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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染

第二十一章:麻煩上門

問染 左莢 3074 2022-10-05 09:13:24

  從獵場回來的那日,薛染總是覺得心里有些不好的預感,又說不出是哪里不對勁。

  木云丹將她送回王府見她一直懨懨的,不曉得她這是怎么了,可也不覺得有什么大事,便回府了。

  哪知第二日這禍端便自己找上門來了。

  薛染的園子到王府正院是有些距離的,為的是清凈自在些,可她還是被外面嘈雜的聲音給吵醒了。

  薛染自來沒有使喚丫頭的習慣,都是想要什么就自己去要的,這時候也不例外,她尋著嘈雜聲走了過去。

  昔日肅靜的王府大院,如今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的百姓,有男有女,身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抓傷,有的傷口仍在滴血。

  那些照顧他們的人嘴里全都喊著冤,讓塔勒王給他們做主。

  眼尖的幾人看見薛染,雖不刻意做聲,眼神里卻滿是怨恨,薛染還是可以感覺到的。

  王府正廳內。

  守城官杜布筆直的站在烏吉達洛面前,薛染瞧得出這人是個剛正不阿的官,木云丹則站在她父親身側一言不發(fā)。

  薛染距離太遠,聽得不是很真切,隱約間只看到烏吉達洛一臉淡然,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那身穿官服立于木云丹身前之人,正對烏吉達洛說著什么,烏吉達洛聞言平淡的回了幾句什么,杜布便跪倒在地,木云丹也不敢做聲。

  薛染實在是摸不著頭腦,好在這時烏婭和烏蘭姐妹尋薛染而來,薛染方才知曉發(fā)生了何事,她也恍然大悟昨日自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木云丹昨日說那獵場方圓三里有熏藥防野獸跑出,可她卻一絲氣味都沒有聞道,若她都不曾察覺,這藥不是神丹般厲害,便是根本子虛烏有。

  此時的正堂,實在也沒什么波瀾起伏,百姓們皆是被獵場跑出來的黑熊所傷。

  那黑熊傷了多人,因為力有不逮,折騰了一夜終于被擒住了,如今被關在獵場外的一處牢籠中。

  這些人今日來便是要烏吉達洛給個說法,處置了放出黑熊的罪魁禍首薛染和木云丹。

  杜布不是個護短的,當即便將闖了禍事的女兒送了過來負荊請罪,并要烏吉達洛交出薛染,因著是她二人圖一時口腹之欲,才放出黑熊,殘害百姓,理當受罰。

  烏吉達洛也是此時才知道昨日薛染和木云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即便知曉,即便看著王府內的一眾傷者,烏吉達洛也沒表現(xiàn)出半分情緒。

  他平日里最是體恤百姓,如今心下雖然也是擔心的,但此事涉及薛染,烏吉達洛便多了幾分謹慎,面色上不好叫人看出情緒。

  木云丹行伍出身,自是有些氣節(jié)的,對著她爹便道,“若然真是我與薛染的過錯,致百姓所傷,我愿一人承擔下錯誤,守城官大人實在不必在王爺這里發(fā)難?!?p>  她爹也不是個好拿捏的主兒,全然不理木云丹的話,不斷的讓烏吉達洛交出薛染,交由他審問,還受傷百姓一個公道。

  烏吉達洛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只他這一開口,令正堂所有的人,俱是一驚。

  烏吉達洛抬眼定定的看著那人,“杜布,太平了這些年,你該是忘了我原來是個什么人吧?”

  烏吉達洛的神情還是那么淡然,聲音卻冰冷,一字一句,說的杜布全身發(fā)軟,可終究多年為官,也還是頂?shù)米跫_洛的威壓,卻并未敢做聲。

  杜布駭然,是啊,他怎么會忘了呢,眼前之人,雖做了幾年不問朝政的逍遙王爺,可他畢竟曾以少年之身,獨自一人進入北漠叛軍首領的營帳,僅憑一席談話,便為達薩城爭取了五日免戰(zhàn)之期,給援軍足夠的時間殺叛軍一個措手不及,助北漠當今汗王順利繼位為帝。

  而后更是以王者霸氣,鐵腕手段,輔佐汗王將北漠朝局穩(wěn)住,那時,他不過也才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當眾位臣公斷言他必將成為北漠手握重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代賢王之時,烏吉達洛跪求三個日夜,只為放棄封疆之土,做個閑散王爺。

  汗王萬般無奈只得應允,眾臣皆懂,這不是天子的御臣之術,更多的既是惜才,也是身為人兄對于虧待親弟的不忍。

  自那以后,烏吉達洛才肯接受汗王為他封爵塔勒王,定居塔勒城,將屬于他的傳奇永遠的封存于史書之上。

  這些事,北漠百姓或可忘記,可親歷過那王朝更迭、橫尸遍野,身處于波譎云詭、鐵腕改革之中的臣子,怎么敢忘記。

  烏吉達洛繼續(xù)道,“你要審我的阿染,不如先審審我。莫要說這黑熊是誰放出去的我不知道,就算真的是阿染,她也無需擔責。門外躺著的那些人,身上哪一處有傷,你便讓他們在我身上相同位置也劃上一刀,如何?能否抵了你口中那了不得的罪過?”

