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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妄澗

第二百一十四話 天刑令

無妄澗 花癡梨 4386 2023-04-04 08:00:00

  時序殿內(nèi),天帝看著眼前的蒼清崖,他面色平靜,臉上竟全無羞愧顏色,這更平添了天帝的悲憤之情。他質(zhì)問對方:

  “為什么背叛我?”

  蒼清崖沒有反駁,仿佛默認了“背叛”二字的控訴,他緩緩抬眼看著天帝由于慍怒而扭曲抽搐的面容,平靜地反問道:

  “那晚,君上召見南洋神君,究竟給了他怎樣的密令?”

  一切來得太快,完全超出天帝的預(yù)期,他來不及控制表情,不可置信的驚愕和藏不住的心虛躍然臉上。

  天帝的表情給出了回答,蒼清崖對逸一的話已確信無疑,他看著天帝滿眼惋惜,

  “君上貴為天下之主,護佑萬靈綿延有序,為何偏容不下一個司劍?您這么做有違天道,我設(shè)法阻止實在幫您?!?p>  蒼清崖句句中肯,天帝聽來卻字字扎心,他無法解釋,更怕深究,卻也不想回頭。

  “蒼清崖,你可知道站在本君對立面的后果?”

  蒼清崖站起身,向天帝走來,他向腳下一比:

  “正道在此,君上覺得與我對立,實該反思是不是自己選錯了方向?”

  眼前的蒼清崖如此陌生,天帝的心如墜冰窟,目光里也滲出寒氣,

  “蒼清崖,你擅闖奉詔閣,妄圖假傳帝令,如果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正道,那本君這就讓仙刑司教教你錯誤的認知要付出怎樣的代價?!?p>  蒼清崖竟完全沒有反駁關(guān)于假傳帝令的指控,依然是那句:

  “君上貴為天下之主,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您要處罰我或是交由仙刑司定罪,身為屬下只能遵從帝令。但,在此之前,請先讓我履行完職責(zé)?!?p>  就在天帝愣神之際,卻見蒼清崖沖著他抬起了左手,掌心內(nèi)熒光閃閃,一筆一劃間一個金色符印躍然掌中。緊接著,蒼清崖沉穩(wěn)鎮(zhèn)定地說道:

  “天刑使蒼清崖在此敬告天帝君尊,天行有律,道行有法,縱天地尊主不可因個人好惡枉顧法度,擅斷他人生死。劍神司劍乃君尊親封承燚天君,詔令三界,載記仙冊,若其有過應(yīng)交仙刑司審理,明列狀目,依法定奪,卻非君尊這般行非常手段,牽連無辜,迫使就范。

  天刑使蒼清崖特此持天刑令,勸誡天帝君尊及時改過?!?p>  蒼清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驚雷在天帝耳畔炸裂。天刑使?蒼清崖竟然是天刑司的仙差?

  天上地下,仙界仙衙大體分為六司八閣十二殿,天刑司就是六司中的最后一司,也是整個仙界最為神秘的仙衙所在。

  普通仙神犯錯有仙刑司負責(zé)監(jiān)督、審判、定罪、懲罰,只有天刑司是可以約束乃至降罪于天帝的。

  傳說,天刑司掌事有著一套秘密的傳承機制,每一任掌事只專職于一任天帝,而天帝通常不知道自己的天刑司掌事真實身份。所謂,天帝站在陽光下,而天刑司則藏身于隱秘處。

  天刑司仙差的身份一樣是保密的。當確認天帝犯有過失,便會有天刑使攜天刑令現(xiàn)身,或勸誡、或警告,甚至直接給予一定的懲處。不論現(xiàn)實中該天刑使的階品地位如何,天帝都必須對持令者恭敬有禮。

  天刑使一但表明身份也宣告著天刑司仙差生涯的終結(jié)。此后,他們將完全回歸自己原本的仙職。而天帝不得因此前的“冒犯”心懷記恨,尋機報復(fù),否則將觸動新的天刑司事件,也會有新的天刑使找到自己。

  只有當天帝犯下非常嚴重,足以撼動帝位的過錯時,天刑司掌事才會現(xiàn)身。那時,就真的可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了。

  天帝本就不是正常繼位,對于帝位以及天刑司之間的種種羈絆并不十分清楚,卻也知道這是唯一可以制約甚至威脅到他的存在。只不過一千多年過去了,一直風(fēng)平浪靜,他甚至開始懷疑傳聞的準確性。

  可此時,蒼清崖手持天刑令就站在面前。他手中的天刑令是真的嗎?他不會又是耍什么花招蒙騙自己的吧?

  天帝整個人愣愣地定在原地,那一刻當真失去了分辨。最后,他決定不論真假自己都不可冒然行事,于是未置可否地離開了時序殿,卻依然將蒼清崖軟禁在殿內(nèi)。

  天帝第一次感到九天之上的風(fēng)如此強勁,吹得他倍感凌亂。想著方才和蒼清崖最后的對話,自己連續(xù)發(fā)問:

  “你是天刑使?什么時候的事?”

