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夢中猶見當(dāng)時景
林玥玲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見了一臉擔(dān)憂的林玥菘。
“兄……長……”她沒有留意到自己一開口后滿嘴的血漬已經(jīng)藏不住了,聲音也變得沙啞。
林玥菘松了口氣,關(guān)切地問道“玲兒,可是做什么噩夢了?”他拿著溫?zé)岬拿聿林齽倓偭飨碌暮怪椤?p> “我沒事,兄長……可好了?”林玥玲抓住林玥菘的手,急切地問道。
“我好了,倒是你……”林玥菘安慰著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躺好“都睡了三天了,可嚇?biāo)牢覀兞?!?p> “三天?!那……你什么時候醒來的?”
“你來的第二天,我就醒了。我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你還沒醒,到第三天我覺得不對勁,就從附近的村子里請了位老婦人來你營帳探望,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你就栽倒在床邊,可把那婦人嚇壞了。”林玥菘看向林玥玲被細細包扎好的手掌心?!澳恪煌搿憧芍馕吨裁??”
“兄長放心,玲兒心中有數(shù)。”林玥玲安慰的笑笑。她實在是太困太倦了“兄長,我太倦了,想再睡會兒…爹爹……是不是消失在……山林的……雪地里……”
林玥菘一愣,此時的林玥玲已經(jīng)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
林玥菘的身體恢復(fù)的很快,不出四日,他瞅準(zhǔn)時機,率兵突襲了敵軍,抓了幾個頭目當(dāng)俘虜。敵軍潰敗,倉皇而逃。
林玥菘凱旋回營時,林玥玲尚未醒來。
林玥菘未來得及褪去一身帶血的鎧甲,就守在了林玥玲的身邊。“林嘯,玲兒可有醒來過?”
林嘯拱手道“回少將,未曾……”
林玥菘眉頭緊皺,旋即握緊拳頭,似是提醒自己般說道“明日便是血月……”
林玥玲的夢里,有混戰(zhàn)廝殺的戰(zhàn)場,有滿身帶血的衣裳,有馬匹的嘶鳴……
“爹…爹……”她顫抖著聲音輕聲呼喚。
這是她第一次,站在真正意義的戰(zhàn)場上,如此肅殺的場面,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看見她熟悉的林家軍的人,他們有的手里還緊握著武器,人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里,有的滿身繃帶仍在奮力的拼殺……
她自戰(zhàn)場穿行。
林玥玲,就像是他們看不見的透明人。
一片雪白飄入她的視線,她抬手想要接住,雪花穿過了她的身體,落在了滿是血的山頭。
林玥玲呆住了“爹……”
林玥玲猛然睜開眼睛,看著眼前渾身是血的林玥菘,她坐起身來,抱住了他。眼淚無聲的流淌。
如果,她看見的都是真的,那么,林墨涵必定是兇多吉少。
而她,更恨她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什么也做不了……
林玥菘緊緊地抱住林玥玲,兄妹間什么話也沒說,卻又像是什么都已說完。
他已經(jīng)猜到了林玥玲的夢。同樣的場景,他是親歷者,又怎能不懂……
他的妹妹林玥玲是血月之力血脈的繼承者。她在睡覺時能夠隱匿身形穿行于她想要去的地方,無論是過去發(fā)生過的,還是未來即將要發(fā)生的。而他和他的父親林墨涵,也僅僅只能在彌留之際,去尋家人。
這是林家血脈的秘密,還有他們的血可以解百毒,這件事情一旦暴露,足以讓他們陷入重重危險。而林玥玲,她的血既可解百毒,還能讓將死之人起死回生。
不僅如此,每到血月這天,她的身體還要承受如螞蟻噬心般的痛苦。
他曾見過,在血月當(dāng)天,她渾身衣服濕透,疼得牙關(guān)直打顫,蜷縮在地上的樣子。那是她六歲那年,他第一次見到她如此狼狽的模樣,他緊緊地抱著她,滿臉驚慌的大聲喊著父親和母親。她蜷縮在他懷里,顫抖著的手撫平他皺緊的眉頭,還不忘安慰他“兄長,我沒事…”
那時的他們,都還是孩子。他雖已隨父親在軍營,受傷流血的事情已經(jīng)是稀松平常,生生地被砍掉胳膊和腿的,疼得大汗淋漓、嗷嗷直叫的他也見過。像她這樣,他很難想象會是疼成什么樣??伤齾s不喊不叫,緊緊咬著牙,默默的忍受。
他曾好奇的問過她為什么那么疼卻還要忍,她回答說“天降大任于我,便是要我受盡這世間最難熬的苦楚,才能對生命有所體悟。若我連這也受不住,又如何救的了這天下人?”
他一直記得說這話時她一臉驕傲的表情和她眼睛里閃爍的光。
也許是已經(jīng)看淡了生死,她有著不同于同齡姑娘的沉穩(wěn),加上性情又冷淡些,身邊沒有能聊的來的朋友,每天不是在練武場和她的銀桿槍、長鞭對話,就是在書房看書習(xí)字,鮮少出門。
那時他便在心底暗暗發(fā)誓,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妹妹,讓她少受些苦。
“玲兒,明日便是血月?!绷肢h菘哽咽道。他真的不愿意去回想,自她六歲之后的每一個血月,究竟是怎樣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