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幽魂，安在，看樣子你們是聊完了？那可以讓我來說幾句了嗎？”
隨著一道略顯突兀的聲音忽然頭頂響起，兩人側(cè)目望去，正好看見一道人影懸浮在半空之上，沒有任何迫運力量的痕跡，像是重力無法對他造成多少束縛般，方焦便這般無比自然的落到了兩人身前。
“師父?！狈磻^來的曉瞳軒與梔安在當即起身，態(tài)度恭謹?shù)南蛩卸Y參見，而方焦則是掛著一貫保持的燦爛笑意，隨手招呼了兩下示意兩人免禮。
“怎么樣，安在，我就說有你在你師兄便不會崩潰，你看，這才呆一塊多久，話療的效果簡直好的不像話了呀?！闭f著方焦抬起雙手按在了兩人的肩膀上，對著梔安在好好說笑了一番，隨后才轉(zhuǎn)頭看向了另一邊的曉瞳軒。
臉上的神色微微變化，方焦像是想說什么但又還沒組織好語言一樣沉默了一會，良久過后才略顯感慨的開口說道：“做得好，你的進步就比我預料的更巨大，你這是這么一次又一次的給我?guī)眢@喜，再怎么下去，我都要懷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真的不準了?！?p> “弟子不敢，都是師叔用心良苦，磨煉到位的功勞?！泵鏌o表情的曉瞳軒聞言俯首低眉，毫無自得之意的誠懇回道。
“是是是，唉，說起來我也的確小看了他，之前還覺得他是個只知道照本宣科的庸人，現(xiàn)在看來這幾年也長進不小呀。嗯，這回他幫了我們這么大一個忙，不去表示表示也不太說的過去了，幽魂，明天我同你一道去陰風洞修煉，到時再好好當面向他感謝一番。”敷衍應和了兩聲，方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哈哈一笑，就這么定下來每日的行程。
聽著這個像是一拍腦門想出來的提議，曉瞳軒眼角微微抽搐，默默提醒道：“師父，我已經(jīng)蓄氣大成，再去陰風洞修煉有違常理吧？”
“如果在一刻鐘前的你，那這么做的確并不合適，但若是以現(xiàn)在心境，那再走一趟陰風洞便是必要十足啊?！甭勓苑浇孤冻鲆桓彪[含深意的表情，隨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瞇瞇的回答道，“而在此之前你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一番，將狀態(tài)調(diào)至最佳，順便看看這兩虛功的第二卷，明天用的上?！?p> 說完這些，方焦翻手變出一冊靛藍小本塞給了曉瞳軒，隨后他的身影像是開始消散般逐漸變得透明，轉(zhuǎn)眼間便失去了蹤影。
“原本不行，但現(xiàn)在又有了必要？與我的心境有關(guān)，又對結(jié)果影響極大?！痹缫蚜晳T他的來無影去無蹤，曉瞳軒很快便從詫異中回過神來，收好秘籍后又抬手摸了摸下巴，思索著方焦剛才的話語試圖猜測一番，但又怎樣都想不出具體的原因，只有一些朦朧的猜測。
而在這時，一旁的梔安在卻像是知道什么般神情微微變得凝重，神秘兮兮的向他湊近說道：“師兄，你知道嗎？據(jù)說宗門之中埋藏著一柄流傳自中古初年的絕世魔兵，它乃魔皇爪二代主人蓋世魔君所鑄，不僅兇煞非凡，曾幾度害得宗門災禍四起，還有十足靈性，縱使法身高人也不能將其遏制，直到陰風洞修建完成，方才借助天地偉力提純至純陰力將其無窮殺氣調(diào)和，這才將它封印鎮(zhèn)壓，而雖說這魔兵無法掌控以增戰(zhàn)力，但只要有絕世天資與極強心智，那么便能對其感悟，體會當年魔君真法心得，修為大漲，師兄，師父他便可能是想讓你去感悟他呀！”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甭犞@種和謠言沒區(qū)別的胡話，曉瞳軒默默看了安在一眼，壓下吐槽欲望的沒有讓表情發(fā)生什么變化，在嘆了口氣后緩緩說道：“上次你還跟我說陰風洞自宗門建立之前便已存在，乃是這片秘地的中樞嗎？怎么現(xiàn)在又換說法了？”
“那不一樣，之前的只是宗門謠傳，這可是在外面修煉時師父親口跟我講的，怎么，你不信？”
