦幔俊?p> 阿依澤列搖頭道：“不多，一輛越野車，一共就三個人。不過有一個家伙全身義肢化程度非常可怕，簡直就和個鋼鐵怪物一樣，所以我就趕緊讓大家撤退了?！?p> “越野車嗎？”老人陷入了追憶，“他們的車上有沒有什么旗幟，或是些別的什么東西？”
阿依澤列清亮的眸子向左下瞥了眼，思量著說道：“好像有，是一面畫著螺絲的旗子?！?p> “那是螺絲城派來的人，這么厲害應(yīng)該是有軍方背景，”老人嘆道：“不你過來是不是想讓我們趕緊逃？”
阿依澤列揉著手，聲音越來越小，“恩，我知道他們肯定代表了一個大勢力?！?p> “不用逃了，逃肯定是逃不掉的。等他們來吧，”老人咳嗽了兩聲，阿依澤列趕緊過去拍著他的背，繼續(xù)聽老人說道：“南邊也不太平，車隊的年輕人一波接著一波被征調(diào)，顯然是前線吃緊。這種情況下螺絲城派過來的人不會對我們怎么樣的，最多就是要求賠償?！?p> 老人擺了擺手，示意阿依澤列可以不用再拍背了，呼吸平緩下來道：“你去接待他們吧，要可以一點兒，千萬不能落人口實，讓納爾扎木汗找到借口，現(xiàn)在咱們車隊，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風浪了?！?p> 阿依澤列重重地點了下頭，“我明白了，阿達?！?p> 她剛從坎那的房車中出來，就發(fā)現(xiàn)外面已經(jīng)圍著一伙人了。其中有當時痛哭流涕的巴奴庫納好友莫巴森，也有巴奴庫納的姐姐和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是個身材干瘦的中年婦女，她身上的衣服很是單薄，站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一看到阿依澤列出來就立刻圍了上去，雙手合十祈求道：“阿依澤列，求求你了，救救我可憐的孩子吧，我們家就剩下他一個男丁了?！?p> 阿依澤列看著兩行清流的母親，她又能說什么呢，她只能先是惡狠狠地等了莫巴森一眼，然后安慰巴奴庫納的母親道：“剛剛，我已經(jīng)和阿達交流過了。阿達說抓走巴奴庫納的應(yīng)該是南方螺絲城的人，他們不會把巴奴庫納怎么樣的。”
“真的嗎，我的兒子真的會沒事嗎？”
阿依澤列認真地說道：“真的，我向天神發(fā)誓，你的兒子肯定會沒事的?！?p> 聽到保證之后的母親直接癱軟到地上，剛剛擔憂孩子強撐著的身體立刻挺不住了，她在地上不斷地祈禱著，嘴里喃喃道：“偉大的機械之神啊，請你憐憫你悲哀的信徒，我們生活在苦難的地獄中，唯有您的光輝才能帶給我們希望，唯有。。。?！?p> 阿依澤列聽著這刺耳的話，一把抓住要離開的莫巴森，將他拉到一邊對著他怒聲道：“莫巴森！你要干什么，現(xiàn)在車隊已經(jīng)亂成什么樣子了，你是唯恐車隊事情少嗎？！”
莫巴森一把掙開了阿依澤列的手，冷然回道：“所以呢，面對兄弟被敵人掠走，因為害怕事多我們就選擇拋棄他。回到家中，就應(yīng)該瞞著他的父母不告訴他悲慘的遭遇，是這樣嗎？！阿依澤列，你是我們騎隊的坎那，只是因為你是老坎那的女兒！我們想要的絕對不是隨意舍棄同伴的坎那！”
幾句話堵得阿依澤列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了，她眼神中的怒火此刻被輕微的愧疚所熄滅，她抿著嘴唇，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最后回道：“我都是為了車隊。。。”
莫巴森惡狠狠地說道：“車隊最重要的就是人！如果所有人都死了，車隊就完了！如果所有人遇到危險想到的只有逃跑和屈服，我們早已應(yīng)該跪倒在納爾扎木汗的殿前，乞求著他們留給我們活路了！”
說完，莫巴森氣沖沖地離開了。
冰天雪地中，少女一個人站著，她環(huán)顧四周，看著足有數(shù)千人的大車隊中死氣沉沉的模樣，車隊中，成年的男丁已經(jīng)幾乎看不到了，放牧打磨兵器現(xiàn)在都成了婦女的工作。整個車隊或許是因為阿達還活著所以能夠存在的，如果阿達死了，自己能夠承擔得起這副重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