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最后一道坎兒
蘇蕪念將一枚鋒利的繡花針捏在食指與拇指之間,將目光從針尖移至為首黑衣人的臉上,“這世上能為我保守秘密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死人?!?p> “另一種,為我所用之人?!?p> “十二王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這條命本就是他的,死我何所懼?!”
“本以為你有淺薄悟性,倒讓我有些失望。”寒風襲來,撩動蘇蕪年綢緞般青絲,凌風而舞。
“我不是你對手。今日我們命喪于此,只怪我們算漏了你這個意外?!睘槭缀谝氯祟D了頓,眼底惆悵,“助王爺造反,我等余孽本不該再茍活于世,自當以死追隨王爺!”
眸色決然,蹙眉舉劍抹喉。
蘇蕪念白嫩的指尖微微一彈,銀色繡花針飛射而出。
“呲——”穿透為首黑衣人的手心,強烈刺痛導致他下意識放開手中的劍柄,長劍滾落在地。
紅唇微啟,“從此以后,你不欠十二王爺,但你應該贖罪?!?p> ……
蘇蕪念重新回到楚家公子的身邊,察看他脈搏若有似無,呼吸孱弱,命懸一線,昏迷不醒。
當夜,楚家嫡長子渾身是血,被神秘黑衣人丟在了宣威大將軍府門前,被發(fā)現(xiàn)時,僅剩最后一口氣。
宣威大將軍楚翊璟勃然大怒,發(fā)誓定要找出殘害他愛子的賊人,楚家嫡長子滿身是傷,又為他撒了止血藥,分明是故意折磨他愛子,對他示威!但對方做事滴水不漏,竟查不到半點線索。
至那以后,白日出行的百姓更少了,夜里,街上不見人影。
畢竟,權傾天下的攝政王在守月峰被刺殺,一夜之間奈何榜上五位高手除名,舉國震驚,但六扇門卻一直沒查出背后之人的蛛絲馬跡。就連同夜很多地方被一夜屠盡,也絲毫查不出背后之人。而后宣威將軍嫡長子遇刺,生死不明。
樁樁件件大事,是否存在某種聯(lián)系?無從得知,最后都成為了未解懸案。
鳳陽宮。
往日清雅儉樸的宮殿日漸奢華,就連之前慣用的印白玉蘭的茶壺茶杯都換成了上等紫砂壺,而庫房里還存放著好幾套宮人們新送來的上等茶具。
眾人皆知,長公主深諳茶道,最喜茶具。
黃花梨木雕刻而成的茶幾之上,沸水翻滾,熱煙裊裊,長公主白玉蘭般酥手拈起紫砂壺,親自為蕭云轍沏茶。
不慢不急放下紫砂壺,聲音清冽,似乎在偌大的宮殿能聽出回音,“阿轍,嘗嘗這上等紫砂壺沏出來的茶,是否味道更佳?”
未等對面正襟危坐的蕭云轍開口,她又似自言自語,輕輕呲笑一聲,“瞧長姐這記性,你自幼在長青宮長大,由她撫養(yǎng),所用之物,自然都是世間最好的?!?p> “長姐……”
“不過現(xiàn)在好了,她已經(jīng)死了,我終于解了禁足?!笔捲萍Ю淝宓拿嫒萋冻錾儆械男θ?,如早春綻放在枝頭的白玉蘭,清冽優(yōu)雅。
蕭云轍顯然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稚嫩的聲音問道:“長姐認為,是誰要殺了攝政王?”
蕭云姬握住紫砂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眸色微垂,“放眼整個慶元國,唯有一人能做到?!?p> “除了她,無人能有此大手筆?!?p> “母后?”蕭云轍顯然不信,“她已經(jīng)駕崩了?!?p> “況且,攝政王一心為國效力,是她左膀右臂,她為何要除了攝政王?”難道是怕攝政王把持朝政?
“她的心思,又豈是你我能輕易揣測?”蕭云姬一直在蘇蕪念面前裝作不記得小時候之事,更只字不提有關生母柔貴妃的事,畢竟,自蘇蕪念執(zhí)政起,“柔貴妃”就成了這深宮里的禁忌,無人敢提。
她從來都知道,蘇蕪念是她的殺母仇人,她假意討好親近蘇蕪念,只為能在這危險重重的深宮之中活下去。她一直以為蘇蕪念并未對她下殺手,是因為她偽裝得極好。
可就在蘇蕪念駕崩之前,召見了自小被禁足的她,金黃色的燭光印在她精致的臉上,神秘莫測,“你可知哀家為何一直沒殺了你?斬草除根?”
蕭云姬跪在地上,心中一顫,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剛想開口解釋。
“因為你是轍兒的長姐?!?p> “但凡你動了一絲為母復仇的殺心,哀家也不會留你至今日。”
蕭云姬心中悻悻,慶幸她幼時有過這個想法,卻并未付諸行動。
“哀家乏了,退下吧?!睗M是疤痕的手微微一抬。
“是。”自那之后,蕭云姬就更不懂蘇蕪念的心思了。畢竟,自己雖然是阿轍的長姐,可她留著阿轍的命是為了名正言順把持朝政,而自己這個長公主,生死不值根本一提。
按照她雷厲風行且心狠手辣的處事方法,應該要斬草除根才算萬全。她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怕她哪天改變主意,要在她駕崩前處死自己。直到聽見她駕崩了,自己解除禁足,心中懸著的石頭才落下。
蕭云轍稚嫩的聲音將蕭云姬拉回現(xiàn)實,“會不會是南辰動的手?又或者是東鄔族?”
“奈何榜上被一夜除名的那五位,皆是慶元人。”蕭云姬淡淡道。
幼帝眉心深鎖,或許真是母后要除掉攝政王。
母后駕崩前夕,親手將能召喚皇室暗衛(wèi)的彼岸塤交于自己之手,“轍兒,如今攝政王權勢滔天,應提防其借機把持朝政,若他在哀家駕崩之后有所動,必連根拔起,不得手軟?!?p> “是,母后,兒謹記于心。”
“記住,想要穩(wěn)坐江山,你還需跨過最后一道坎兒,若你優(yōu)柔寡斷,皇權不保,則舉國動亂、民不聊生;若你登頂,必不忘初心,為國為民。懂嗎?”
“兒現(xiàn)在不懂,但總有一日終會明白?!敝赡鄣穆曇簦踔劣行┦譄o頓挫,他不過才十歲,就要肩負治國之任。
清冽的聲音將蕭云轍拉回現(xiàn)實,“你若實在不信,就將那沈家嫡女傳入宮來詢問,或許她會再次借身還魂呢?”雖然蕭云姬不信借身還魂之事,但她不得不信。
“母后叮囑過,她已長眠,勿擾她安。況且,借沈家嫡女之身還魂,本就有違天理,僅此一次。逆天而行,必遭天譴?!?p> ··
蘇蕪念獨自回到沈府之時,已是深夜。
“跪下!”
沈平鍑半夜被人叫起來,只批了一件厚外套,“最近外面不太平,你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讓你不要出府,不要出府,你倒好,天天招搖過市?!?p>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是活膩了不成!”因過于激動,肩上的厚外套險些滑落,另一只手不得不去扶著。
南淮笙歌
蘇太后:嗯?沈愛卿,你讓哀家給你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