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沒去廢墟，土狗直接把人帶去了民生署大本營。
各式建筑廢墟從下方掠過，很快又駛入一條地下通道，左拐右拐，像在迷宮里一樣。
和迷宮一樣的路線極其相似的，是李本的思路。必須得在正式談話前，想出個辦法來。
只是，土狗“憤怒”的情緒排山倒海般涌來，將她本就混亂的思緒，沖擊得七零八落。
努力集中精神，最終還是徒勞。
車子已經停下。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下車！”
土狗冰冷的話語，只讓李本瞬間找回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望著一溜各式飛行器，她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這，這是哪里？”
土狗一言不發(fā)，帶著她乘電梯，直接上到五樓。
“現，現在還，還有電梯？”李本的心虛被驚訝代替，“這是哪？”
“叮！”
電梯到了，門打開。
“阿本，你……”大壯像見到了外星人，驚訝的表情在對上土狗那張死人臉后，立即一收，竄入隔壁房間。
還沒來得及和人打招呼，李本就被土狗拽著胳膊一路向前。
這是一條很長的走廊，走廊兩側都是房間，李本很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卻都在他們到達前，紛紛關上了房門。
眼見已是走廊盡頭，一個撞開的大洞越來越近，近到李本都能清楚看到墻外的景色?；疑脑茖?，倒塌的建筑，飛在半空的車輛，還有街道上的行人……
驚恐地張大嘴巴，李本指著迎面而來的墻，“哎哎哎哎！墻墻墻墻墻！”
土狗腳步不停，依舊往前沖。
李本嚇得尖叫，她可不想陪他跳樓啊啊?。?p> 掙不開他的手，李本整個人快跪到地上了，還是被土狗無情地拖向了墻面。
“啊啊?。 ?p> 尖叫聲一直持續(xù)了很久，始終沒有疼痛傳來，滿頭大汗的李本才后知后覺地睜開一只眼睛。
咦？
這是哪里？
沒有云層，沒有飛車，沒有街道，沒有廢墟，沒有行人……
只有明亮的燈光，滿墻的監(jiān)控屏，還有，一臉怒色的土狗。
“這，這，這是哪？”魔法世界嗎？原地轉了幾圈，成功把自己轉暈，就近抓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拍著胸口，“你，你差點嚇死我！”
目光很快被屏幕中的景象吸引。
有人在爭吵，有人在看通告欄，有人在擺攤，有人在交換物資……還有的，沒有人，只有街角廢墟一景。
“這不是警衛(wèi)署么？這是民生署！那是信息安全署……”看著看著，李本猛地盯向土狗，“你，你們監(jiān)視，監(jiān)視這些地方干嗎？”
“因為這里就是我們的大本營?！?p> 要死了要死了！
她要回家！
火燒屁股一樣，李本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捂著眼睛，“我什么也沒看見，真的，你快讓我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一不小心，就進了恐怖份子的老窩了呢！
“把空間鈕交出來，就放你走?！边@會土狗反而平靜下來，雙手環(huán)胸。
好了，第三個問題的答案出現！
“什，什么？”李本感覺到掌心的睫毛在顫抖。
“別和我裝傻，吊墜空間，交出來。”
“你說什么呀，我聽不懂?！?p> “吊墜！”
“吊墜？哦，有有有！”李本放下手，不敢亂看，慢吞吞地在脖子上摸索了一圈，拉出根繩子。
土狗的眼睛緊緊盯著她的動作，看到繩子一點點拉出，不由屏住了呼吸，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你是要我的吊墜嗎？”李本雙手捂著，非常不舍。
土狗點頭，“我拿東西和你換，你上次不是說想要防護服嗎？你想要幾套？”
李本眼睛一亮，“十套?！惫聝涸毫鶄€人，馮文沈丹，阿采阿天。她自己已經有了，所以十套正好。
