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義解開軍大衣,將董迪深深的裹在懷里,初吻之后,女孩子無限的依戀,化作眼睛里脈脈的溫情,對望時柔情似水、嬌羞如花,似乎只希望可以永遠的這樣擁抱依靠。
不知康熙帝御前侍衛(wèi)詞中所嘆“人生若只如初見”之時,是否正念及月下初吻女子的嬌容,在思憶女子生死相隨的濃濃愛意?
亦如于此!
當然,情意甜濃心暖血熱,終還是抵不過深秋午夜的寒涼。
紀曉義將董迪的手揣進軍大衣的兜里握著,兩個人開始在校園里漫無目的的緩行御寒,邊行邊竊竊私語或低聲歡笑,此時任何的無聊話題都會引得兩人相視而笑,肆無忌憚的表露著內(nèi)心的欣喜與甜蜜,也會促使紀曉義不時的停下?lián)碇侠p綿親吻,董迪雖然依然會羞澀,但更多的是期待與沉醉。
校園里的夜色彌漫著玄月的清冽和街燈的鵝黃,靜謐又溫馨,仿佛是獨屬于紀曉義和董迪的,兩個人的剪影像老電影的膠片,被定格于此,又像一首淺唱的情歌,縈繞在多年以后被想起時的記憶深處,揮之不去。
走到后來,兩個人才意識到教學樓、講演廳、寢室樓,俱是重門緊鎖拒人之外,紀曉義還好,過夜的地方終是可尋,董迪卻開始擔心起來,畢竟是第一次流連在外。
紀曉義見董迪走的有些累了,便在一處街燈里停下,說,小迪,咱倆去綠園市場那邊找家旅店吧,不然后半夜又冷又困的怕你受不了。
找旅店???
董迪雖然喜歡并期待和紀曉義獨處,但也聽同寢的女孩子說起過與“開房”相關(guān)的軼事,不禁遲疑,猶猶豫豫的輕聲說,曉義,現(xiàn)在我還不能跟你在一起,我還沒和大姐二姐說過我們的事呢。
紀曉義被逗樂了,想起徐秋年和自己打賭時曾提的要求是“拿下”董迪,一時心猿意馬浮想聯(lián)翩,但看著董迪為難的樣子不禁暗罵自己猥瑣,便故意開玩笑說,小迪同學,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找個能御寒能睡覺休息的地方,你要和你的大姐二姐說什么???另外,你說的跟我在一起又是什么意思?。磕悴粫窍?。。。
紀曉義故意停下不說,笑呵呵的看著董迪。
董迪的臉更加羞紅了,咬著嘴唇掙脫出手,轉(zhuǎn)過身不理紀曉義。
紀曉義壞笑著等了一會,見董迪還是背對著自己,只好摟著她肩膀?qū)⑺D(zhuǎn)向自己,卻詫異的發(fā)現(xiàn)董迪竟眼中含淚,一怔之下旋即明白過來,急忙正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迪,是我不好,不該這樣開你玩笑,你是個傳統(tǒng)又純潔的好孩子,我的玩笑有點過火了,真的是我不好。
紀曉義的焦急和誠懇的確是情急之下的真情流露,讓董迪很是感動,原本是因為紀曉義的玩笑讓自己覺得被輕浮了頗覺委屈,此時又不禁破涕而笑,最終還是點著頭說,那好吧,也只能這樣了,不然還真擔心被凍壞了。
紀曉義重又將董迪裹進軍大衣里,摟著她出了校園的北門,向綠園市場的方向走去。
紅星旅社,在接近綠園市場的主街路邊上,是某一單位的三層筒子辦公樓改建的,在昏暗的街燈下顯得頗為破舊。
紀曉義和董迪兩個人快走到近前時,董迪摟著紀曉義的手臂停了下來,遲疑的抬頭望著他。
紀曉義一時不解,輕聲問,怎么了?
董迪瞥了一眼紅星旅社的方向,悄聲說,曉義,我總覺得去旅店有些不安心,你看那里總像是不安全的,暗暗的,肯定還不干凈。
沒事的,就一宿而已,你要是覺得不衛(wèi)生,可以穿著外衣對付一下,明天一早咱倆就回學校。
聽了紀曉義的安慰,董迪還是覺得不妥,拉著他不肯前行。
紀曉義想了想,嘆了口氣說,你要是實在不愿意去旅店的話,我?guī)闳ゾG園錄像廳吧,那里基本上都是商專、糧專的學生去看的,幾乎沒有社會上的閑散人員,安全上肯定沒問題,而且錄像廳里是沙發(fā)卡座,與別人互不干擾,睡覺休息也很方便。
嗯,那還行。
董迪聽了,覺得還滿意。
紀曉義忽然有些不懷好意的輕笑了,說,不過吧,對你這樣過于清純的女孩子來說呢,還是有個難題的。
董迪對紀曉義的壞笑很是警覺,詫異的問,什么難題???除了看錄像,還有什么啊?
