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邊將楚洛放下,走兩步推開廟門,二人走進山神廟。
這廟宇早已破敗,梁上結(jié)著蛛網(wǎng),地上落著灰塵鳥糞,大殿中央矗立一尊塑像,金身斑駁,盔甲暗淡,神尊面目威嚴(yán)。
屋頂破了個洞,投下巴掌大一片月光,此刻萬籟俱靜,楚洛不禁心中一凜,他一個城里孩子,哪曾見過這樣的場景,也就是在西游記這樣的神仙電視劇中,能看得到。
想起只怕自己離家的距離早已無法用長度單位計算,楚洛小臉上微微失落,張無邊倒是興致頗濃,在廟中尋覓一番,勉強湊了三根線香,點燃插在爐中,做完這些,長身面對神像而立,楚洛有樣學(xué)樣,也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旁邊。
張無邊道:“一會愚兄說一句,你跟著說一句,咱倆這就結(jié)拜!”楚洛目露迷茫,點了點頭。
“黃天后土,山神為鑒!”
“黃天后土,山神為鑒!”
“我鐵劍門弟子張無邊,今日與楚洛結(jié)為異姓兄弟,從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縱赴湯蹈火也絕不背叛,如違此誓,死無葬身之地!”
張無邊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悠悠回蕩,陡增莊嚴(yán)肅穆之感,楚洛年紀(jì)雖小,他卻待之以禮,讓人毫不懷疑,這番話語是發(fā)自肺腑。
楚洛也朗聲說道:“我東銀小學(xué)弟子楚洛,今日與張無邊大哥結(jié)為異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縱赴湯蹈火絕不背叛大哥,如違此誓,死了也無葬身之地!”
說完二人對著神像拜了九拜,而后起身相視而笑,“大哥!”
“賢弟!”
“從今往后你我就是兄弟了,哈哈哈,今日愚兄我真是高興,第一天下山闖蕩江湖,就得了個好兄弟!”
張無邊笑道:“我?guī)煾赋Uf,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兄弟多了闖蕩江湖無往而不利!”
“大哥說的對,今天要不是遇到大哥,小弟我只怕要兇多吉少?!?p> 楚洛暗想,這便宜大哥看起來似乎也是初出茅廬,江湖經(jīng)驗不咋多,”
“自己這樣的小娃娃兄弟,就算拜了一百個,能幫到他什么忙呢?倒是自己在這里生活吃力,若是沒有這樣的大哥罩一罩,怕是寸步難行?!?p> 當(dāng)晚時候已經(jīng)不早,兄弟二人簡單將大殿的地面清理了下,又抱來些干草,堆成兩堆,又生了個小火堆,圍火堆坐著分吃面餅,聊著天,楚洛問了些自己知道的一些國家和地名,可惜張無邊一個也都沒聽說過,楚洛心想,得了,這回算是實錘了,自己這十有八九是穿越了,
他雖然年紀(jì)小,但是讀書識字甚早,沒上幼兒園的時候唐詩宋詞就背了不少,還偷偷用父母的手機看過一些網(wǎng)絡(luò)小說,多少有點早熟,要不然之前跟張無邊的對答,也不能如此嫻熟老練,
而他對于穿越這個字眼,也并不陌生,可是以前看別人穿那是看熱鬧,哪曾想有天輪到了自己穿,看熱鬧的就不知道換了誰了。
張無邊見他不著邊際的問了幾句,便低頭不語,想他許是想家了,便岔開話題,侃侃而談:“我見兄弟身手,似乎沒有練武吧?”
“沒有,我爸媽只讓我讀書,不讓我出去玩的?!?p> 楚洛失落的搖搖頭,現(xiàn)在如果能回家,從此以后好好學(xué)習(xí),再也不瞎胡混了。
“哦,習(xí)文固然也好,但在這亂世之中,若沒有一身武藝傍身,真是處處掣肘,愚兄三歲習(xí)武,十八歲藝成下山,此番來到這里,是為了尋找我父母的下落,我幼年時遭逢兵災(zāi),與父母離散…………”
說到父母,張無邊有些哽咽,他之所以與楚洛結(jié)為兄弟,也是因為想到他幼年離家,身邊沒有父母兄弟,心中升起同病相憐之感。
說著說著,張無邊忽然神色微變,側(cè)耳傾聽,快速說道:“有人來了,你到神像后先躲一躲,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出來!“
說罷一抓楚洛衣領(lǐng),斜著一拋,楚洛小小身子便輕飄飄飛起,無聲落在神像后面,剛做完這一切,外面就響起嘈雜馬蹄聲,不一會腳步聲響,三個挎著腰刀身穿衙役服裝的漢子推門而入。
一個竹竿似得瘦子,一個是矮胖子,另一個領(lǐng)頭的口中罵罵咧咧:“李水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連個毛孩子都收拾不利索。”
那身后的矮胖子肩頭鼓起,里面包著白紗,正是之前那幾個作威作福的捕快。
三人一進來,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地上烤火的張無邊,李水眼睛尖,立即向后一跳,大叫道:“就是這人此人,劫走了那臭小子!”