“門內(nèi)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謠傳方焦這種人得付很大責任啊。”面無表情地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曉瞳軒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后提出了一個問題。
“那師父有和你說過我宗三千年前發(fā)生過得那場浩劫嗎？”
“那是什么？”
“唉——坐下，我和你好好講講。”
發(fā)出一聲哀嘆，曉瞳軒努力打起精神，給安在完整講述了一遍陰風洞的建立原因與發(fā)展過程，給她好好惡補了一段宗門歷史之余隨便掰正了她此前的一些錯誤認知。
此后兩人又一同品茶閑扯了一番，距離蓄氣大成還尚缺一兩月的功夫的梔安在便表示不想被甩開太遠的主動告辭，離開的前去修煉。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喝完杯中最后一點茶水的曉瞳軒在原地怔怔靜坐一會，方才收拾好杯具，起身回到屋內(nèi)翻開那本剛到手的秘籍仔細翻閱記憶了一番，隨后便上床盤膝做好，開始了下一階段的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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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是好久沒見到這風景了，幽魂你看，今日這陰氣匯聚，冥云積壓，幾如瀾驟，這便是一條新地脈被貫通使才有的景象啊。”方焦開朗的聲音于半空中不斷回響，而在站他身旁的曉瞳軒卻是臉色微微發(fā)白，此時比往常宏大數(shù)倍的無盡陰氣正從白骨山脈間不斷噴涌，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氣旋不斷在空中碰撞，交融，若非有一層層無形屏障抵擋束縛，他毫不懷疑這景象能一瞬間覆蓋整片秘地。
“怎么，這就被唬住了？告訴你，這還只是地脈初開，原有格局被輕微震動所引起的騷亂而已，就像犁完地后被翻到表面的一層新土。而在那陰風洞的最深處，比這恢宏百倍不止的景象每時每刻都在繼續(xù)，只可惜今日你修為不夠，還見不到那一幕?！闭f著方焦踩了踩腳下紅云，令他飛射向前，而在曉瞳軒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之后，兩人的身影便進入到了陰風洞內(nèi)部。
“好重！”甫一進入洞內(nèi)，曉瞳軒立刻便察覺到了此地與以往的不同，若說平時在陰風洞中行走如同穿著一身被浸濕的衣物，那此刻就像深陷泥潭之中，莫說走動，就連支撐著身體不讓其倒下都顯的困難無比。
而在這時一股力量忽然灌入他的體內(nèi)，幫他頂住外界壓力的站直了身體，與此同時曉瞳軒也感到自己的視線與聽覺逐漸變得模糊，幾個呼吸間便變得像是瞎子盲人一般，甚至于觸覺也漸漸消退，直到還剩下不及普通人一點方才停止。而就在他略顯彷徨無助之時，一只寬大的手掌握住了曉瞳軒的左手，而方焦的聲音也突兀的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
“徒兒，是為師封禁了你的大半感官，接下來的路便由我?guī)阆蚯?，此后種種皆聽為師吩咐，明白嗎？”
“是，師父。”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的曉瞳軒微微點頭，雖然有所不解，但當下也沒什么其他選擇的他也只能聽話照做。
方焦走的很快，而被他牽著的曉瞳軒則感到自己僅剩的一點觸覺也開始漸漸消退，原先尚且能感知到氣流的涌動，腳下道路的顛簸，而到現(xiàn)在雙眼無法視物，雙耳不得聞身，就連自己的身體都像是消失了一般，除了左手尚且傳來的一點牽引，所能感到的只有無邊的空洞。
惶恐，焦慮，空虛，無力，紛亂的負面情緒不斷在他的心中升起又漸漸消散，但曉瞳軒只是沉默著，行走著，繼續(xù)著這望不到邊際的路途。
