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誠 意
“多謝蕭世子好意!”
“不曾想,蕭世子亦是棋道個中高手,這局殘棋當真精妙無比!”
原來,現(xiàn)下,薛寒衣視線所及,偶然間觸到的正是位于蕭懷謹左手身側(cè)的一局還未下完的殘棋……
原本,那局殘棋在薛寒衣進入此間時就一直在那,其實,薛寒衣從一開始打量這軒室的陳設(shè)時,老早就已注意到了它……
只不過,她當時僅僅是掃了一眼,并未多作他想,而此時再一次看到它,竟讓她機智地萌生出了想借此岔開剛剛那個話題的念頭……
果然,聽她這么一說,蕭懷謹似是頓時也來了興趣,但見他眉峰微不可見地挑了挑,又換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哦?薛大人也懂棋道?”
“這倒難得了!不如薛大人點評一下這局棋如何?”
“慚愧!在下只是略懂皮毛,僅看出了這局棋風云變化莫測,實難琢磨!至于其他的,倒叫蕭世子見笑了,不敢妄談一、二!”
“呵呵!能看出這么多,足可證明薛大人的棋藝想必也是不凡的!以后若有機會,我倒希望能與薛大人好好切磋一番!”
就這樣,二人你來我往,語含禪機,又大談起了棋道之風……
而薛寒衣還是一如既往地謹慎,話說三分留三分,在這第三回合唇槍舌劍的較量中,看似她好像已成功地轉(zhuǎn)移了剛才的那個話題,但實則蕭懷謹對于她的那點心思,早就已經(jīng)洞若燭火,拿捏得一分不差,只是礙于明面上不便挑明罷了……
于是,他也就假裝順著她的意,將自己的注意力暫且放在了這局殘棋上……
說著,說著,竟聽他忽然心血來潮,意有所指地說道:“薛大人,難道你不覺得這局殘棋影射的正是當今紛亂復(fù)雜、波詭云譎的時局嗎?”
“常言說得好,'棋如人生',在這方小小的天地中,只要我輕輕擲一子在這,那么,這局棋就會立馬風云突變,呈三方必殺之局!”
“而最終誰能受益,一切就端看那執(zhí)棋之人的手段了!”
“畢竟,無論是現(xiàn)實也罷,還是這小小的棋盤也罷,所謂局中人,不過是各方重利益求生存的一枚枚'棋子'罷了,如若要想讓這些'棋子'不縱橫捭闔地翻出這棋盤,那么,必要的時候,是不是該讓那執(zhí)棋之人要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安撫一下呢?”
“我的這些話,相信以薛大人的聰慧,應(yīng)該不難理解吧!”
“誠意?”
“這個,在下似乎聽明白了!”
“不知蕭世子到底想要什么?不妨大可直言!”
“薛寒衣雖官微人輕,可并不代表著看不清時局,即便有些事不一定能全權(quán)做得了主,但亦有法子可上奏天聽,由陛下圣裁!”
終于,在經(jīng)過了幾個回合打啞謎似的開場白試探之后,借著這局殘棋,蕭懷謹還是含沙射影地慢慢亮出了他的'底牌',道出了他的'居心',所有的話題自然而然地一下子就回歸到了正題上……
言歸正傳,一涉及正題,薛寒衣的臉色也隨之變得分外凝重了起來……
尤其,當她看到蕭懷謹竟當著她的面,毫不避諱地僅僅用了半招'靈犀一指',將一枚毫不起眼的可說是已經(jīng)廢棄掉的'棄子'只是簡單地移了一下位置,瞬間就改變了整個棋局的走向,這一連串一氣呵成的操作,不僅讓薛寒衣再一次深感惶恐,心生膽寒,震驚于蕭懷謹武功的高深莫測和心機的深沉,更是讓她有一種深深得后怕和忌憚:此人所暗示的野心和胃口之大,恐是自己根本無法應(yīng)付的……
當下,既然話已至此,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也就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了,于是,薛寒衣也直接開口回應(yīng)道。
依稀間,隱約可見她那雙燦若星辰的眸中泛起了一抹從來沒有過的冷意和嚴峻之色……
而蕭懷謹眼看著她在轉(zhuǎn)瞬之間冷了臉色,卻也未再說什么,只是不以為然自嘲地笑了笑……
“哈哈哈!”
“好!薛大人快人快語,倒是爽快!”
“不知薛大人可清楚這個包袱里的東西?”
笑過之后,又見他突然將自己的視線冷不防地調(diào)轉(zhuǎn)到了薛寒衣帶來的那個包袱上,反客為主地指著問道。
“這個……實不相瞞,在下只是遵陛下旨意,負責將此物完好無損地交到蕭世子手上,至于其中究竟裝的是什么,在下確實一無所知,亦不敢窺測圣意,私自將它打開,信不信由蕭世子自行判斷!”
這時,驟然之間,隨著蕭懷謹那幽深晦澀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旁邊自己帶來的那個包袱上,沒來由地,薛寒衣也抬眸跟著他看向了那個包袱……
“哦?”
“是嗎?”
“哈哈哈!”
“好!薛大人可真是一個品性淑真的篤實之人哪!”
“你的話,我信!”
本來,薛寒衣說的都是事實,這一路上,她雖殫精竭慮、竭盡全力地保護著那個包袱,可對于包袱里的東西,她一直都遵從著臨行之時歐陽旭對她的囑托和交待,人在東西在,務(wù)必要親手交給蕭懷謹?shù)某兄Z,并未擅自打開過……
雖說她也曾私下好奇過,但她深知,有的時候知道得太多終究不是好事,更何況,自她那晚見過歐陽旭之后,她的心里就隱隱種下了要遠離蘭陵蕭氏,要遠離蕭懷謹?shù)哪铑^……
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與之有所牽連……
只可惜時也易也,天不遂人愿,終究,她還是礙于形勢,迫不得已地與蕭懷謹碰了面……
豈料,她這一番說辭,可聽在蕭懷謹耳中卻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起先,他好像有些不相信,故作不解長長地'哦'了一聲,之后,忽又恍然大悟吃吃地笑了起來,那表情可真是耐人尋味之極!
見他一會兒陰陽怪氣的,一會兒又高深莫測的,變臉比翻書還快,薛寒衣不禁在心里暗暗地咒罵了一聲:“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