  “你來帝宮,討好文史天官,接近我,是為了調(diào)查我?”

  “你們究竟在查什么?你們有什么好懷疑的?”

  蒼清崖履行完自己的職責(zé),便回到蒲團上打坐,無論天帝如何逼問都一言不發(fā)。

  最后,天帝氣得筋疲力盡,又問道:

  “可以告訴我天刑司掌事是誰嗎?”

  蒼清崖這才有了點反應(yīng),卻是微微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說不知道還是不可說。

  天帝壓抑著胸中的驚濤,最后對蒼清崖說道:

  “我原以為,九天之上的帝宮是這世間的至寒之地。直到你的到來,讓我覺得一邊是權(quán)位,一邊是真情,我何其有幸兼而有之。沒想到,所謂知己,所謂摯友實不過謊言和利用。蒼清崖,你讓我懂得了究竟什么才是可以抓得住,信得過的東西?!?p>  直到天帝的衣袂消失在殿門的縫隙中,蒼清崖才緩緩睜開眼睛,他淡然一笑,苦澀而不自知,

  “真情,信任,你待我又何嘗真的有過?”

  天帝回到帝宮,滿腦子想著所發(fā)生的一切,盡力不忽略每一個細節(jié)。如果蒼清崖是撒謊,為的不過一個司劍,他又何必如此?當真不像他的作風(fēng)??扇绻f的當真,他是天刑司的仙差,那么——

  天帝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可能弄錯的一件事——蒼清塵,他和蒼清崖難道并沒有反目?蒼清崖做這一切的幕后之人會是他嗎?難道,他就是天刑司掌事?

  ……

  天門處,西平正和值守天將爭執(zhí)。

  “你們竟然關(guān)閉了天眼?誰讓你們這么做的?”

  關(guān)閉天眼就無法洞悉下面的戰(zhàn)況,為此西平著急不已。值守天將卻滿臉無奈,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卻漫不經(jīng)心并不想解決。

  西平氣不打一處,感覺自己的重拳都打在了棉花上,最后怒道:

  “好,我這就去稟告獻光神君!”

  獻光神君自打被遲光神君請去仙刑司就沒了消息。西平曾去問過幾回,每次都被值守的仙刑衛(wèi)以各種理由給打發(fā)了。

  這一回他連著急帶上火也就管不了那么多,拿出天將的氣勢帶著弟兄們就殺了過去,不由分說先把值守仙刑衛(wèi)控制住,然后大步流星闖進仙刑司。

  遲光的近身仙侍隔老遠就感覺到騰騰殺氣,急忙跑出緊趕著迎上西平,好聲好氣地問他所來貴干,得知只是尋找自家主上,并非尋釁這才稍稍安心,隨陪著笑臉解釋道:

  “仙尊稍安勿躁,事情是這樣的。我家神君和獻光神君原本是談了一些公事。只因我家神君先前剛得了些珍貴無比的佳釀,便趁機邀獻光神君品嘗,誰曾想,這酒力道頗大,二位神君竟都不勝酒力,此時正在殿內(nèi)休息?!?p>  這家伙羅里吧嗦,西平早就不耐煩了,不等他說完便一把將他掄到一旁,徑直闖入殿內(nèi)。映入眼簾果然如那仙侍所說,兩位神君一個斜靠榻上,一個扶在椅背上,儼然雙雙酒醉狀。

  以西平對自家神君的了解,戰(zhàn)神平時行事一板一眼,不好熱鬧,不喜飲酒,主要是對自己的酒量有自知之明。遲光和他雖然是親兄弟,關(guān)系卻未見親近,事實上,兄弟間真正和他要好的只有暮光,連天帝都得靠邊。所以,獻光神君在仙刑司醉酒絕對沒那么簡單。

  “仙尊莫急。這酒勁兒雖大卻是實實在在的好酒,約么著傍晚時分神君就能酒醒,到時候——”

  西平可懶得聽那仙侍啰嗦,還好前幾日北滄大婚的時候天庭衛(wèi)們湊熱鬧約著斗酒,西平害怕丟人事先去找逸一弄了些作弊用的藥丸,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獻光神君服下。

  西平不知酒中到底有何玄機就壯著肥膽給他家神君用了藥。

  好在逸一的藥很是給力,藥到酒醒。獻光揉著沉悶的太陽穴,看了眼面前的西平,想到自己方才可能的囧狀,臉一沉,二話不說起身就走。

  那仙侍卻從身后偷偷拉住西平,低聲道:“仙尊神力,煩請幫我家神君也解解酒唄?!?p>  西平側(cè)眼看了下遲光,心里話:你就這么醉著吧,省得出來添亂。卻反手換了只藥瓶,舉到面前晃了晃,“可惜,藥沒了?!?p>  出了仙刑司,西平快步上前向獻光稟明事由。獻光一驚,才知自己離開這工夫竟出了如此紕漏。問責(zé)懲處都是后話,眼下當務(wù)之急是如何彌補。然重啟天眼需要時間,獻光等不了,便讓西平留下督辦,自己帶了一小隊天兵下界查探情況。

