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努力
“天域鬧騰，妖域鬧心，還是我的大荒森林舒服啊……”
看著蔚藍的天空，鐵塔悠然自得，甕聲甕氣地自言自語。
“以前在運源初期的時候，還得提防妖域那些小趴菜的覬覦，現(xiàn)在嘛……除了那個老不死的，都是弟弟！”
“唉，無敵是多么寂寞……”
忽然想起了什么，鐵塔摩挲起了下巴，眼中閃過一抹追憶。
“對了，也不知道那個有趣的小家伙，現(xiàn)在成長到了什么地步……算起來，那家伙走了也有小半年了吧？”
“害，這么短的時間，又能有什么起色呢，如果不夭折的話，十年八年能崛起就不錯了?！?p> 說著說著，他忽然一愣，然后猛的抬頭看向了東方。
“那氣息是……”
“牛鬼？”
鐵塔緩步走出溫泉，爆炸般的雄壯軀體上，熱氣翻滾。
“那個位置……嗯，是永定城沒錯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鎮(zhèn)守永定城的那個小老頭，才是運源初期吧？”
“要是放在以前，我懶得管，也管不了……”
“不過現(xiàn)在嘛，既然突破了，就當是練練手吧?！?p> 一步踏出，鐵塔的身形瞬間出現(xiàn)在另一座大山之上。
又一步，又出現(xiàn)在另一座大山之上。
好似夸父逐日般，他就這樣一步越過一座大山，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朝東方走去。
太快，要死……
隨著牛鬼出拳，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但季歸玲卻完全做不到躲閃，只來得將長劍護在身前。
但她很清楚，這都是徒勞的。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異常高大雄壯的身影一腳踹在了牛鬼的胳膊上。
正是爆發(fā)全力的艾老。
此時的艾老高兩米，渾身的肌肉爆炸般鼓起，哪里還有孱弱老頭的模樣。
砰！
悶實的撞擊聲響起，牛鬼粗壯的胳膊被踢的一擺，讓原本必死的季歸玲撿回了一條命。
“遠離這里！”
艾老怒喝一聲，然后在空中一踩，隨著空氣的一炸，他好似炮彈一般沖向了牛鬼那數(shù)米大的頭顱。
另一邊，季歸玲沒有任何猶豫，化作一道長虹揚長而去。
牛鬼看著沖向自己，仿佛螞蟻般的艾老，張開了大嘴。
“吼！！”
一聲吼叫響徹天際，即便是距離較遠的王珂，也被這聲吼叫震的耳膜欲裂。
至于處于聲音最近的艾老，直接被震得七竅流血。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后退絲毫，就這樣沖過聲波，一拳砸在了牛鬼的面頰上。
很難想象，三十多米高的牛鬼，居然被這一拳打的向后仰去，如果不是八條蛛腿過于穩(wěn)定，只怕都要栽倒了。
但是，僅此而已。
艾老的全力一拳，只是讓牛鬼一個踉蹌。
而且還沒等艾老有所動作，牛鬼的反擊隨之到來，直起身子就是一拳。
砰！
如同拍蒼蠅一樣，艾老被這一拳直接打飛，轟然落地，在大地上砸出一個數(shù)米深的大坑。
就在煙塵還未徹底濺起的時候，音爆聲響起，一道黑影呈斜角從大坑中閃出，筆直地再次沖向了牛鬼。
轟轟轟！
沒有任何技巧，只有純粹的對轟，這場運源級的戰(zhàn)斗以一種最野蠻、粗暴的方式展開。
由于速度太快，已然與怪物大軍碰撞在一起的王珂，只能看到一道殘影在牛鬼周圍來回竄來竄去，而大地如同被一枚枚導彈轟擊，出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坑。
王珂一邊控制著聚合蟻重新化作一堵黑墻，與如潮的怪物廝殺，一邊看著遠處的驚天大戰(zhàn)，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離譜。
太離譜了。
這種程度的戰(zhàn)斗，別說參與其中了，只怕是離近點都會被余波震死吧？
同時，王珂也注意到季歸玲也成功脫離了戰(zhàn)斗的核心區(qū)域，此時在與其它怪物廝殺。
只不過沒了艾老為其開路，她很快就被如潮的怪物包圍了起來，雖然一時半會還不會出事，但如此高強度的消耗，想必也堅持不了多久。
