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米外停著一輛中型軍用卡車,沒有遮雨棚的貨斗上有一挺以高位射擊模式架著的重機槍,向張健怒吼的正是身穿戰(zhàn)術(shù)背心的機槍手,一旁的彈藥手則向張健招手,示意他趕緊過去。
與陌生人呆一起還是與陌生怪物呆一起,這可算不上是一個選擇題。
張健一個箭步?jīng)_向卡車,縱身一躍爬上卡車貨斗。
“你他媽傻逼啊,搞把手槍就當(dāng)自己是超級英雄,再遇到這種二貨我發(fā)誓絕逼不會再讓你們停車!”機槍手用嫌棄的語氣率先開口說道,同時向驚魂未定的張健投來鄙視的眼神,說完還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上,力度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我倒是記得,剛才好像是你第一個大喊大叫要停車救人的?!睆椝幨终f完往車頭駕駛室拍了幾下,喊道:“開車!快!那只蟑螂是個斥候!已經(jīng)在鳴叫了!”
貨車的引擎轟鳴起來,短短五六秒內(nèi)就加速到百公里的速度,在駛出數(shù)百米后,剛才說話的兩人這才同時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而后一致轉(zhuǎn)頭上下打量起張健,看他的一身非專業(yè)的野戰(zhàn)裝束加上登山靴與戶外背包,正好跟現(xiàn)在這個不明背景的世界沒什么違和感。
“用手槍原地站著打類甲,這可真是個人才??!告訴你,最起碼得是步槍子彈才能勉強打穿那東西的殼!喲!格洛克19!這是你從哪里偷來的古董?博物館嗎?給哥我看看?!睓C槍手的嘴巴跟連珠炮似的,說完還把手伸向張健的手槍。
看到有一只手伸過來,張健這才如夢初醒,猛然握緊手槍,動作如閃電般更換彈匣后,他神經(jīng)質(zhì)地把槍口對準著遠處那個仍在微微抽動的黑點,喊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喪尸...喪尸!喪尸末日真的來了!”
他有點跑調(diào)的聲音聽起來既像是過于驚恐,又像是過度興奮。
“喪你個屁??!什么年代了還喪尸!‘地獄門’都打開足足一個半個月了,居然還有二貨認為那些鬼東西是喪尸?你腦子到底得了什么???”機槍手說完又往張健后腦勺拍了一巴掌。
“那東西到底是什么?你告訴我那到底是什么?”張健過于急切想要一個答案,連說話都有點歇斯底里。
“誰知道呢,天使,惡魔,大洪水,異形,怪物,外星人,你認為是什么就是什么。不過我們叫它蟑螂級類甲。”
“蟑螂?什么蟑螂?火星蟑螂嗎?”
“你別緊張,我們暫時安全了?!币慌缘膹椝幨謱C槍手擺了擺手,示意他別再說話,然后接過話頭態(tài)度認真地給張健科普起基礎(chǔ)常識:“目前給它們命名的全稱是:類人形強甲殼(qiao)節(jié)肢生物,名字太長所以就被簡稱為類甲。這一類生物有幾個不同級別的品種,剛才襲擊你的那個是蟑螂級,是數(shù)量最多的一種地面單位,目前認為它們是被作為炮灰使用的生物兵器。我看你剛才是瞄準頭部打,但這東西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類似于昆蟲,它的神經(jīng)中樞是分散的,可以說全身的神經(jīng)都是腦子。無頭蒼蠅聽過吧,那些東西就算頭沒了也還能活上幾天,建議你下次打它們的腿關(guān)節(jié),讓它追不上你,然后趕緊逃跑。記住一點,這東西一旦發(fā)出蟲鳴,就會把附近所有同類全部召集過來,接下來撲向你的可能是幾十,可能是成百,也可能是上千只。”
“可是...可是那東西有牙齒,跟人一樣的牙齒!你確定那是昆蟲而不是由人變成的怪物???”
