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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染

第五十章:有驚無險

問染 左莢 3272 2022-10-20 10:00:00

  盛夏時節(jié),京城各處都是熱的,即便夜幕降臨,熱氣也是久久不能退散,唯有祁靖寺是個例外。

  祁靖寺位于京城郊外起伏綿延的連云山上,再熱的風吹到此處也很有涼意。

  是故,京城里的百姓總有傳言,陛下每年這個時節(jié)去國寺祈福,實則是去避暑。

  此刻,站在寺中瞭望臺上吹著涼風的薛染,深深覺得,這個傳言不無道理。

  薛染本想自己偷懶享受這片刻的寧靜,還是沒能如愿。

  “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如何?”百里翯腳步很輕,直到走近薛染她也沒有察覺,倒是他這突兀的一聲在月光下竟也多了幾分柔和。

  薛染淡笑,“有點涼,脖子這里一股子寒氣逼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染風寒。”語氣中還是十分輕松。

  百里翯也隨著她輕笑一聲,又道,“你素來最珍惜你的小命,怎的這次竟敢當著太子殿下的面公然要割陛下的手腕取血。”

  回想起方才薛染說出這句話,四周霎時間靜謐下來,數(shù)把尖刀以極快的速度圍在薛染脖頸周圍,一股子肅殺之氣順著百里鴻的話語流出。

  一字一句都要薛染拿命擔保,薛染仍記得清清楚楚。

  她此刻還是那般淡然的笑,“我是怕死的,可我沒有選擇,只有這樣才能知曉寺內(nèi)眾人的病因究竟是什么,若我不這么做,要死的人就是聽了我的話開了方子的林太醫(yī),他畢竟無辜,沒必要為我枉死,況且……”

  說到此處,薛染微微停頓。露出了一個十分得意的笑,肆意張揚,“況且,我若愿意救的人便一定能救活,所以我不怕太子秋后算賬,畢竟,他老子的命救回來了?!?p>  百里翯搖頭輕嘆,心道,你終究對得起我這份信賴。

  “可你怎么猜到陛下等人是中了毒,而不是患了瘟疫呢?”

  薛染沉默片刻,還是告訴了他,“因我見過真正患了瘟疫要死的人,是個什么模樣,他們不像。”

  百里翯聽出了薛染這話中藏著的無限悲涼,但也沒有深究。

  穩(wěn)了穩(wěn)心神,薛染又道,“世間毒藥,便如烈酒,每一種都有它獨特的氣味,懂行的人一聞便知。是故,真正善于下毒的人,都不會直接用鴆毒之類,而是混合淬煉,盡量做到無聲無息傷人于無形之間,便如同這回。

  尋不到毒藥的痕跡,世上的醫(yī)者都會斷定是疫癥或者其他的病癥,不會想著去解毒,那人命就耽擱了,這也是我叫林太醫(yī)大膽去用藥試一試的原因?!?p>  在用藥這一方面,薛染可能不如行醫(yī)三十載的林太醫(yī),是故才叫他去做。

  “這樣的用毒高手在南迦國多不勝數(shù),除了那里,我真想不到誰會有這般手段,你最好提防一下。”薛染想到此處,難得多管閑事一次。

  百里翯沉默不語,這件事他也有所猜想,薛染這話證實了他的猜想。

  上次百里鴻中毒,百里翯追查脫孢草這條線索,查到一處貨棧時晚了一步,貨棧全部工人一夜之間死于非命,線索也就這樣斷了。

  百里翯看似無意的問道,“你可知曉南迦國最毒的藥是什么?”

  薛染仔細想了想,“蠱祖曰噬,毒祖無名。無名絕世,為噬而生?!?p>  百里翯聞言喃喃,“無名?!?p>  薛染在意的是噬蠱,很少想起與它齊名的毒藥無名,百里翯卻正好相反,只在意那后半句中的無名。

  “古書有記載,巫后一族,研制了這種由六種藥草相生相克而成的毒藥,一旦進入人體,那六種草藥便會兩兩結合萌生新的毒藥,最終會產(chǎn)生九十余種劇毒,中毒之人才叫真的生不如死。只是當巫后一族銷聲匿跡之后,這種藥便再未聽聞。因著失傳已久,便得了‘無名’這個名字。”

  “中了無名,你能救嗎?”百里翯言簡意賅。

  薛染實在是被問住了,便是她凌家歷代谷主在世一同施救,怕也救不得,她也不愿說大話,可也不想服輸,“若然碰上,我或許可以盡力一試?!?p>  百里翯陷入沉思,不再發(fā)問,心下也明了,這是救不了的意思。

  至于這失傳的毒祖,其實早在多年以前,百里翯就在珹王府見過,而且,“順手”就送到了東宮。因他擔憂百里虒用這東西害了太子。

  可是不知為何,百里虒丟了這般珍寶,竟也沒看出絲毫的著急。

  久了,百里翯便也忘記了。如今,聽薛染提起,才想起那藥現(xiàn)在何處。

  片刻的寂靜過后,薛染似是想起了十分重要的事,看向百里翯,“藍血藤的事,你可否看在我這般費了心思的份上,就不要記這個仇了?!?p>  薛染可不知道以百里翯的白眼狼個性,是否會因為這事記恨她,當然要趕緊說開。

  百里翯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冷著聲音道,“無妨。送你的東西,你有處置的權利,我不干涉?!?p>  說罷,只在漆黑夜色中留下一道黑影,便憑空消失了。