而且他這邊的情況其實也不容樂觀，之前對上怪物的先鋒軍還好，此時面對如潮的怪物核心大軍，即便是狂暴狀態(tài)下的聚合蟻洪流也有些吃不消，黑色城墻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初見規(guī)模的冰晶蟻，也早已經(jīng)全部脫力，短期內(nèi)沒了戰(zhàn)斗力。
至于嵌金蟻和地母蟻，數(shù)量還遠遠不到派上用場的時候。
不過，蟻將的誕生，也進入到了最后的倒計時。
艾老，季歸玲，拜托了，再堅持一會。
一會就好。
一定要堅持住??！
收住心神，王珂繼續(xù)在心中默默數(shù)著數(shù)字。
60。
59。
58。
……
王珂后方，還沒有被破壞的街道上，此時居民已經(jīng)疏散向了城中心，如今空空落落的街道上，只剩下一些體力透支的源力者與武者。
與普通民眾不同，艾老在這些人心里，是至高無上的不可替代的精神信仰。
他們之所以不走，是因為如果信仰倒塌，那死在這里和死在城中心毫無區(qū)別。
“那是什么怪物，難道連艾老都無法解決它么？”一個斷了一條胳膊的驅(qū)魔人，滿臉驚恐地看著遠處那個如山的怪物。
“一定不能輸，一定不能輸?。 币粋€魁梧的武者吶喊著，怒目圓睜。
“這場戰(zhàn)斗，我們真的能勝利么……”一個失去了所有隊友的女性驅(qū)魔人，跪坐在地上，目視南方，淚水蓄滿了眼眶。
明明是晴空萬里，但所有人的心卻如臘月寒冬。
街道一邊，阿虎正在給阿財包扎傷口，而阿浪與阿暴則默默看著遠方的戰(zhàn)場。
沒了阿龍的魔鬼筋肉人俱樂部，不復曾經(jīng)的熱鬧，所有人都沒了說話的欲望。
死氣沉沉，好似丟了魂。
街道另一邊的一處陰涼地，裴露抱著黎蘇，也在關注著遠處的戰(zhàn)場。
說實話，永定城如何其實她并不是很在乎，她在乎的是，她最重要的三個家人都在浴血奮戰(zhàn)，她不希望任何一個人發(fā)生意外。
“露露，黎蘇很生氣！黎蘇想咬死那些怪物！”黎蘇氣呼呼道。
只是說完后，小姑娘又皺起了眉頭，猶豫道：“就是吧，它們實在好丑啊，黎蘇有點下不了嘴……”
小姑娘這啼笑皆非的話，讓裴露淺笑了一下，眼中的憂慮也減緩了一些。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寬慰黎蘇，還是寬慰自己的話，“日出東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鉆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黎蘇聽得迷糊，歪著腦袋反駁道：“露露，黎蘇只是很生氣，黎蘇沒有鉆牛角尖！”
裴露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沒人知道，她此時的心情有多么的矛盾。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遵循與蘇三的約定，還是應該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
在搬入蘇三家里的那一天起，她就開始了練字。
這一練就是七年。
而練字的目的，就是為了靜心。
所以她的內(nèi)心平靜了很多年。
即便是三年前的那次怪物攻城，她也堅守住了那個約定。
但這次怪物攻城的強度，遠非尋常，居然都出現(xiàn)了運源中期的怪物……
這讓她很惶恐，很不安。
這還只是城南這邊，那城西與城北呢？
看著與牛鬼鏖戰(zhàn)的艾老，被怪物團團圍攻的季歸玲，以及那隨時可能崩塌的黑色城墻上的少年，裴露眼中閃過一抹迷茫。
最后，她緩緩扭頭，看向了城北方向。
“蘇三?！?p> “我到底應該怎么做?！?p> 轟！
隨著艾老被拍飛，大地再次被砸出一個大坑。
只是不同于之前的立即起身反擊，煙塵之中遲遲沒有動靜。
牛鬼俯視著煙塵區(qū)域，猩紅的巨眼中盡是殘暴，隨著八條蛛腿交替倒動，拖著如山的身軀向那里走去。
“一步之遙，終究是趟不過去了……”
艾老渾身是傷，躺在坑底仰望天空，眼中閃過一抹遺憾。
此時的他已經(jīng)不復剛剛的高大威猛，又恢復成了正常時的模樣，枯瘦蒼老，須發(fā)蒼蒼，加上渾身血污，一副隨時都會掛掉的凄慘模樣。
他敗了。
敗的理所當然。
