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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染

第二十九章:蠱祖曰噬

問染 左莢 3023 2022-10-09 16:00:00

  薛染低頭不語,似是在思索該如何跟烏吉達洛講明白這事。

  烏吉達洛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問的話是否讓薛染不悅了,只聽薛染忽的開口問道,“梧洛哥哥,你可知南迦國百年前,是由巫王和巫后共治?”

  “知曉,年少時在尚書堂聽得個大致,據(jù)說百年前,巫后一族被巫王滅掉之后,南迦國就由巫王統(tǒng)治了?!?p>  烏吉達洛捂著肩上那處傷的最重尚未完全愈合的傷口,撐著身子坐了坐直,他想了解薛染那駭人的能力背后是怎么樣的隱情。

  薛染接著烏吉達洛的話繼續(xù)道,“沒錯,可是,巫后一族當日并未滅絕,至少,至少有一人逃了出來。那日有一個身負重傷的女人,從毒蠱蟲陣中爬了出去,在奄奄一息之時為人所救?!?p>  “何人所救?”烏吉達洛問道。

  “夙翎谷凌氏當年一代的谷主?!甭勓?,烏吉達洛心道,竟是那醫(yī)毒雙絕的夙翎谷凌家。

  薛染沒有停頓,繼續(xù)說道,“經(jīng)過細心調(diào)養(yǎng),那女人無大礙了,只是,她卻好似并不在乎自己的命,反而整日愁容。

  忽的有一天,她聽聞谷主有一獨子,出生便深染重疾,只能靠凌家的醫(yī)術吊著命不死不活。這時,她知曉自己得了一個機會……

  那日,谷主外出晚歸循例去瞧一眼自己這獨子的情況,卻驚喜的發(fā)現(xiàn),那孩子的脈息竟強勁有力,似是比尋常孩子根骨更為結(jié)實。

  凌谷主當即便察覺不對,細一想許是那新入谷的女子做了什么。便去尋她,此時才發(fā)現(xiàn),那女子面色慘白的坐在神醫(yī)塔前的廣場中央,正在用最后一點精氣護住心脈,而她在等凌谷主的到來。

  直到這時,那女人方才表明身份,原來她竟是巫后一族的大巫女,她動用了巫后一族秘術,以命換命救下了那個孩子。

  不過,這秘術一經(jīng)施展就無法逆轉(zhuǎn),此時的她已然回天乏術,只希望凌谷主能念著這點好處,答允她一事?!?p>  “何事?”烏吉達洛問道。

  “幫她守護巫后一族最為珍貴的圣物,噬蠱?!?p>  提及噬蠱,薛染不禁打了個寒顫,略略停頓后忍住內(nèi)心的寒意,若無其事的繼續(xù)道?!笆尚M,我在一本古老的醫(yī)書中查到,那是南迦國巫后一族歷代守護的最為重要的蠱毒,又名噬魂之蠱,也被稱為蠱毒之祖。而我,機緣巧合下,被噬蠱認主?!?p>  烏吉達洛在薛染眼中看到了一絲絕望,不由得心下一緊,卻也沒有打斷她。

  薛染繼續(xù)道,“梧洛哥哥,你在沙嶺里看到的那些烏漆麻黑的要人性命東西,只不過是我借用了這蠱毒祖宗的一點本事罷了?!?p>  薛染面色上看不出有何異樣,似是在嘲諷自己的無能,又仿佛只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她話語間雖只用機緣巧合四個字輕飄飄的帶過了那許多過往,烏吉達洛卻感覺得出,薛染淡漠的背后定然有不堪回首的苦痛記憶。

  他不追問,只柔和的注視著薛染,多希望他的千然一輩子都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兒,可他明白有了噬蠱,這想法已然不可能了。

  那個被他放在心尖的姑娘,這些年遭遇了太多、太多她不該承受的痛苦。

  沉默良久,烏吉達洛才緩聲問道,“阿染,這蠱毒對你的身子可有危害?”

  “尚未有害,只是……總之,目前尚未對我有所危害,只是那力量太過可怖,我甚少用到,是故也不是太了解?!毖θ旧裆唬瑸跫_洛暫且看不出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不過,他也不逼問。

  烏吉達洛將薛染喚至身旁,輕輕的環(huán)過她的腰身,靜默了片刻,說道,“想不到,我們阿染竟是出身于那醫(yī)毒雙絕的夙翎谷,真是叫我大吃一驚呢?!?p>  薛染聞言淡淡的點頭,“曾經(jīng),曾經(jīng)是。不過,早年因著這身邪門的力量還不好控制,嚇著不少谷眾,就被驅(qū)逐了,現(xiàn)在……我就是薛染,一個江湖游醫(yī)罷了,自也沒必要借那夙翎谷的威名。況且薛染這名字也不是憑空取的,我爹爹便是姓薛,如今,我已沒有那些個牽掛,自己想叫什么便叫什么?!?p>  其實,薛染在夙翎谷的身份很是尊貴。

  因著薛染的阿娘正是這一代夙翎谷谷主凌淞的幺女,名為喚柔,而薛染的爹爹,則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游神醫(yī)薛放,她此刻不想提及是因為那是她永遠也解不開的心結(jié)。

