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夢境
臥室里的姜棠睡得很不安穩(wěn)。
她皺著眉，身上全是汗水，渾身不住的顫抖，似乎想要掙脫束縛。
姜棠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潔白無塵的世界，自己活在一個玻璃罩子里，自己的同類在觀察著自己。
她聽見這些研究員對自己指指點點。
“S01的狀態(tài)不是很穩(wěn)定，她是我們這批實驗品里智商最高的，只是可惜她的身體太弱了?！?p> “她的痛覺神經很敏感，幾乎不能承受任何的尖銳刺激?！?p> “我們認為給S01繼續(xù)使用治療物質完全是浪費時間，不如就銷毀她算了?！?p> 姜棠睜著一雙黑色的眼睛，麻木的看著他們對自己的生命指手畫腳心里沒有一絲波瀾。
她知道自己出生的意義，也知道她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是作為人類“天災”的治療方案實驗品。
她誕生在實驗室，生活在一片荒蕪的白色世界。
她不需要思想，也不需要喜好。
S01是她的代號。
人類研究院的院長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她嘴角叼著煙，漂亮的眼睛下垂帶著幾分不悅。
她敲了敲手中的實驗記錄本，語氣帶著煩躁：“銷毀？”
“你們知不知道為了S01我們投入了多少的心血？！”
“再說了，她也是個活生生的生命！”
“自己研究不出來什么東西，就對實驗品不滿？學院就是這么教你們的？”
她的語氣有些沉重，讓這些年輕的研究員都不敢抬起頭。
S01緩緩地抬起頭看向這位女強人院長，自知自己和她的長相有幾分相似。
只是可惜，她沒有那么強大的能力。
她只是一個實驗品。
所有的研究員被女院長罵了一通，灰溜溜的跑了。
偌大的白色房間里，只剩下S01和這位女院長。
她看了一眼玻璃罩子里的S01，有些懊惱的撓了撓頭，打開玻璃罩子，往里面放了幾顆糖。
然后深吸一口煙，頭也不回的離開。
……
天空乍亮，夢境消散，姜棠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明媚的世界，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個世界有什么是真實的呢？
是她現(xiàn)在珍貴的人類身份？
還是這個獸人的帝國？
她像是活在一個看不見的玻璃罩子里，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獸人不能融入其中。
她帶著一張面無表情的面具，所有的感知都被深藏。
姜棠時常覺得自己就是玻璃櫥窗里的玩偶，沒有心跳，也沒有活力。
她的世界一片荒蕪，沒有一絲期待。
她的降臨是為了人類，可人類已經消失。
那么她的存在又是為了什么？
姜棠心中思緒萬千。
她用冰涼的手指打開衣帽間，從里面拿出衣裙，穿上毛絨拖鞋，慢慢的走下去。
像是固定好時間的工具，永遠清醒在早上六點。
然而這一次，她推開門，卻看見了在門口睡著的身影。
姜棠視線微動，蹲下身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睡著的魏野有一種清醒時所沒有的單純感。
他的鼻子很是堅挺，緊閉的眼簾都有幾分溫柔的弧度。
身后的黑色尾巴倒在門口，大刺刺的擋住姜棠的去路。
姜棠似乎是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用眼睛描繪別的生物的長相。
她伸出手，隔空在魏野的面前比劃。
突然一雙大手捉住了姜棠的手，她對面的魏野，也睜開了眼睛。
那雙清明的眼眸里，哪里有半分恍惚。
姜棠用力掙脫手，想要將自己的手“救”回來。
可惜她這點力道，落在魏野的眼里，不過是小奶貓的爪子，半點殺傷力都沒有。
反而帶著一股奶呼呼的可愛。
魏野將姜棠的手握在手心里，語氣帶著剛剛清醒的沙啞，多了幾分曖昧的情愫：“怎么這么涼?！?p> 他的手指溫度很高，比起姜棠的手更像是一個小暖爐。
每根手指都相互交纏，它們來回撫摸。
姜棠甚至能感受到魏野手心里的繭子。
那種觸感，像是被螞蟻輕咬了一口，酥麻得很。
魏野也沒指望姜棠會回答自己。
他算是看明白了，姜棠這個人，只會回答自己想回答的事情，至于她不想回答的。
就算你求她都撬不開她的嘴。
姜棠固執(zhí)的想要將自己的手從魏野的手中抽回。
因為用勁，白嫩的手上都出現(xiàn)了明顯的紅痕。
魏野見狀，心疼得不行，只能將她放開，沒好氣的說道：“脾氣還不小?！?p> 姜棠美目瞥了一眼魏野，像是在表達自己心中的不滿。
殊不知，她因為剛剛清醒雙目本就帶著一絲水汽，這一眼不僅沒有半分殺傷力，反而帶了些風情流轉。
像是一只貓爪墊，在魏野的心中拍了拍。
很是柔軟。
姜棠看著他褶皺的外套，伸出手指了指衣角：“皺了?！?p> 魏野沒有半分不好意思的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然后用黑色的大尾巴拍了拍姜棠的小腿，俯身貼近姜棠。
“下次做噩夢記得叫我?！?p> “我就在你的旁邊，不要害怕?！?p> “我會陪著你?！?p> 姜棠瞳孔微縮，視線緩慢的放在魏野的臉上。
她心里隱隱約約生出了幾分猜測。
該不會是因為昨天晚上自己做噩夢的事情被魏野感知到了，他專門來這里陪著自己的吧？
姜棠一向鎮(zhèn)定自若沒有多余情緒的眼瞳里，驟然多了些探究和疑惑。
真的有生物，會為了沒有任何關系的人類這么費心嗎？
為什么呢？
姜棠的理智告訴自己，是因為現(xiàn)在自己還有利可圖。
是因為她還算重要。
可是內心深處又多了一道反駁的聲音。
不，不是這樣的。
大部分的時候，是魏野遷就著自己。
想要自己安全的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下，想要自己開心。
他給了自己尊重，并且把自己放在同等的地位上。
姜棠看著魏野的身影，沉默片刻，終于還是一言不發(fā)的轉頭下了樓。
而此時元帥府里早就來了客人。
一道黑紅色的身影坐在客廳，手里還端著姜棠昨日才做好的花茶，有一口沒一口地輕抿品嘗。
魏鏡管家站在一旁，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笑意，只是藏在身側的手指微微顫動，帶了些煩躁。
那道黑紅色的身影讓姜棠有幾分熟悉。
他似乎是聽見姜棠下樓的聲音，轉過頭沖著姜棠微微頷首，有一股說不出的矜貴，可他的語氣又明媚張揚，帶著幾分天然的親昵。
“冒昧前來拜訪，還請不要介意。”
他抬頭，露出了那張獨具風情的臉。
是鳳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