畢竟在凝源境，一個小境界的差距還不算夸張，通過一些外力或許還能彌補，但運源境的每一個小境界都代表著云泥之別。
運源境之上再想提升，簡直登天之難，每一層小境界的桎梏都堅如樊牢，好似斷了的通天路，困住了無數(shù)運源境的源力者。
這才有了“運源之上，一步一天地，一步一新生”的說法。
就拿艾老舉例，他的天賦即便是在永定城的歷史長河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了，孩童時開啟源力進入超凡境，少年時就達到了凝源境，而中年時更是一舉成為同時代最強者，步入了無數(shù)源力者夢寐以求的運源境！
但又能怎樣？
中年就步入運源初期，一直到油盡燈枯、壽命將盡的現(xiàn)在，他還不是未能再進一步，踏入那方新天地。
要知道，運源境初期的壽命，可是整整四百年！
可想而知，他被困了多久。
當然，也正是被困在運源初期太久太久，導致艾老的實力幾乎達到了運源初期的極限，所以之前在面對同樣是運源初期的獨眼巨人，他才能毫無壓力的將那兇物按在地上摩擦。
但再強，他也不是運源中期，也不可能戰(zhàn)勝運源中期。
而艾老之所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爆發(fā)全力死戰(zhàn)牛鬼，其實也是想借此機會，讓自己深入絕境，徹底忘我，以戰(zhàn)破鏡。
“這都是天意啊?！卑相哉Z，眼中盡是落寞。
其實他本來就沒有退路了，即便沒有這次的怪物攻城，他的壽命也撐不了幾年了，所以牛鬼的出現(xiàn)反而是他最后的機會。
可惜，還是失敗了。
“呵，罷了罷了?！?p> 艾老自嘲一笑，緩緩起身，當他再次看向牛鬼的時候，眼神古井無波。
作為永定城的最強者，他的心境自然不可能脆弱，所以即便要死，他也要自己選擇死法。
“來吧大家伙，就算你是運源境又如何？呵呵，就算豁出去這條老命，我也要讓你明白一個道理?！卑下曇艉榱?，氣宇軒昂。
油盡燈枯的老人，以一種義無反顧的姿態(tài)沖向了山岳般的牛鬼。
這個畫面很震撼。
蚍蜉撼樹，不自量，尤可敬。
牛鬼出拳，老人出拳。
砰??！
沉悶的撞擊聲后，是那四散開來的氣浪。
伴隨“咔嚓”一聲，老人右臂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但不可思議的是，如此沖擊老人卻一步未退。
反倒是牛鬼，竟然被震退了好幾個身位，上身更是重重倒在了地上。
老人五官扭曲，撕布條一樣將整個右前臂扯下，猙獰道：“人類雖弱，但不可欺??！”
將斷臂狠狠丟向一旁，老人再次沖向牛鬼。
這一刻的老人好似惡鬼附體，面容扭曲且癲狂。
只是一瞬，他就來到了牛鬼的腦袋上，左手成拳收回，然后一個槍拳擊打在了牛鬼的一只牛角上。
砰?。?p> 七八米長的巨大牛角，居然被老人硬生生砸斷。
當然，代價是老人失去了自己的左臂。
“吼??！”
牛鬼吃痛，一邊怒吼著，一邊掙扎著想要起身。
老人雙眼布滿血絲，面容兇惡的一腳剁下，“吵死了，給老夫安靜點！”
又是一聲巨響，牛鬼的巨頭直接被踩進了地底，而老人則用已經(jīng)骨折的左腿，一鞭腿甩在了牛鬼的另外一只牛角上。
兩道骨頭碎裂的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牛鬼的牛角，一個是老人的腿骨。
牛鬼失去了它的兩只角，而老人則是報廢了兩條手臂、一條腿。
四肢只剩右腿的艾老，站在牛鬼頭上，嘲笑道：“牛鬼？老夫要你當豬鬼！”
只是剛說罷，艾老便感覺頭頂一暗。
想也沒想，他屈膝向一側(cè)跳開。
“啪”的一聲脆響，牛鬼的一只巴掌狠狠落在了自己頭頂。
百米外，躲過一劫的艾老氣喘吁吁，扭頭看向了季歸玲的方向。
“好了，也該去打昏這丫頭了，再拖下去就真的誰也走不了了?！?p> ……
戰(zhàn)場外圍，聚合蟻形成的城墻已經(jīng)崩塌，五十多萬聚合蟻只剩下二十萬守在王珂身旁，讓他不至于被怪物的浪潮吞沒。
聚合蟻的死傷，王珂并未在意，他在意的是，艾老已經(jīng)失去雙臂一腿，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如果蟻將再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