  杜布聞言,再也無法繼續(xù)堅挺那筆直的身軀,便是木云丹素日里也未曾聽烏吉達洛說過這樣的話,他一向雖是個孤傲的人但向來和氣,可木云丹不知道,龍有逆鱗,觸之必傷。

  烏吉達洛略微收斂方才的寒意,問道,“可有人受傷致死?”杜布立時回道,“未曾,不過重傷者有十人,大夫說不知可否挺的過去?!?p>  烏吉達洛若有所思,但心下仍然堅定,便是自己去賠命,也絕不可能讓人動薛染半分。在這個國家,他想護著的人,不可能護不住。

  想至此處,烏吉達洛剛要開口,薛染便大喇喇的越過一眾傷者,直奔大堂,脫口而出,“那些人死不了,只要還有口氣,我就能讓他們活?!?p>  說罷,薛染十分恭敬的扶起杜布略微施了一禮,因著他是自己好友的父親,薛染的語氣也是恭敬的,“大人,黑熊傷人一事,薛染心中還有疑問,但當下救人要緊,待我將那些人的命搶回來,再還我和木云丹一個公道?!?p>  杜布見薛染給足了自己臺階,深諳處世之道的他再怎么死心眼也不會再觸烏吉達洛的眉頭,只得應允。

  木云丹是個實心眼的,根本不知道薛染有什么疑問,但是看薛染的出現(xiàn)緩和了將才緊張的氣氛,心下也是感激的。

  薛染也不遲疑,跟烏吉達洛借了熟門熟路的巴拉亥便要出門,烏吉達洛瞧著薛染好似有些氣惱,只道她是在生氣這些人堵上門來尋她麻煩。

  不料薛染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對著他十分無奈的擠出了一句話,“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但麻煩找上門來,我自也不怕,你無需因著自己的爵位替我壓下,我也不是個任人魚肉的主?!?p>  說罷,又急匆匆的出門去了。

  烏吉達洛這才明白,薛染在氣他,氣他不分緣由的偏袒,氣他用身份讓人閉嘴,便心道不好,他好似做了阿染不喜的事情。

  巴拉亥帶著薛染拜訪了每個重傷之人的房舍,也著實開了眼界,那前一刻還躺在榻上,出氣比進氣還多的傷患,下一刻便可以坐起身來要水喝,心下不免嘖嘖稱奇,既佩服薛染的醫(yī)術,也感嘆這些人命大遇上了薛染這么個神醫(yī)。

  不消一日的光景,那十幾個重傷的,便也都保住了小命,薛染也不敢承受那些感謝的話,拽著巴拉亥便回王府。

  路上,薛染看似一臉隨和,心里卻是堵著氣的,她不曉得自己這是被誰算計。

  背了這么多傷員的冤屈,嘴上卻還是隨意地和巴拉亥閑聊,想著今早見到那滿院子被粗手粗腳的仆從包扎給疼的嗷嗷直叫的傷者,問道,“你家王爺為何不喜歡有侍女在旁侍候?”

  巴拉亥一臉見到賊喊捉賊般不可思議的神情,回答道,“還不是因為姑娘你的一句話,王爺才這般躲著那些姑娘家?!?p>  薛染原本只是無心的聊著天,聽到這個回答,卻頓時來了興致,“我的一句話?”巴拉亥忽的閉緊了嘴,“奴在背后議論主子,會被割舌的。”

  薛染也不逼問,心里卻泛起了嘀咕,她何時這般不講理過,說過這么孩子氣的話,忽的想起來,不正是孩子時說過的話嗎。“梧洛哥哥,你長得這般好看,可千萬不要讓別的姑娘把你給拐走了?!?p>  薛染這才回憶起來,不過是自己幼年離別時的遺憾之語,竟然叫他記了這么些年。這么想著,薛染竟有些后悔走時對烏吉達洛說的那番話。

  現(xiàn)在想來,她吃著、住著人家的,還憑白的被呵護的好好的,有什么可矯情的。

  是故,薛染是想回去后好好跟烏吉達洛道個歉的,熟料,薛染方才進門,就瞧見門口鉆出來一個白色人影,急匆匆的迎過來,這么好的眼力,能在老遠就看見薛染回來了,不是烏吉達洛還能是誰。

  看見薛染平安的回來,烏吉達洛二話沒說,直接道歉,“阿染,今日是我思慮不周,掌一方水土之人,不可輕率于行,更不可表露于言,我冒矢了。”

  烏吉達洛想了一天,怕的竟然是薛染覺得他不夠穩(wěn)重,不值得托付終身,這番話,他自以為挽回形象是很誠懇的,可薛染卻聽得一頭霧水。

  她不過就是不想自己被人認為太過軟弱無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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