張無邊旁若無人一般,悠哉烤著火,仿佛什么事都與他無關(guān)。
捕頭張四刀眼睛瞇成一條縫,上下打量張無邊,面色陰晴不定,扭頭對李水低聲呵斥:“你這個廢物,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啥也不是嗎????這明明是個知書達理的公子哥,你瞎嚷嚷什么!”
又對張無邊賠笑道:“這位公子,我的手下不懂規(guī)矩,您別見怪,我們歇會就走?!?p> 李水見上司言語中頗有深意,居然也不再做聲,回身關(guān)上廟門,三個人誰也不多說話,席地而坐,三個捕快和張無邊四人在火邊靜坐,只聽得干草枯枝在火中發(fā)出噼啪微響。
楚洛躲在神像后面偷眼看去,只覺得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好不害怕,這三個捕快可不是什么好人,這么晚出現(xiàn)在這里,可不會是想跟這邊烤火歇腳,又見大哥不動聲色,又不叫自己出去,難道這么挨上一宿嗎,該不會見捕快人多,擔(dān)心打起來吃虧吧。
六神無主之際,聽得捕頭張四刀道:“這位公子,我們兄弟三人今日是來抓捕一個小賊,路上耽誤了時辰,這才露宿廟中,請問公子有沒有遇到過一個八九歲的小童?”
“哦?”張無邊眸光微轉(zhuǎn),笑道:“可是白白凈凈,胖乎乎的一個孩子,身上穿著短衫?”
楚洛一聽心中大驚,哎呀完了,我這大哥難不成要把我賣了不成,這可壞了,正要尋路脫身,來到后門,推了幾下卻推門不開,后面像是被人用巨石擋住,無奈只好返回神像身后藏好,聽得前面的談話,臉上瞬間嚇得沒了血色。
張四刀道:“正是正是,不知公子在何處遇到,這孩子父母皆是江洋大盜,這孩子善用奇門毒鏢害人,我們本來已經(jīng)拿到此人,準(zhǔn)備就地正法,不料卻被他逃了,如果公子知道去向,還望告知官府,我們必有重謝!”
一番話語,若是不知內(nèi)情的人,還以為楚洛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孩子。
饒是張無邊與楚洛接觸過,心中也是一陣狐疑,開口欲言之際,只見一團東西飛入火中,砰地一聲悶響,隨后濃煙四起,一陣異香撲鼻。
張無邊只覺的渾身酸軟,知道不妙,連忙起身欲要拔劍,可是那毒煙好生厲害,吸入之后,一身功力被封的死水一般,半分用不出來。
耳邊響起張四刀的奸笑:“臭小子,居然敢窩藏朝廷要犯,今日讓你嘗嘗本老爺?shù)氖侄?,這五毒迷魂煙的滋味如何呀?”
“王大錘,拿下!”
那被叫做王大錘的捕快一抖鎖鏈,就要拿人,張無邊輕輕閃身躲了過去,
倉浪一聲寶劍出鞘,劍走偏鋒,隔著王大錘的身子,直奔張四刀咽喉刺去,他一身力道使不出三成,這一劍卻迅疾已極,如銀蛇般穿刺而去,
張四刀官場江湖廝混多年,一身功夫油滑之極,閃身橫刀急忙躲開,趁張無邊毒發(fā)行動緩慢,回手一刀,照他咽喉砍去,
這一刀來勢洶洶,一時竟然無法躲避,張無邊長劍一抖,側(cè)身斜劈而出,當(dāng)啷一聲,一截刀刃掉落,竟然不用內(nèi)力,劍斷鋼刀!
張四刀心中一驚,暗自佩服,這少年武藝如此精純,身中劇毒之下竟還有如此功力,只可惜今日留你不得,心中盤算如何問出那孩子所在,然后再殺人滅口,
想到此處猛然跳出圈外,道:“小兄弟身手了得,死在這里未免可惜,只要你交出那賊孩子,我們就把解藥給你,放你一條生路!”
“廢話少說,那孩子已是我的兄弟!我豈是貪生忘義之人!”
此刻張無邊只覺毒氣上行,頭重腳輕,幾乎站立不穩(wěn),忽然一道瘦小身影從身后一躍而出朝張四刀撲去,張四刀痛呼一聲,仰面摔倒,捂著左臉扭動身軀,五指縫隙中血流不止。
一個孩子的身影如小山矗立,月光下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稚嫩的小臉上盡是堅毅,口中喊了一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