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一刻鐘？一個時辰？還是一天，一年，一世紀？亦或者說只有短短一瞬？
不知道，但當曉瞳軒邁出最后一步后，一種感覺卻在無意識間涌現(xiàn)。
“自己身邊的一切都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并非五感恢復所帶來的明悟，而是一種“感覺”，一種由內(nèi)心深處傳來的“感覺”。曉瞳軒下意識揚了起頭，即使他此刻毫無知覺。
“盤膝坐下，運轉(zhuǎn)功法，做好迎接沖擊的準備。”方焦嚴肅的聲音突然在曉瞳軒的腦海中想起，同時各處感官也復蘇了一小部分功能，讓他能夠最低程度的控制身形。
隨后按照吩咐開始做出行動的曉瞳軒只覺得原本牽著左手的那股牽引慢慢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大手扣住了自己頭顱，一股無形之力隨之灌入其中，讓他的視覺逐漸復蘇。
朦朧，模糊，曉瞳軒只能看見自己面前有大片大片渾黃污濁的事物像是瀑布般墜下，而隔著“水簾”，在那些事物之后，依稀能看見一道身影盤膝而坐。
注意力不斷集中，但無論他咋樣努力，眼中的那道身影都無法變得更加清晰，唯有一種象征生死輪轉(zhuǎn)的感覺愈發(fā)凸顯，讓曉瞳軒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同時身體亦像受到某種牽引般開始不由自主的運轉(zhuǎn)功法，以一種極不符合常理的速度將竅穴沖刷凝練。
鮮血不斷從他的眼眶中淌出，但在方焦力量的護持之下，仍可承擔這份負荷的曉瞳軒始終不肯眨眼的拼命體會那身影所散發(fā)的道與理。
“與眼竅未開之際觀想這黃泉神軀，除了加速竅穴凝練這微不足道的好處外，更能于踏足先天前沾染一抹氣息，叫他將來修行五法順暢許多，為了這弟子，今次你當真花費不小啊?！本驮跁酝幮逕挐u入佳境，一道略顯突兀的聲音突然在兩人身后響起，方焦側(cè)目看去，正見一壯一瘦兩道身影先后走來，走在后面那高大者是自家?guī)煹?，這處陰風洞的看守者余磊，至于另一位走在前面的瘦削老人，則正是生死無常宗的當代宗主，岐溟府君上官宥。
而在這強人像是考量的看了一眼醉心感悟的曉瞳軒后，覺察到他身旁開始演化的細微異象以后，他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贊許，態(tài)度灑然的開口說道說道：“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筆買賣也還劃算，以他的資質(zhì)，或許可以試著仿照祖師，直接修煉黃泉真法的殘卷?！?p> “那就有些過于心急了，宗主?！甭犅劥搜缘姆浇刮⑽u頭，而站在上官宥身后的余磊同樣幫腔的站出來說道：“直接修行真法殘卷除了測試潛力外毫無意義，宗門千年歷史已經(jīng)證明分練五法乃是風險最低且最具效率的做法，宗主，請三思啊?！?p> “呵，你們倆兄弟這時候倒是一個鼻孔出氣，或許的確是我心急了吧，秘法將成我人卻以近死途，耐心也的確大不如前了啊，哦，這小朋友已到緊要關(guān)頭，老夫便助他一臂之力吧?！鄙瞎馘断仁禽p笑打趣了兩人一聲，隨后抬手撫過套在手腕上的一柄鐲子，從中取出了一枚烏黑丹丸。
“彌身明神丸？這小子倒是好運，能借這失傳丹藥省去了半載苦工，更得機會領悟一式絕學，既然如此我便先替他謝過宗主賜藥了?！币姷阶谥髂贸鲞@功效遠勝天聰?shù)ぶ鞯牡ね?，嘴角始終含笑的方焦便有些驚訝的開口說道。
“無論它如何珍貴，說到底也不過一枚輔助開竅的丹藥而已，若非煉制手法失傳，用一枚少一枚，哪值得我收藏數(shù)載？此刻拿來用在這小朋友身上也算物盡其用，至于能否領悟絕學，那便更看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闭f著上官宥便抬手屈指一彈，令這烏黑藥丸飛射而出，徑直落入曉瞳軒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