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無藥可救

　　大概是因為握的太用力了，他手背上的青筋畢現(xiàn)。

　　施意記得這把刀。

　　黃昏的操場，沈蕩用這把刀給自己切過西瓜。

　　那天的西瓜很甜。

　　施意感覺喉嚨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而沈蕩的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眾人，抬腿，走到施意面前。

　　他敏銳的看見施意臉上的浮腫，扯了扯唇角，笑出梨渦，輕聲細語的詢問：“施施乖啊，告訴我，誰打你了？”

　　施意眨了眨眼，眼眶痛痛的。

　　她說沒有人打自己。

　　沈蕩不信，手腕微動，刀鋒對準了陳冉冉。

　　“是她打你了，對不對？”

　　陳冉冉直接尖叫破了音。

　　“沈蕩...”施意安撫道：“別這樣，我已經(jīng)打回去了，很重的那種?！?p>　　而陳冉冉剛剛已經(jīng)被施意嚇得半死，此時看見沈蕩握著刀看著自己，三魂丟了六魄，尖叫完了之后，一時間竟是做不出任何反應(yīng)。

　　而沈蕩不管渾身僵硬的陳冉冉，收回目光，又是對著施意笑得溫柔，他說：“施施，我送你下去，好不好？”

　　施意問他：“沈蕩，我們一起走嗎？”

　　沈蕩笑而不語，用沒有握刀的手扶過少女纖細的肩膀，帶著安慰的意味，扶著她往外走去。

　　樓梯上，黃昏的光浮浮沉沉，光照并不穩(wěn)定。

　　還沒有到下班的時間，樓道很安靜。

　　施意只能聽見自己和沈蕩的腳步聲。

　　兩人皆是一言不發(fā)的往下走。

　　快要走到大門口時，施意頓住腳步，輕聲道：“我...我今天晚上有些事情，商應(yīng)辭生日了，我今天要給他過生日。陳冉冉她們還沒走，你要不要來我家玩一會兒？”

　　沈蕩只是看著施意撲簌簌的睫毛。

　　她說話的時候，睫毛一顫一顫的，很可愛。

　　沈蕩的眼神很溫柔，輕聲問道：“去你家嗎？”

　　“嗯！”施意很篤定，“你來我家吧?！?p>　　“施意，你也說了，那是你家，我家在樓上?！鄙蚴幮χ鏈u很深。

　　他的手指往上指了指，放下。

　　他看著施意緊張不安的臉，笑著道：“好了，你回家好好玩吧?！?p>　　兩人走到了門口，沈蕩拉開年久生銹的鐵門，“路上小心?！?p>　　“沈蕩...”施意不肯走，指了指他手中的刀，“這個能不能送給我？”

　　冗長的沉默。

　　施意明白了沈蕩的意思。

　　他只是送自己下來，他要回去，回去處理那些女孩子...

　　施意想到了這個可能，一把握住了沈蕩的手臂，她的聲音都在發(fā)抖：“你想做什么？沈蕩...別發(fā)瘋...”

　　沈蕩卻是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說：“我要把陳冉冉的手臂砍下來?！?p>　　施意被這么一句話，嚇得一動不動。

　　“不要這么做...”

　　“她打你了，施意，你為什么要幫她？”

　　“我沒有幫她！我在幫你！”施意將他的手臂握得更緊，就好像在深海中，死死抓住一塊浮木。

　　她臉色蒼白，褪盡了血色，仰著臉，看著沈蕩的面容，輕聲重復(fù)：“我在幫你，沈蕩...我不想你的人生有污點?！?p>　　而陳冉冉那些人，此時都從樓上走了下來。

　　看著僵持的二人，陳冉冉明白了些什么，顫顫巍巍的想離開。

　　沈蕩眉眼壓低，上前一步就要走向她。

　　施意眼疾手快的抱住了他，抱的很用力。

　　少年的身型，在一瞬僵住..

　　他的聲音帶著喑啞，也許是怕驚擾了她，分外輕柔：“施意...放開...”

　　施意搖頭，眼淚都要掉下來，語調(diào)透著哽咽，“不要...沈蕩，不要沖動?！?p>　　倘若有行色匆匆的路人經(jīng)過，微微一瞥，就能看見俊秀漂亮的少年被女孩用力抱住，前者的手中拿著刀，在如火如荼的血色黃昏中，鮮明濃烈。

　　而陳冉冉看著沈蕩眼中的陰霾，連走路都艱難，傻兮兮的愣在原地。

　　是施意冷聲呵斥，“你們還不走？”

　　這些小姑娘才如夢初醒一般，慌不擇路的離開。

　　而暮色中，樓道里只剩下兩人。

　　施意這才緩緩松開他，她仰著臉看他，眼神清澈柔軟：“你不是和我說，你要上來找我嗎？沈蕩，別讓那些人毀了你?！?p>　　萬籟俱寂，年久失修的聲控燈在夜色襲來時，依舊沒有一點點動靜。

　　沈蕩站在原地，看著施意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視線中。

　　他握著刀的手松開，泛著寒光的刀掉在地上，清脆的聲響。

　　別讓那些人毀了你...

　　沈蕩低低的笑了，笑著笑著，眼眶潮濕。

　　他原本以為，自己早就已經(jīng)被毀了。

　　可原來還有人，覺得自己不是無藥可救。

　　施意到家的時候，藍晴他們都在大廳里閑聊。

　　江照白嘴甜，哄得藍晴很高興。

　　他的身側(cè)坐著一個年輕冷峻的男人，氣質(zhì)凝霜裹雪，好像和周遭的一切都隔離一般。

　　他穿著嚴謹?shù)恼b，鳳眼微抬，目光似有似無的落在施意身上，微微頷首。

　　氣場強大，冷若冰霜。

　　施意第一次見他，無措的頷首回禮，聽見藍晴笑著說：“這是照白的哥哥，江樓?！?p>　　施意說哥哥好。

　　男人眼中多了點客套的笑容，“你好?！?p>　　藍晴沒有察覺施意的異常，問道：“今天怎么這么晚回來？”

　　施意說沒什么，在外面和同學(xué)聊了聊天，就耽擱了。

　　藍晴沒有懷疑，開始組織江照白和江樓上桌吃飯。

　　在場只有四人，施意環(huán)顧了一下，走到藍晴的身邊，問道：

　　“商應(yīng)辭呢？他在哪里？”

　　藍晴說：“今天是學(xué)生會的例行會議，他去開會了，聽俊明的意思，打算過兩年，就把青城一中交到應(yīng)辭手上，等到那時候，你爸爸這個執(zhí)行董事長也就可以退休了?！?p>　　生意場上的事情施意一向不怎么關(guān)注，心不在焉的聽完了，點了點頭，坐到了江照白的身側(cè)。

　　江照白動作自然的給她倒了杯牛奶。

　　“施意，你是不是偷偷去給商應(yīng)辭準備驚喜了啊？怎么這么晚回來？”

　　施意悶悶的說沒有。

　　江照白本來想調(diào)侃施意幾句的，冷不丁看見她側(cè)臉不正常的紅暈，皺了皺眉：“你臉怎么了？”

　　施意本來在喝牛奶的，被江照白這么一問，心虛的直接噴了出來。

　　她眼神躲閃，“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