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樊梨花
“哥,你的面來了!”小樊將一碗面端在他的桌子上。
“謝了,小妹兒!”王明江笑呵呵地說,肚子確實餓了。
當看到眼前這一碗面的時候,他有點驚呆了!
這是他花了5角錢和糧票買的面嗎?
這確實是一碗面,不過太大了,是大海碗裝的,怎么說呢,
我們平常吃面的碗容積是250毫升,大碗是400毫升,大海碗是600毫升。
眼前這一碗面大概有面條三兩多,還有一個雞蛋和兩片扣肉,那肉湯里也有不少肉丁。
早就聽說,在八十年代要是有個食堂的朋友,走到哪里都會有面子。
說這話的古人果然誠不欺我。
王明江頓時就覺得,樊梨花這個小朋友是一定要交上的。
剛才她喊自己哥了,而不是同志,這說明她也有這個意思?
好在自己聰明及時,說了一句小妹兒,看上去挺和諧的。
樊梨花滿臉笑容,將手中的辮子向腦后一甩,“那啥,哥,你慢慢吃,有啥需要告訴小妹兒一聲?!?p> “梨花,這是不是太多了,要不要分你一些,咱們一起吃?”
“不用,哥,你就放心吃,咱就是干食堂的,誰家還沒個親朋好友不是?!?p>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p> “對了,給你找點糖醋和咸菜去?!狈婊ㄒ凰p子又去后廚了。
不一會兒,王明江面前就放了一頭糖蒜,一碟子咸菜,現(xiàn)在看起來這些東西太好搞了,那個時代可是特殊的,不太好搞,尤其是糖蒜,需要用到白糖,這就是奢侈品了。
“哥,你叫啥名兒,我爸都問我了,我瞎編的,說你叫丁三?!狈婊ㄋ吞撬獾臅r候低聲問道。
“我叫王明江,是縣公安局的,你就叫我明江哥?!?p> “咦,明江哥,你這個名字真好聽。我得告訴我爸去?!狈婊ㄒ凰p子又走了。
她這個甩辮子的動作,讓王明江記憶深刻。
他一邊吃著飯,一邊留意其他幾桌的人。
左邊那桌顯然不是,談論的都是車間上的事情,什么技術(shù)交流,穿的衣服一看也是本地廠子的人,他首先把這桌排除了。
另外一桌距離的遠了一點兒,是三男兩女,身邊很有公文包,說話也是外地口音,這個應該多跟一跟,王明江心道。
當他把注意力放在這桌人身上的時候。
這時候,大門口又走進來三個人。
為首的那個有點意思,爆炸頭,穿灰色西裝打領(lǐng)帶,留著八字胡須,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年紀大概三十歲左右,不過也有可能是二十七八多,他看不太準。這種打扮叫時尚,是剛剛改開之后的時髦,從港臺那邊過來的流行風。
爆炸頭左邊是一個穿杏黃色連衣裙的女人,大概有三十多歲了,顯得很世故,這個打扮也很時髦,在大家都是藍色為主的色調(diào)里,她已經(jīng)很超前了,頭發(fā)也是打理過的,很飄逸。
右邊是一個戴著寬邊眼鏡的中年男子,眼鏡的寬帶可以遮住半張臉了,穿著夾克裝,提著公文包,顯得很正規(guī)。
不過,這三個人的時尚打扮,絕對引領(lǐng)了汴城縣的潮流。
一看就是南方過來的,南方風來滿眼春,那個時候北方人都覺得南方人生活在天堂里似的。
“靚女?!毙『訉Ψ婊ㄕ惺值?。
“弄啥嘞?”樊梨花不知所以。但也看出來叫她,便走了過去。
“靚女,你店里的菜單拿來看一下?!?p> “啥菜單,你們吃不吃飯,不吃就走?!狈婊ǖ膽B(tài)度那是相當?shù)陌寥?,一點兒也沒把他們當回事。
小胡子只好無奈地聳聳肩膀,“你們這里的人啊,真是太不講禮貌了,我是問你美女,有沒有菜單,我好點菜啊?”
“美什么美女,你們?nèi)叶际敲绹呐?,都要被人民打到的?!狈婊▽γ琅姆Q呼不太感冒。
“這潑辣勁兒,有味道?!蓖趺鹘粗矍暗囊磺?,暗自道。
“好吧,惹不起你,有什么菜給我們炒幾個上來,錢糧票都有的是?!毙『訉⒍道锏腻X和糧票掏出來一大摞,確實不少,但炫耀為時尚早,這里的人還不太在意有多少錢能干啥。
“中午不炒菜,要吃就是包子面條,不吃就走人?!狈婊ú豢蜌獾卣f。
“好吧,就一人來一碗面條?!毙『酉氚l(fā)作,被夾克衫攔住了。笑呵呵地對樊梨花說。
“兩塊錢和糧票?!?p> 小胡子不再說話,滿臉的不高興,交了錢和糧票。
王明江放慢了吃飯的速度,豎起耳朵來,聽著他們要聊一些什么。
不一會兒,飯端了上來。
三個人埋頭吃飯,吃得很香甜,看來是餓了。
不過,也沒聽到他們聊什么內(nèi)容,就顧著吸溜面條了。
吃完飯,三個人各自掏出手絹擦了擦嘴唇,走了。
王明江白高興了一場。
啥線索也沒有撈到一根。
不過,汴河飯店吃飯的人中,也就是這一桌太奇怪了,聽口音是南方人來中原地區(qū)干什么?
于是,等他們走出去后,他也跟著佯裝吃完飯,一路跟了過去,看看他們下一站是去哪里。
“明江哥,記得下次來啊?!迸R走的時候,樊梨花熱情地和他打著招呼。
和剛才對那幾個人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服務員果然是干久了就失去了耐心。
“梨花小妹兒,過兩天我再過來,你可要在啊?!彼f道。
心里已經(jīng)有了別的主意,不過這個時候太忙,這個主意需要忙過去以后在施行。
“我周末休息一天,其他時間都在,你不要周日來就行?!?p> “好勒,我記住了?!彼麚]揮手走了出去。
樊梨花一直送到門口,等他走好遠了,還在目送。
她這樣的行動,惹得飯店里的人都反對了,大家都覺得她今天太反常了。
如果是剛才和南方人斗智斗勇是正常,那對王明江的態(tài)度,大家都覺得反常地受不了。
沒想到這個潑辣的女孩還很有溫柔的一面。
今天可算是見到了。
王明江走出飯店,隔著三四百米的距離,一路跟著幾個南方口音的人往西走。
三個人走得很匆忙,似乎剛才吃面吃得不開心,都默默無聞,也沒有個話。
等走了一公里的時候,他們在一家旅店門口停了下來。
王明江一看,原來是重機廠國營旅社。這是他爸單位的旅社。
重機廠確實有業(yè)務經(jīng)常和南方人打交道,來這里談業(yè)務住店也是正常的。
那一瞬間,他不覺有點泄氣。
難道就是來談業(yè)務的人。
想想也是,教授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地就被他發(fā)現(xiàn)的。
那就不叫教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