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澤萌在十三歲時買回一只鸚鵡給澤尋,“澤尋,你知道么,這叫鸚鵡,它會學(xué)人說話,你可以教他?!?p> 澤尋摸了摸鸚鵡的羽毛,他思考了許久,不知道第一句要教他什么,最后什么都沒說,不到兩年,這只鸚鵡就病死了。林鶴讓慶哥拿出去找個地方埋了,澤尋一直沒出門,慶哥回來稟報的時候他也裝作若無事在修剪茉莉,但慶哥一走,他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只是癱坐在椅子上,“所以,只要我喜歡的,都會離開我是嗎?“他默默地問自己。
塋都連續(xù)下了兩天的雨,卓兮一本一本的翻著書籍,里面確實記載著一些召喚的辦法,但大多數(shù)都因為自己的法術(shù)不高不得不放棄,難道就只剩下那個辦法了嗎,她自問道。可是她下不了決心,現(xiàn)在她最希望的還是林澤尋能主動破解這個幻術(shù)。這樣的話,他和她都會安全,不會損失任何東西。
書房的角落放著一個鎖住的箱子,里面是師父放的鏡霧族的東西,她只看過一次,最顯眼的就是鏡霧族族長的專屬羽毛扇,可惜鏡霧族已經(jīng)沒落,這把扇子再也揮動不了塋都的風(fēng)了。
她走下樓,來到幻境的木盒旁,追著林澤尋的目光。圣兒半日未與林說話,目光相對時也會躲開,到了一處有紫蘇的地方,她停了下來,摘了許多,放進斗篷的帽子里。紫蘇旁是一個小溪流,圣兒看到有些石頭被撿拾起來,她知道主人肯定也在此處停留過,“主人最喜歡將河里的石頭撿拾到地上。他應(yīng)該來過這里,而且這些石頭的泥水沒有干,他就在附近?!?p> 剛說完,林澤尋就聽到后面的風(fēng)聲有些不對勁,他急忙拉起圣兒的衣服,一把拉到旁邊,躲過了后方飛來的樹枝。樹枝直直插到旁邊一棵小樹上,看這種力道,絕不是無名之輩能使出的。
“主人!“圣兒回頭看,巖就在后面,不過巖似乎受傷很重,手指不停地滴血。林澤松看到他的眼睛,知道那是走火入魔不可控時才會出現(xiàn)的猙獰,他拉住圣兒,雖然知道圣兒全身都是劇毒,但他還是會去拉。
“他已經(jīng)無法自控了,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你不要靠近他。“
圣兒沒有聽林澤尋的話,還是跑了過去,所幸?guī)r這時候稍稍恢復(fù)了理智,還能控制自己,他看了看圣兒,說道:“這次又失敗了?!?p> “只要你回來就好了。我相信主人肯定有一天能練成的?!?p> “他是誰?“
“墨犀山莊的二公子林澤尋,是個捉妖師。“
巖嗤之以鼻,哼了一聲,并未過來和林澤尋打招呼,他生平誰都看不上,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捉妖師道士之類?!拔乙朕k法把體內(nèi)的毒逼出來,你這幾日先不要擾我。“
“好!“圣兒的語氣一下子明朗了起來。巖朝著河流的一端走過去,而圣兒決定就待在此處等著。放松下來的圣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佩戴著林澤尋的玉佩,于是摘了下來,放在二人之間的石頭上,以防又有肌膚接觸,沾染上自己的毒液??墒撬藙倓偭譂蓪だ∽约菏值氖?。
林澤尋坐在石頭上昏睡了過去,他的法力高,所以毒液并沒有侵蝕他的手,只是讓他陷入到昏迷狀態(tài)。圣兒在附近采來了另一個蘑菇,她知道以毒攻毒的辦法,所以將這朵紅色的蘑菇搗爛加入了河水,一滴一滴的滴到林的手上。
他左手的彼岸花很小,在手腕處,圣兒聽那些大樹說過,彼岸花最喜歡長在墳?zāi)固?。可是,眼前的林澤尋不像是那種長在墳?zāi)沟娜耍袷情L在一處荒漠的人。手上的毒是最重的,所以林也比之前昏睡的要久一些,天上下起了雨,是塋都獨有的那種雨,一邊是太陽一邊下著雨。圣兒變回原形,支起自己巨大的菌蓋為林澤尋遮雨。
