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掃落葉,滿地落殘黃。
清秋瑟瑟,蕭索風寒。在鋪滿梧桐葉的地方,懸著一架秋千,輕輕蕩悠著,其上有個淺青衫裙的少女,一手輕輕攀著掛繩,一手覆在敞開的書上。頭磕得似小雞啄米般,每每睡著又被自己驚醒。
柳朝只覺額頭一痛,猛地驚醒,憤怒昂起頭看去,只見一藍袍公子端直站在前方,微微挑眉看著自己。
“‘傷仲永’,若再不用功便真成‘仲永’了!”藍袍公子戲謔道。
“哥!旁人這么說也就罷了,你還如此,真是太不夠意思了!”柳朝不滿道,將手中的書擱在一旁。
其實柳長澤說得也沒錯,他這個妹妹啊,一路走來毫無遺漏地復刻了女版”傷仲永”。只是這位”仲永”不是被耽誤的,而是被自己荒廢的。
柳朝從十五歲前,都被冠以“才女“之稱,半歲能言,一歲能吟詩誦經(jīng),拈筆寫字,三歲頗曉五音,語出驚人,只是唯獨不擅那作詩賦曲,現(xiàn)如今二九年華便才盡清淺了。他想想就不禁為她扼腕,本來說出去都是很長臉的,偏偏她不爭氣,整日吃喝玩樂,好不自在。
“我的好阿朝啊,哥這不是為你可惜嗎?若有日尋了個好郎君,不也讓他都服氣了?”
“命該如此,強求不來呀?!绷亣@道。
“你啊你,”柳長澤輕輕撫了撫妹妹的發(fā)頂,又饒有興致地說:“你可知你那小夫君要前來拜訪?”
“什么?!”柳朝驚得站了起來,秋千上的書也被撞落在地,她一臉驚恐地反問:“真的假的?你莫嚇我!”
“哥豈有騙你之理?不信哥待會兒帶你去看看如何?”
柳朝略帶遲疑地點了點頭,內(nèi)心焦躁感油然而生,卻又忍不住好奇的心思。
柳長澤見自家小妹這反應(yīng),不禁笑著搖了搖頭,將地上的書撿起,拍掉些許塵土。
“哥,你是不是騙我呀?怎么人還沒出現(xiàn)?”柳朝小心翼翼地倚著紅柱,目光向不遠處的前廳望去,見無一人來往,旋即便轉(zhuǎn)頭望向她哥,一臉哀怨。
“急什么?”柳長澤暗自發(fā)笑,調(diào)笑著說:“莫不是這么快便想嫁過去了?方才還不情不愿的,你們女人啊?!?p> “胡說!我……我不過是不想平白嫁一個自己都沒見過的人,若是不好也可反悔嘛!”柳朝慌忙為自己辯白道。
“別說話,來了?!绷L澤忙出聲提醒。
柳朝向那方向看去,心下驀地一頓。
朝這邊走來的少年,墨發(fā)玉冠,眉眼清雋。眉如墨暈掃橫山,眸若星辰爍流光。一襲淺白錦袍,瀟灑不失氣魄,端重不失風流?;秀币谎弁ケ闶Я诵纳?。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某個方向聚來的熾熱目光,卓然止步,抬眸望來,眉宇微蹙,稍稍一頓便又加快了腳步。
柳朝被柳長澤輕輕一推,才恍忽中回神。發(fā)現(xiàn)她哥一臉看戲地瞅著她,她不免老臉一紅,深感不妙。
感覺自己要淪陷在顏值里了,不行不行,她有點抗拒這種沒準則的愛慕,顏控傷感情啊!
“你這副想吃人的表情,誰敢娶你?”柳長澤突然一臉擔憂道。
“我什么時候有想吃人了?”
“就剛剛你看你那小夫君時,那眼神,簡直不堪形容?!?p> “什么……真有那么嚇人……?!”柳朝驚了。
“阿朝,爹其實是想讓你成為一個矜持且溫煦的姑娘的……你這樣會嚇到你那小夫君的?!绷L澤一陣長吁短嘆。
“他……他看到了?”柳朝心咯噔一跳,心里頭一陣哀嚎。
太毀形象了?。?!
“嗯,”柳長澤沉重地點了點頭,隨即又豁然一笑,“阿朝是個好姑娘,想來他不會在意的?!?p> 鬼……誰不知道你們現(xiàn)在的男人都比較喜歡溫柔可人的!
“希望如此?!绷械绞洌吨L澤的袖子便要往前走。
柳長澤卻沒跟著走,叫住自家妹妹,溫柔慰撫道:“好阿朝,你先回去。哥幫你去打探打探情況,如何?”說著,為妹妹撫順了微亂的碎發(fā)。
“哥,你可要仔細點,這可是妹妹的終身大事啊?!绷綇土艘幌滦木w,鄭重地說道,望向柳長澤的神色也流露了幾分緊張。
在目送走柳長澤之后,柳朝頗為煩躁地踱了踱步子,隨后不久便打道回屋。
也不知是有緣還是巧合,柳朝在回房的路上,腦子里胡思亂想,一時失神被路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石頭給絆了一跤,摔坐在地時。
她便狠狠踢了那石頭一腳,人還未起身,抬頭便看到了那個被她哥稱之為“她的小夫君”的少年,正泠然站在她跟前,向她伸出手。
她愣神間便被扶了起來,之后便留下了久久不能忘懷的背影。
或許那時,她并沒注意到他微皺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