“可以?！蓖凉飞斐鍪郑揲L的手指攤開在李本眼前。
清晰的掌紋，圓圓的指腹，修剪整齊的指甲，骨節(jié)分明的手腕。
他是老天的親兒子吧，竟然連手都這么漂亮。
猶豫了數秒，李本扯下繩子，依依不舍地篡著吊墜，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般，頭扭向一邊，伸手，將還帶著她體溫的吊墜，輕輕放進了他的掌心。
這是什么？！
看著掌心的東西，土狗都快被氣笑了。
小姑娘哪來的膽子，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耍他！
一個圓圓的腦袋，兩只圓圓的耳朵，腦袋正中，還有一個彎成月牙狀的嘴。
捏著吊墜，土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
心雖虛，氣卻不能短。李本伸手去拿，“不要就還我！”
土狗卻收回手，篡緊這只小熊吊墜。他想起來了，之前在她的空間鈕里找到過幾盒巧克力。
那是小熊巧克力，每盒只有兩顆。每顆都是圓圓的小耳朵，金色質感包裝紙，正中是鄭氏特有的水滴狀商標，三個草書“巧克力”彎成弧形，組合成一個微笑臉。
這是世界上最貴的一種巧克力，還是鄭氏集團成立兩百周年紀念款，有價無市。沒想到小姑娘卻囤了幾盒。
當時他還覺得運氣不錯，哪怕過期了，口感一樣很好。
如今，他的掌心，正是一模一樣的小熊腦袋。
心頭莫名一軟件，怒氣像被戳破的氣球，土狗聲音恢復溫和：“巧克力被我吃完了?！?p> 巧克力被吃完了？
吃完了？
完了？
騰地，輪到李本燃燒怒火。
小熊巧克力，十六歲的生日禮物。送禮物的人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只夾了張印有“生日快樂”的小卡片。
太過神秘與珍貴，她沒和任何人分享。
在蔣青提起媽媽死因時，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些巧克力。來歷不明的巧克力，在媽媽死后一年突然出現，她有預感，中間一定暗藏了什么秘密。
換回吊墜后，她一直沒時間也沒勇氣查看里面的情況。
怕的，正是這個！
猝不及防，那點子希望，竟然直接被他戳破。
巧克力就這樣消失了了！
線索沒了！
“你，這，個，混，蛋！”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李本很用力地忍。
不能哭！她不能哭！
她才不要在這個混蛋面前流淚！
倔強的小姑娘，瞪著紅紅的眼睛，淚水一股股往外涌，卻還是做出兇狠的樣子。
一時間，土狗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怎么像是自己欺負了她一樣？明明是她偷換了吊墜，偷拿了發(fā)電機組，還死不承認。他不過就是把人帶來大本營，想要回空間鈕而已。
當然，吃了她的巧克力，是他不對。他還就是了。
有必要哭得這樣嗎？
滿滿一盒餐巾紙，一點點在減少。
為了保住這些稀缺資源，土狗不得不向同伴求助。
“篤篤！”敲門聲讓土狗松了口氣，悄悄把通訊器塞進口袋，去開門。
一個梳著雙馬尾的小姑娘，放下個托盤。
一杯冒著熱氣的熱巧克力，一碟小熊餅干，還有幾張疊放整齊的雪白餐巾紙。
“土狗哥哥，熱巧克力來啦。漂亮姐姐，我叫可可，這朵三葉草漂亮不？我還加了牛奶和肉桂粉。小熊餅干是早上才做的，加了點藍莓醬?？靵韲L嘗?！?p> 哭得太久，李本已經聞不出甜香味，可看著杯沿飄起的一縷白氣，綠色的“三葉草”，未化開的肉桂粉，可愛的小餅干?；秀遍g，讓李本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
學校門口有家奶茶店，馮文最愛帶她去那里，一杯奶茶，一碟點心，能讓他們坐很久。直到她將贈送的餐巾紙全用完，疊成各式各樣的花朵或動物，他們才結束閑聊。
有那么一瞬間，李本忘記了哭泣，忘記了身在何處，忘記了如今的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