雨漸漸地小了,但圣兒想起了從前,所以還是保持著原形。在她的記憶里,基本都是關(guān)于主人的,鮮少有自己獨自的時光。巖對著圣兒說自己雖然有母親,但母親只喜歡大哥和小弟,而圣兒無父無母反而活得輕松自在??墒鞘赫f自己想體會一下被生出來,被照顧的感覺。巖彈了彈她的菌桿沒有再說話。輾轉(zhuǎn)了好幾個地方,在這座林子留下來的時間是最長的,圣兒也是在這里完成了人形的轉(zhuǎn)換。她喜歡這里,非常喜歡。
當(dāng)他緩緩睜開眼睛,就是圣兒巨大的傘蓋,他以為會是紅色的或者更明艷的顏色,但沒想到是土黃色的?!爸x謝你遮雨,但我喜歡淋著雨。”
“聽說人類淋雨會生病,有時候還會死。”
“我希望不是有時候,而是死?!?p> 圣兒不明就里,變回了小女孩模樣,指了指石頭上的玉佩,“還給你。”
“送給你了,算是……禮物?!?p> “禮物嗎?圣兒最喜歡收到禮物了?!笔洪_心地將玉佩戴在脖子上,對著林澤尋明朗的笑。
“我得回山莊了,再不回去恐怕要被打斷腿?!傲譂蓪た戳丝此闹埽呀?jīng)完全知道方向,這里距離墨犀山莊不算遠,走上兩個時辰應(yīng)該就可以到。卓兮看著幻境又開始了,“林澤尋,你都不想想,以前墨犀山莊附近哪里有這樣陰森的林子和小河,還自以為是覺得很聰明。雖然長得好看,但腦袋不好使?!?p> 圣兒不舍的看著林澤尋,她拽了拽他的衣角,“那我可以去山莊做客嗎?”
“當(dāng)然。你隨時都可以。你只要給他們看這塊玉佩,沒有人會攔住你?!?p> 那日傍晚,晚霞是紅一片深紫一片又藍一片,林澤尋回到山莊時,林鶴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拿著木杖。“無故不回家兩天,按照祖宗規(guī)矩,五下?!闭f罷舉起木杖讓林澤尋跪下,不過他還是忍不下心,“復(fù)臻你來!”
復(fù)臻當(dāng)然知道林鶴的想法,所以力道并不敢太重,林澤尋面不改色的受完一句話都沒說就回了自己的園子。他哥哥來找他也被拒之門外。林澤萌離開前交待了慶哥,讓他問問這兩日去了哪,吃了什么,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慶哥自然會問,不用林澤萌交待。
但林澤尋始終都沒有回答,最后讓慶哥拿來了鸚鵡。
“我喂養(yǎng)的還可以,但鸚鵡就是不說話。我想肯定是少爺不在它就不說?!皯c哥邊說邊將鸚鵡放在林澤尋面前,林看著鸚鵡,逗了逗,“過得好嗎?你看,他連這句都不會問我,但我會問你?!?p> 鸚鵡貼在澤尋的手上,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的不肯將頭移開。
一夜無眠。除了林澤尋還有林鶴。
“你看他的脾氣像誰?”林鶴問復(fù)臻。
“脾氣我看誰都不像,但眉眼氣質(zhì)和夫人很像?!睆?fù)臻頓了頓,“大少爺像您?!?p> “他和夫人是極像的,特別是笑起來,可惜他都不笑?!?p> 澤尋看了半晚上的滿月,卓兮看了半個時辰的澤尋,幻境的一天差不多也就現(xiàn)實里的三四個時辰。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在說著,他看起來那么的清爽,但又那么的陰郁,像是連陰雨天掉落腐爛的梅子,又如濕漉漉的青苔,他的眼睛總是吸引著月光吸引著月光那邊的人,細長的手指格外白亮,隱約的彼岸花印記被他反復(fù)地撫摸。
清脆的腳步聲突然打破了凌晨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