就是錄像的原因,這家錄像廳在過了后半夜會放一兩個三級片,這個就很不適合你看了,咱倆去那里找宿,你必須保證不看才行。
呸,
董迪輕笑著發(fā)泄著不滿,說,我才不稀罕看呢,到了那我就早早睡覺。
嗯,這才好。
紀曉義摸了摸董迪的頭頂,像是在贊許一個小孩,然后引著董迪拐向錄像廳的方向。
在錄像廳門外,紀曉義脫了軍大衣披在董迪身上,并拉起寬大的大衣毛領(lǐng)遮住董迪的面龐使別人根本看不到她真容,才去買了門票,領(lǐng)著董迪在播放廳的中間位置找了個空閑的雙人卡座坐好,之所以選這里,是因為后面幾排的卡座在后半夜總會傳出讓人忍不住會聯(lián)想的聲音。
此時錄像正播放的是槍版的《百變星君》,周星馳光怪陸離的搞笑方式和多少帶一點幻象的故事情節(jié),逗的大家不時哄笑。
紀曉義和董迪十指相扣興趣盎然的看了一會,當梁詠琪最終答應(yīng)可以和剛剛打敗了鐵甲威龍還是白發(fā)老太太造型的周星馳作朋友以后,影片結(jié)束了,隨即廊燈亮起,陸續(xù)有觀眾起身去方便,紀曉義附在董迪耳邊輕聲說,小迪同學,你該睡覺了。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看著董迪壞笑。
董迪猜想應(yīng)該是要播放三級片了,臉一紅,向著紀曉義頑皮的輕啐一下,做了個羞羞的怪臉,躺進卡座里,頭枕著扶手閉上了眼睛,紀曉義將軍大衣給董迪蓋好,用絨毛衣領(lǐng)遮住她的臉頰,還特意蓋住了她的耳朵。
三級片是徐錦江領(lǐng)銜主演的,情節(jié)套用了水泊梁山的故事,畫質(zhì)很差,聲音也雜亂,估計還是盜版的,但是觀眾們還是看的鴉雀無聲、津津有味。
因為過了午夜,紀曉義也感覺困了,看到一半打了個哈欠,下意識的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躺著的董迪,發(fā)現(xiàn)她的一雙大大的眼睛正從軍大衣領(lǐng)子的邊緣看著他,見他望向自己,董迪眼帶笑意,并伸出手指在臉頰上比劃著羞羞的意思。
紀曉義俯下身,靠近董迪的臉龐輕聲問,你是剛醒,還是一直沒睡啊?
董迪沒有回答紀曉義的問題,而是撇著嘴嘲笑他說,看你看的挺認真的!是不是你們男生都喜歡看這種片子???
紀曉義被她說的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只得訕笑著悄聲解釋,不是喜歡不喜歡看的問題,你說現(xiàn)在這環(huán)境,我不看的話又能做什么啊?其實我也挺困的。
那就別看了,不然你該學壞了。
說著,董迪向卡座里面挪了挪,并掀開軍大衣示意紀曉義也躺下。
紀曉義小心的挨著董迪側(cè)躺好,盡量不去壓著她,但卡座畢竟狹小,兩個人對面?zhèn)忍蓭缀跏蔷o緊相連、鼻息相通,董迪更是為防止外側(cè)的紀曉義掉下卡座而將紀曉義的手臂攬在自己的腰上,外加女孩子特有的體香縈繞,使得紀曉義心潮澎湃不已。
雖然董迪又將軍大衣蒙在兩個人的頭上,但是錄像片里的聲音還是可以清晰的聽到,紀曉義為了不讓董迪誤會,盡量保持著肢體不動。
一會后,董迪忍不住輕聲格格的笑了,并睜開眼睛嬌嗔的說紀曉義,告訴你啊,紀曉義,雖然你看不了錄像,但也不能聽錄像片里的聲音!
紀曉義無奈的苦笑著,輕聲辯解,小迪同學,咱們是不是要講點理啊,我是不想聽,可是連你都聽到了,我又能躲哪去?。?p>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聽!
說著,董迪伸出雙手捂住了紀曉義的耳朵。
董迪的手心溫潤如玉,暖暖的感覺絲絲縷縷的融進紀曉義的心房,這使得董迪略帶頑皮的笑容愈加顯得甜美可人,讓紀曉義如飲醇酒。
兩個人對望了一會,都笑吟吟的閉上了眼睛,在軍大衣的包裹中相擁睡去。
再醒來時,紀曉義發(fā)覺自己枕在董迪的腿上合身蓋著軍大衣,而董迪正安靜的坐著淚眼汪汪的看著前面的熒幕,這使紀曉義好奇心起,小心的抬頭向前看去,見播放的是槍版的《大話西游之仙履奇緣》的片尾,至尊寶化身夕陽武士一吻轉(zhuǎn)世的紫霞仙子后,在紫霞仙子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架著金箍棒轉(zhuǎn)身離去。
董迪發(fā)覺紀曉義醒了,低頭向他溫柔一笑,輕聲說,你醒了啊,天剛剛亮,你還能再睡會。
紀曉義掀開軍大衣翻身坐起,邊慵懶的揉著眼睛邊靠近董迪悄聲打趣說,怎么,看的感動了啊,都流眼淚了!