  行至三重天時,依稀可見下界霧氣繚繞,隱約間似有強大的結(jié)界籠罩。獻光正打算加快行速,突然一股靈力自上俯沖下來,滾動的云層中竟然甩出一條黑色龍尾。

  沒等獻光反應(yīng),一道紅光緊隨其后,只見一條噴火的小紅龍正拼命去捉黑龍的尾巴。

  獻光的腦袋“嗡”地一下,隨即反手一道驚雷將二龍隔離開,同時一眾天兵立刻擺開陣型將他們圍在當中。

  小紅龍率先收起真身,不出所料果然是止淵,他來不及行禮便沖獻光急迫道:

  “神君來得正好,快抓住那叛賊,別讓他跑了!”

  北滄也恢復(fù)了仙身,對獻光道:“十弟,都是誤會。別聽那小子胡說!”

  誰知止淵思路清晰,直擊重點:“五百天兵幾乎全軍覆沒,他還差點殺了司劍!”

  一句話點爆戰(zhàn)神。

  北滄見機不對連忙沖開包圍試圖逃離,卻被獻光一記重擊打得直不起腰。北滄雖說也是有上乘修為的上神,但和戰(zhàn)神相比還是相距甚遠,加上一場大戰(zhàn)的損耗,此刻更是連招架都勉強。

  獻光拿住北滄,這才向止淵問起戰(zhàn)事情況。止淵告訴他,戰(zhàn)事已經(jīng)結(jié)束,除了五百天兵折損得實屬可惜,司劍和南海都無大礙。至于陰司和妖魔兩族的參與倒是只字未提。

  北滄自知僅損傷天兵一條已激怒獻光,只能狡辯道:“十弟,情況復(fù)雜誤會頗多,其中隱情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不如——”

  “不如,到帝君面前解釋清楚?!鲍I光冷冷地接道。

  北滄頓時緊張不已。同時打了個激靈的還有止淵。此時面見天帝,指不定從北滄嘴里能說出些什么,無論如何也得等司劍那邊的事情有了眉目,不管了,能拖一時是一時吧。

  “那個,獻光神君,我方才心急就脫口而出。實際上,我也是戰(zhàn)事后半程才趕到的。既然北滄神君說此中有誤會,倒不妨先聽聽他的解釋。否則,事情還沒弄清楚就驚動帝君,只怕會惹君上不悅?!?p>  說著他更是壓低聲音對獻光悄悄道:“君上近來總是心情不佳。”

  獻光想了想,“也好,那就先回仙武司?!闭f著又看了止淵一眼。

  止淵忙跟上道,“我是人證,自然也要一道。”

  見獻光點頭應(yīng)允,才算稍稍松了口氣,心里話:司劍,你們可要抓緊啊。

  原來,司劍從逸一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世秘密,震驚之余并未喪失理智從而亂了方寸。

  她冷靜下來,聯(lián)系此前發(fā)生種種理出頭緒,顯然隱忍妥協(xié)無法解決問題,而直接反抗他們又缺少籌碼,稍有不慎就會成為仙門叛逆。而唯一能夠名正言順查清事實糾正天帝過失的就只有天刑司。

  于是,司劍回到眾人面前,沖北滄說道:

  “你不是要鳴冤要告狀嗎?好,就隨你上鐘靈臺,就當見識一下天下第一司?!?p>  此話一說,先把北滄弄懵了,別看他方才喊得歡,真要動真格就慫了。眾人也是驚訝不已,只當司劍是嚇唬北滄。

  然而,化羽卻從逸一堅定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雖然不知原委,但只要司劍做出的決定他便義不容辭,于是第一個站出來回應(yīng):

  “恰好,我也想開開眼界,算我一個?!?p>  九哥哥見狀立刻應(yīng)道:“也算我一個。理由,大家都懂的?!?p>  這句“都懂的”可是讓大家的心都提了一下。逸一忙說道:

  “我看也不必興師動眾,其余諸位還是按方才商定的安排行事?!?p>  “得帶上我!”止淵搶道,說著一指北滄,“我得看著他,以防他冒什么壞水!”

  事情商定,便由不得北滄情不情愿,一切事務(wù)安排妥當,連同安頓魔族軍士都交給了青羽,大家于是押著北滄朝十三天進發(fā)。

  逸一一回頭,卻見寒諾不聲不響地也跟了上來,便問他:

  “你也要和我們一起?”

  寒諾一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模樣,他回道:

  “上了你們這條船,想不著痕跡抽身離去哪有那么簡單。既是要鬧出點動靜,就不如自己親身見證來得實在。再說,我也算對天刑司知道一二,比如如何不驚動九重天直達十三重天?你們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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