  薛染撇撇嘴,反正當你是不在意了,日后再算賬,便是你小家子氣。

  于是,薛染開心的去找烏吉達洛了。

  此番祁靖寺內(nèi)多人出現(xiàn)疫病的癥狀,薛染起先也不能十分斷定,但是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執(zhí)意要烏吉達洛帶上那抵御瘟疫最是有效的藍血藤,就是怕他也跟著受累。

  直到按照林太醫(yī)的方子服藥后,眾人的癥狀均急速惡劣,她才敢斷定自己的猜想。

  既有了確切的判斷,薛染自也沒有遲疑,頂著數(shù)把尖刀的威脅執(zhí)意要為百里饌割腕放血,好在百里翯在場,為她擔保,她才能真的按此方法施救。

  如她所料,百里饌的血液十分濃稠,血色發(fā)黃,竟似油污漂浮在血液之上一般,百里鴻等人見狀,也不再敢過多言語,生怕耽擱了薛染施救。

  薛染召來幾個染癥不重的太監(jiān)宮婢,還有貼身服侍的百里饌的嚴慶,以及包含林太醫(yī)在內(nèi)的幾個沒有發(fā)病之人,比對了他們的脈搏,又探問了衣食住行一應細節(jié),方才確定,這毒竟是下在了一道甜品百合豆花與寺內(nèi)常年熏的紫檀香之中。

  因著林太醫(yī)等幾人不喜食用甜食,才躲過此番劫難。

  薛染要來熏香和那僥幸還未來得及清理干凈的甜品殘渣,細細研究,不出半日便配出了解藥方子。

  果然,百里饌服藥后不就便蘇醒過來,那些身體底子好的護衛(wèi),服藥后不就便去了全部癥狀。

  薛染雖則嘴上十分自信,可還是感嘆自己這是僥幸。

  對方僅用了兩種毒藥混合,她尚且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解毒,若再多混合一種,便要費出多幾倍的時辰,萬幸萬幸。

  聽得整件事情經(jīng)過的烏吉達洛,神色凝重起來。

  薛染以為他是在思索南迦國與辰國間的恩恩怨怨,不料那人卻道,“這東西竟有這種效用,你更應該隨身攜帶,怎可隨意就給了我。”

  說罷,便將頭上插著的藍血藤摘下放回薛染的手中。

  薛染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大夫做到我這個程度,基本也是用不上這東西的,若是我自己都醫(yī)不好的疫癥,還防他作甚。”

  這話十足是在表達自己對醫(yī)病的自信,烏吉達洛無法反駁,只得迎合著,“是是是,我們阿染最是厲害,那你也好生收著。”

  薛染只得把那藍血藤發(fā)釵收回自己這里,心想,也好,省的那白眼狼找由頭算計她。

  百里鴻廂房內(nèi)。

  “伯明,你以為,這次的無妄之災可是奔著要了父皇性命去的?”百里鴻也拿不準這事,召來百里翯到自己的廂房商議。

  早在斷定是有人下毒之時,百里翯就已經(jīng)派人秘密展開調(diào)查,因著不能輕易對佛門眾人嚴刑逼供,只得從負責寺內(nèi)皇家飲食和熏香的人著手探查,竟一無所獲。

  百里翯心里也不好下論斷,“按照凌少谷主的說法,這毒下的巧妙,卻并不難解,況且,夙翎谷少主此番同行祁靖寺,也是京城中人盡皆知的事情,明知此毒有她在必定可解,還下的這般淺顯,實在是有些故弄玄虛?!?p>  比之太子前番中毒意欲明確,是在挑撥北漠和辰國兩國關系,這一次費盡心思籌謀下毒屬實是叫人捉摸不透。

  這也正是百里鴻想不通的地方,沉思片刻,他二人決定先靜觀其變。

  只是未待多久,變數(shù)就自行找上門來。

  薛染方才為熟睡中的百里饌診脈過后,就聽得門外有侍衛(wèi)來報,“稟陛下,太子殿下,珹王在寺門外候著,請求覲見?!?p>  百里鴻頓時警惕起來,雖則身為皇室宗親,百里虒出現(xiàn)在此地不足為奇。

  可是在百里虒不問朝政的二十余年,每年的國寺祭天祈福典禮,他都不參與,怎的偏生在出了這么個亂子之后,他卻出現(xiàn)了。

  百里翯自也知曉太子在顧慮什么。

  侍衛(wèi)還在等著太子的旨意,百里翯輕咳幾聲,示意百里鴻莫要多慮,先將人請進來再說。

  百里鴻道,“快請?!?p>  薛染早前聽說過珹王的大名,知曉他也是百里家相貌一等一的男子,瞧著他的獨子百里翯的長相,也知曉這人定也是個美人。

  是故,她雖然隱隱約約感覺的到百里鴻與百里翯在聽聞此人前來時有些異樣,但是也沒有多想,一門心思等著見見這個傳說中的老美人。

  早已恢復體力侍候在側的鄧春,拼命使眼色暗示薛染要回避。

  這小中官極是善于察言觀色,但對于薛染,他是有些感謝在身上的,是故這次提醒純粹是好意,畢竟粘上了珹王,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薛染只當他眼里進了沙子,完全不帶搭理的,甚至還伸著腦袋拼命的向寺門處望去,鄧春只得默默的低下了頭,心道,凌少谷主好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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