  烏吉達洛知曉薛染的遭遇后更是心疼不已,卻又不知如何才能讓那些發(fā)生過的痛苦消失,只柔聲道,“我認這阿染,我知道,這就夠了。任它蠱毒祖宗是誰家的祖宗,因著它在你體內(nèi),我便認它是個好祖宗,只求它好生待你。那些你不想說的,我便不問,永遠不問。”

  薛染只覺得此刻這簡單的幾句話,已經(jīng)勝過萬千,于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她沒有告訴烏吉達洛,噬蠱可并非是那般好想與的“祖宗”。

  每當薛染以自己的身體釋放噬蠱的力量一次,心脈便會被反噬一分,心便冷下一分,如此下去,薛染擔心終歸有一天,會像當年辰國南境蠱亂源頭一般,成為一個沒有人性的蠱奴,不容于世。

  至于這些,此刻的薛染堅定的認為不需要烏吉達洛同她一起承受。

  又過了幾日,烏吉達洛身體大好,已然恢復了每日的箭術練習,只是平日都要練上兩個時辰才會歇息的他,今日卻只練習了半個時辰。

  縮在一旁暖閣里看熱鬧的薛染,擔心烏吉達洛是身體有恙,急忙過去為他搭脈,卻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不妥之處。

  薛染正納悶時,只看到烏吉達洛一臉愁容,好似在思索著極為重要的事,才恍然大悟、自覺多慮。

  她想著不要打擾烏吉達洛思考大事為好,于是說道,“梧洛哥哥,我先出去了,木云丹這會兒應該也快到了?!蹦旮鶜q末,木云丹約了薛染今日去月神廟拜月神。

  薛染說罷便起身要走,只聽背后那人極為嚴肅的問道,“阿染,你說我當選何聘禮去夙翎谷求親才好?”

  薛染立時轉(zhuǎn)過身來,忙道,“求親?什么求親?”她想不到這人那般嚴肅竟是在思考這個。

  烏吉達洛聞言,立刻一臉無辜的看向薛染,說道,“那日阿染趁我熟睡輕薄于我,可是不想對我負責了么?”

  烏吉達洛那楚楚可憐的眼神,當真有幾分良家姑娘遭受欺辱后的委屈模樣。

  薛染的臉色登時變得一陣紅一陣白,她原以為烏吉達洛早就將那日的事情給忘了,熟料他就這么忽然提起。

  她不自覺的結(jié)巴起來,“哪,哪有什么,么,輕薄,這么嚴重啊?!?p>  只見烏吉達洛越走越近,他身材修長,雖然薛染身形不算矮,卻也還是要刻意的低著頭才能與她平視,當那張俊臉靠近自己,薛染聞著烏吉達洛身上散發(fā)的熏香氣息,極淡雅但卻很是好聞,她臉上的紅暈便愈加明晰。

  直到那雙薄唇漸漸逼近自己的臉,薛染仿佛定在原地了一般,動也不動。

  烏吉達洛見狀,嘴角扯出一個滿意的微笑,輕輕說道,“不急,不急?!?p>  說罷便閃身離開,留薛染一個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唯有一句話飄蕩在空中,“阿染且快些出門吧,不然叫木云丹等急了,可是要砸門的。”

  半晌,薛染才又提步向大門走去,卻不是很明白,烏吉達洛的“不急”是個什么意思。

  這邊的薛染不知烏吉達洛是說求親不急,還是……別的什么還不急。

  而另一邊,百里翯早已領旨踏上了去往夙翎谷的求親之路,便是連除夕也是在途中度過,反正他素來都是一人,也無甚差別。

  這一路,有紫英和赤英妥善安排,沒有遇見什么大的事端。

  百里虒面對自己這唯一的兒子,終究不會下死手,他那些暗衛(wèi),自也不敢輕易對百里翯下殺手。

  雖如此,也還是到了醇仁二十一年開春,百里翯一行才安全到達夙翎谷,在夙翎谷外安營扎寨,接替了費無忌的賜婚使一職。

  殊不知,最難行的路才剛剛開始。

  “主子,夙翎谷周遭的毒氣不難解決,那是為了防止外人誤入谷中所設,尋常人不小心吸入,最多也就躺上半月也就能將養(yǎng)好,只那毒氣陣后面的瘴氣屏障,極是麻煩。”

  赤英憑借自己駐守南境多年的經(jīng)驗,為百里翯將夙翎谷周遭的地形、地勢都分析的極好,唯有那毒氣陣和瘴氣屏障,著實是麻煩的。

  “無妨,既到此處,沒有未試先退的道理,明日,紫英留守此處,赤英帶一小隊人隨我先行過了毒氣陣,而后我們再議?!?p>  百里翯知曉那瘴氣的危害,因著他曾駐守南境,深知南迦國為何能偏安一隅,所依托的就是天然的瘴氣林。

  雖然夙翎谷外的瘴氣屏障都是人為布置,卻可也不敢小覷。

  但是他的個性便是如此,未曾親自試一試,絕不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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