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清想過很多可能,但唯獨沒想到君懷瑾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詫異的的睜大了眸子,直起身來小聲問:“你……你這是何意?我忽然有點不懂了。”
乍一聽好像沒什么問題,留在身邊也不意味著發(fā)生點什么,畢竟身邊的可以是宮女也可以是女官。
但君懷瑾不是那么隨意的人,她的話,沈時清覺得不能簡單的看表面。
君懷瑾邊笑邊托著自己的下巴,“就是留在身邊的意思,其實我自己也沒想好,但我不想把她當(dāng)侍衛(wèi)用,等我想明白了,再說也不遲?!?p> “竟然能讓你猶豫不決,我現(xiàn)在很想見見這位沉璧姑娘了。”沈時清半是打趣半是認(rèn)真的說。
君懷瑾收起地圖,順手在沈時清的額頭上輕輕的彈了下,“你現(xiàn)在就趕緊上床,好好的睡一覺,明天睜眼就能看到了。”
說完她起身攏了攏衣袖說:“好了,我也回去了?!?p> “好?!鄙驎r清起身目送君懷瑾離開。
……
這一晚君懷瑾和沈時清都睡得挺好,倒是蘭沉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難以入眠,聽著外面大街上傳來的更響,他心中五味雜陳。
實在是煩悶,他翻身坐了起來,被子隨意的搭在腰上,掀開床帳看著外面的月光。
月光年年如一日,從不知愁滋味,那些傷春悲秋,借月抒懷,不過是強加給月光的,實則月無心,又怎么會傷懷?
蘭沉璧低低的自嘲一笑。
他在折袖樓生活了十二年,如今忽然要離開,說不難受是假的。
想起白日里憐香和折湘媽媽的眼神,他就覺得哪哪都堵得慌。
可憐香說的對,他這輩子不可能一直蹉跎在青樓里,他要報仇,他還有自己的抱負(fù)——他想入朝為官,護(hù)佑一方百姓。
而現(xiàn)在機會就擺在眼前,他不能放棄,等他榮歸故里,也不枉折湘媽媽多年的栽培。
如此一想,離愁倒是被沖淡了些許。
他曲起一條腿,垂眸看著地上的影子,忽然又想起了君懷瑾。
“也不知道她今天換藥沒有……”
輕聲呢喃后,他又“嘖”了一聲,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好幾天了,后腦上那一點小傷,應(yīng)該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
想著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小臂,想起上次給她換藥,她扣著自己手的畫面,蘭沉璧不自在的抓了抓自己的耳垂。
“胡思亂想什么?”
他煩躁的躺回去,抓起被子蓋住自己,閉上眼努力讓自己睡著。
這次他如愿以償了,只是做了些……不可言說的夢。
……
清晨云破日出,蘭沉璧的被子半邊搭在身上,半邊垂落在床外,壓住了一部分床帳,把這點光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
他額上布滿了細(xì)密的汗珠,未做修飾的長眉帶著幾分野性,緊緊的皺在一起,似乎在忍耐著什么,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條直線,像是不爽抗拒,又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味道。
某一刻,纖長的睫毛驟然張開,露出了隱藏在下面驚疑不定又茫然無措的瞳孔。
“呼……呼……”
蘭沉璧呼吸急促,心臟怦怦跳的飛快,簡直要從胸膛里飛出來,奔向那個不該出現(xiàn)在夢里的人。
他按了按心口的位置,慢慢的坐了起來,然而身體和心里都一時間沒緩過來,腦中還在不停的回放著夢里的片段。
雪白纖細(xì)的脖頸、嫣紅的唇、那一顆似有若無的小痣……如此種種構(gòu)成了那一張美人圖。
下一刻美人破圖而出,言笑晏晏的對他伸出手。
后面……
“啪!”蘭沉璧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荒唐!”
夢到就算了,怎么還能回想?這不是對人家的又一次褻瀆?
這一聲脆響擊碎了殘留的旖旎,他又坐了一會兒,徹底冷靜下來,起身用冷水洗了臉,深深的吸了口氣后冷著臉去換衣服。
……
吃飯的時候氣氛格外的凝重,憐香看看他再看看折湘,輕聲問:“怎么了?一大早火氣這么大?”
蘭沉璧含糊的說:“沒什么,做噩夢罷了?!?p> 他三兩口吃完飯就坐在那兒發(fā)呆。
憐香見他如此還想再說什么,折湘在桌子下面用膝蓋碰了她一下,隨后在她看來的時候眨眨眼,讓她別說話。
憐香茫然的眨眨眼,卻也聽話的沒再多問,飯后她出去把房間留給兩人。
“說說吧,又怎么了?”折湘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蘭沉璧沉默一會兒,低聲說:“沒什么,就是有些舍不得。”
折湘手一頓,放下了手里的茶盞,哼了一聲:“有什么舍不得的?兒女情長,哭哭啼啼的最是沒出息,昨兒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你這會兒還糾結(jié)個什么勁?時辰不早了,該干嘛干嘛去,別讓人家等著你。”
她看似催促,實則都不敢看蘭沉璧的眼睛。
因為她看了,就說不出這些話了。
蘭沉璧定定的看了她幾眼,忽然起身走過來,半跪在她面前,伸手抱住了她,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紅了眼眶,喚了一聲:“娘?!?p> 折湘渾身一僵,瞪大了眼睛,嘴唇顫抖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叫我什么?”
蘭沉璧便又叫了一聲:“娘?!?p> 折湘想哭又想笑,臉抽搐了兩下,看起來十分詭異,眼淚毫無預(yù)兆的落了下來,她連忙用手抹了抹,哽咽著應(yīng)道:“哎?!?p> “娘,兒子不孝,暫時不能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保重好自己。”
蘭沉璧輕輕的拍了拍折湘的背。
折湘吸著鼻子說:“說什么傻話?我又不是癱瘓在床不能行動了,我有手有腳,好著呢,不用誰照顧,倒是你,外面危機重重,你千萬保護(hù)好自己,明白嗎?娘不求你大富大貴,只希望你平平安安?!?p> “好?!碧m沉璧仰起頭緩緩?fù)鲁鲆豢跉?,答?yīng)下來。
……
君懷瑾剛推開門,就被站在門口的人嚇了一跳,那人抬起手似是正準(zhǔn)備敲門,沒想到她正好開門,四目相對,有點尷尬。
還是君懷瑾先打破了沉默:“你……哭過了?”
蘭沉璧沒想到她第一句是這個,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尾:“很明顯?”
非扶
憐香其實也很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