“啊對對對,而且牙齒比你的還白。如果每天都有一大群這東西沖向你,我保證你絕對不會再有心思去關(guān)心它們是不是每天刷牙?!睓C槍手嗤笑一聲,鄙視已成了他看張健的標配眼神。
張健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過混亂,過于超越自己現(xiàn)有的認知范圍。他連續(xù)深呼吸,并且雙手做出一個由上往下壓的動作。略微冷靜下來后,他開始觀察起自己所身處的情形。
這是一輛普通軍用中型卡車,外形沒什么特別,應(yīng)該是屬于后勤部隊使用的那種,本身沒有任何武裝,而且車身臟兮兮的顯得有點殘舊。
而從引擎?zhèn)鱽淼恼饎优c后尾排放的黑煙判斷,這輛中卡依然是燒柴油。
貨斗上架著的重機槍張健倒是認得,在他原本那個年代是最新型,但是在這個年代應(yīng)該算是古董型號了。貨斗扳上散落著許多大大小小不同規(guī)格的彈殼,邊上還雜亂地堆放著不少武器,一眼看去有好幾把自動步槍與十幾個步槍彈匣,還有整條的手雷腰帶,甚至還有一個火箭筒。
貨斗上除張健外一共有三人,他們?nèi)忌泶┟圆首鲬?zhàn)服與防彈武裝背心,剛才說話的機槍手與彈藥手長相十分相似,都有著一張微胖的娃娃臉,就連身高也非常一致,都比張健略矮,一看就是雙胞胎兄弟。
還有一人一直沒作聲,正坐在貨斗角落低頭擺弄著一堆電路板。
彈藥手見張健有點驚嚇過度,于是想通過別的話題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盡快平復(fù)下來:“我叫李羽星,他是我弟弟,叫李羽辰,我們是一個機槍組。那邊那個是劉啟銳,技術(shù)偵查兵,他現(xiàn)在現(xiàn)正試著把三臺被燒壞的電臺的零件組合在一起,看能不能湊出一臺能用的?,F(xiàn)在長中短波無線電都不好使,不過微波調(diào)頻電臺還勉強能接收到。”李羽星說著又指了指自己弟弟“你別看他這樣,其實他人挺好的,剛才是他最先發(fā)現(xiàn)你的。”
張健聽后,站到李氏兩兄弟面前,深吸一口氣,然后以他能做到的最認真的表情說道:“聽著,以下每一句話都是真話。我叫張健,我是從80年前穿越過來的,而且是剛穿越過來,我需要你們告訴我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所有情況?!?p> 兄弟兩人一下子被定格了一般,呆呆地盯著張健看,就連在角落的劉啟銳也首次抬頭看向張健,氣氛一下子變得異常沉默。
過了半晌,李羽辰把臉靠近張健,欣喜地說道:“遇到你實在那太好!我也是穿越過來的,我們同病相憐??!”
“真的嗎?你是從哪個年份過來的?”遇到與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讓張健心中馬上出現(xiàn)一種親切感,他不覺露出了笑容。
李羽辰用手指著自己的臉,繼續(xù)說道:“我,秦始皇,打錢?!?p> 張健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這次輪到他呆愣了半晌,才泄氣地說道:“我去,這么老的梗,你哪里學(xué)的...”
“我這不迎合你發(fā)神經(jīng)嘛!”李羽辰說著又要給了張健后腦勺一巴掌。
“不不不!”張健抬手擋開巴掌后,從背包中掏出一張身份證“你看,這就是證據(jù),我出生于2018年,從2030年穿越過來,如果還不信,我還有駕駛證,民用持槍證,超市的購物單,上面都有日期...”
李羽辰伸手接過張健的身份證,隨意地看了幾眼,然后用雙指夾住往身后一甩,身份就像一個飛鏢,旋轉(zhuǎn)著劃出一個優(yōu)雅的弧度,消失在視野里。
張健半張著嘴,還沒說完的話卡在嗓子眼里,過了半秒,他原地暴起吼道:“你干嘛扔我身份證?你有病啊???”
“我看你才是真的有病,這種舊版身份證復(fù)古紀念版網(wǎng)上隨便能訂做,十塊錢一張還包郵,你看。”李羽辰說著從衣領(lǐng)里掏出兩塊士兵名牌,居然就是縮小版的二代身份證“我也有,不過我的可是縮放加強版,比你那個可貴一倍哦!”
張健此時心中是崩潰加抓狂,可李羽辰接著又把手伸向他的其他證件。
“讓我看看你還有啥證據(jù)唄。”
“別別別!你還是別看了!”張健趕緊把其他東西重新收進背包“我就不懂你了,現(xiàn)在這世界已經(jīng)在跟人形蟑螂開戰(zhàn),你卻不相信我是穿越來的?”
“因為你自己說自己是穿越的啊,你沒看那些小說電影電視劇嗎?穿越的人是打死也不肯說出來的,就算十大酷刑輪著上也不會說!像你這樣自爆穿越驚天大秘密的人,百分百是精神病!”李羽辰說完還自個重重地點兩下頭,表示對自己理論的絕對認可。
張健被眼前這人給徹底整無語了。他的想法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穿越了時空,然后有大量專家教授給他專人專項做研究,解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秘密,不但能讓他得到一個答案,還可能使人類科技向前邁進一大步,實屬利己利人,功德無量。
況且面前這兩人給了他一種十分可靠的印象,他覺得這事根本沒隱瞞的必要。
“嗯...我聽說有一種臆想癥。”在一旁一直看戲的李羽星這時候說道:“得了這種精神疾病后,人會做出各種行為來圓自己的臆想,盡可能地使自己的臆想變得真實,至少是讓別人覺得真實...”
“我去...”張健這下是真哭笑不得了,他只好話音軟綿綿地繼續(xù)說道:“行行行,我就是得了精神病,一直被關(guān)著,到今天才逃出來。我是真的對當(dāng)下所有情況毫無了解,求你們告訴我好嗎?求你們了?!?p> “我就說嘛!之前就聽說在大撤離時,有些精神病院忘記把病人放出來了,原來真有此事!精神病人也是人?。∵@太不負責(zé),太不人道了!”李羽辰說著拍了拍張健的肩膀“幸好你逃出來了,不然你不被殺死也要被餓死啊!不過,兄弟你放心?!崩钣鸪睫D(zhuǎn)而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們不鄙視不歧視,如果早知道你有病,我之前也不會那樣說話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這病對別人沒攻擊性吧?”
“沒,我除了這點,其他都跟正常人無異?!?p> 此時在張健心里奔騰的草泥馬,絕對不比進攻這個城市的蟑螂級類甲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