董迪有些害羞的推開些紀曉義,嬌嗔的否認說,才沒有,我這是困的,你睡著后總翻身,怕你掉下去就只好起來了。
唉,這事整的,是我不好啦。
紀曉義說著,伸手將董迪摟進懷里,繼續(xù)悄聲說,你睡會吧。
不睡了,再過一會寢室就開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董迪雖然這樣說,卻依然附身在紀曉義的懷里。
紀曉義向后挪了挪,讓董迪能更舒服些,然后附在她耳畔輕聲說,一會是回不去的,小迪同學。
董迪反轉(zhuǎn)了身體,蜷曲著仰躺在紀曉義懷里,望著他問,為什么不回去啊?
紀曉義抬腕看了下手表的時間,說,一會帶你去吃早餐,到時候再和你細說吧,你先休息下啊。
說著,將軍大衣給董迪蓋好,并用手合上了她的眼睛,董迪乖乖的沒有動,一會后竟然睡著了,紀曉義小心的保持著身體的姿態(tài),不去擾動她。
至天色放亮,有些人開始起身離場,卡座被人流晃動,擾醒了董迪。
董迪從紀曉義的懷里起身,將軍大衣給紀曉義批好,見人流漸去錄像廳內(nèi)人員稀少,悄聲對紀曉義說,咱們也走吧,現(xiàn)在寢室應(yīng)該開門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很久沒熬夜了。
紀曉義向他溫和的笑笑,起身穿好軍大衣,并彎腰幫董迪理好棉服,才拉起她,說,先帶你去吃早餐吧。
早餐點,就在錄像廳門前的空地邊,靠近街路,是用鋼管和塑料布構(gòu)架的臨時店面,一對年輕的夫婦辛勤經(jīng)營,男的在店外熱火朝天的炸油條和糖篦子,女的在店內(nèi)盛豆?jié){和豆腐腦兒,簡單又美味。
紀曉義為兩個人各點了油條和豆腐腦兒,一時被美味所惑,都低著頭吸溜吸溜的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紀曉義吃到最后竟然舉起碗仰脖用餐勺劃拉個底凈,才心滿意足的放下,拽了張餐巾紙,一邊矜持的擦嘴,一邊悄聲的問董迪說,小迪同學,你經(jīng)常夜不歸寢嗎?
沒有啊,
董迪不解的看著紀曉義,又說,就是剛來學校的時候去過一次我高中同學的學校,那次是在同學的學校住的沒回來,之后就沒有了?。?p> 就是啊,小迪同學,你看你這么乖,昨晚卻突然消失了,今天一早就回去了,怎么和寢室的姐妹解釋?。侩y不成直接承認和男同學去看通宵錄像了?
還真是啊,
董迪咽下最后的油條,也拽了張餐巾紙擦手,然后一臉傾慕的看著紀曉義說,你就是比我聰明,我一點也沒有顧慮到這些,看來,你比我年長兩歲,處事經(jīng)驗到底是比我多。
你是想說我“人老精馬老滑”吧!
紀曉義撇著嘴,面現(xiàn)無奈。
董迪噗呲樂了,掩著臉頰格格有聲,俏皮的像個孩子。
所以呢,小迪同學,咱們還得去旅店?。?p> 紀曉義附在董迪耳畔輕聲說著,揚起的唇角帶著促狹的壞笑。
董迪聽了,果然沒了笑容,為難的向紅星旅社的方向看了下,喏喏的叨咕,非得去旅店嗎?
不然怎么辦啊?總不能困的閉目合眼的在大街上溜達吧?
紀曉義說的還輕松,對于去旅店的方法很是篤定。
嗯,也只能這樣了,去就去吧。
董迪對紀曉義溫柔一笑,凸顯的義無反顧的信任,讓紀曉義一時感動。
紀曉義沒有帶董迪去紅星旅社,而是乘坐早班的二路有軌電車去了人民廣場的方向,他要找一家高檔些的酒店,不想委屈了董迪。
那個清晨,深秋的晨陽淡紅,空氣中彌漫著寒涼的氣息,讓人感覺清爽。
女孩子對男孩子的愛戀,像溫婉的云朵,繾綣、執(zhí)著,隨風而行,哪怕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