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竇的聲音一改平常時(shí)的吊兒郎當(dāng),帶著一股天然的上位者的氣勢,話里的威脅更是與昨日夜里那一個(gè)警告的眼神如出一轍……
說到底今日的談話不過就是在警告她。
程姒沅倔強(qiáng)的看著他沒有回話。
自打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唐文岐對她下手,之后更是屢次下毒害她性命。
讓她將這么好的把柄就此斷忘,不,她做不到。
不僅如此她甚至還要利用這件事將唐文岐從高高在上的太子之位給狠狠拽下來,讓他成為庶人,死人。
“程姒沅,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
見她遲遲不應(yīng)聲,季竇也有幾分急了,張口便喊了她全名。
誰料下一秒程姒沅卻低低的笑出聲,看向他的目光一如昨夜被他忘卻的那一抹神色般失望。
像是笑夠了一般,程姒沅倏地停止了笑意,看著他的目光帶著極致的疏離,說話的語氣也極其的冷漠:“世子殿下可還記得當(dāng)初與臣女做的交易?”
季竇不明她這話里的意思,但還是蹙了蹙眉頭應(yīng)聲道:“自然?!?p> 與她的交易本就是他一腔熱血上趕子做的決定,好不容易她同意了,他又怎么會忘。
然而,在他應(yīng)下這話之后看到的卻是程姒沅的嘲諷。
“呵,殿下既然記得,那又是用什么樣的臉面說出這樣讓臣女為難的話?”程姒沅擲地有聲的質(zhì)問道,目光也變得犀利起來。
季竇微微一怔,奇怪的看著她。
“這與咱們的交易有何干系?”
話音一落,程姒沅看向季竇的眼神也是一愣,下一秒更是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
“都說季世子雖紈绔卻是最聰慧不過的人,怎地有一日竟也犯糊涂問出這種奇怪的話?”程姒沅嘴角依舊噙著嘲諷的笑,說出來的話更是猶如刀子一般頻頻往他身上扎,“臣女與太子已然是不死不休,好不容易抓了他一個(gè)把柄,殿下卻讓臣女不提……”
之后的話她用笑聲代替,只是這笑明顯帶著幾分苦澀。
這會子季竇也徹底從她奇怪的態(tài)度里清醒過來,看著她眼底的失望,心底暗暗叫苦,喝了一大口水潤潤喉后才連忙解釋道:“阿沅,你誤會了。”
頓時(shí),程姒沅身子一僵,不禁坐直了幾分詫異的看向他。
這人好端端的怎地又換了稱呼。
只是不知為何從他嘴中說出的“阿沅”竟比旁人說的好聽多了。
她努力的壓下心底那一抹再次升起的古怪,目光疑惑的看著他,眨了眨眼,示意他繼續(xù)。
季竇無奈一笑,繼續(xù)道:“不讓你提是因?yàn)榇耸率玛P(guān)重大,一旦傳出去唐文岐死不足惜,但會影響到大戟國的根本,畢竟要是被百姓知曉堂堂太子竟造兵器販賣給南蠻子怕是會引起動亂?!?p> 尤其是天子腳下發(fā)生這種事,這讓百姓如何相信國家又讓守衛(wèi)國家的士兵如何相信坐在皇宮里的那位?
有些事只是一個(gè)引子卻足以霍亂天下。
他不敢用這事來試探。
所以,唐文岐這事只能瞞,而且得瞞得死死的。
當(dāng)然,他會拋出誘餌讓孝文帝知道他的好太子背著他做了什么,但是眼下并不是一個(gè)好時(shí)機(jī)。
程姒沅自是聽出他話中的深意。
可在她看來這些與她何干?
說句大不敬的話皇位上坐的是誰,她根本就不關(guān)心,換誰坐都行,更別提唐文岐這個(gè)人心狠手辣,估計(jì)還會比前世更加狠辣的將現(xiàn)在皇位上的人給拽下來。
與其讓他日后登上那高位,倒不如趁著現(xiàn)在他羽翼未豐之際直接拉下來。
她擰了擰眉,想著該如何將自己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委婉的告知眼前人。
可惜不等她想好就聽到季竇再次開口:“阿沅,我知道你恨極了唐文岐,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以消心頭之恨,可別忘了你的身份,一旦這消息透露出去唐文岐逃不掉是一回事,若被那位查到是你放出的消息,遷怒敏昌公府可如何是好?”
程姒沅猛然抬頭看向他。
這是威脅?
季竇沒有理會她眼底的怒意,嘆了一口氣繼續(xù)道:“我既允諾護(hù)你周全自是不會讓你做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更不會允許有人傷害敏昌公府?!?p> “殿下倒是將打個(gè)巴掌給個(gè)甜棗的御下之術(shù)學(xué)的爐火純青?!背替︺涑爸S的笑了笑。
季竇瞥見她眼底的不信任有些無奈。
“阿沅,我是不是認(rèn)真,你應(yīng)該能夠感受到?!?p> 聽著季竇如此認(rèn)真的話,程姒沅也明白這件事她怕是不能再揪著做文章了。
可好不容易抓到這么大一個(gè)把柄,真的讓她放棄……
真不甘啊!
程姒沅攥緊拳頭,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松開,眼底的恨意也漸漸斂去,抿了抿唇再三糾結(jié)過后才開口:“殿下為人臣女自是相信,只是要讓臣女浪費(fèi)這么好的一個(gè)機(jī)會,殿下也總得讓臣女看到一些好處吧?”
口口聲聲說著相信,可實(shí)則她還是不信。
季竇越發(fā)覺得無奈,但也明白程姒沅已經(jīng)做出了讓步。
如果真的不讓唐文岐受點(diǎn)罪,怕是日后程姒沅都不會相信自己。
一想到這里季竇就恨不得將唐文岐套上麻袋狠狠的揍上一頓,好讓他知道什么叫做人間險(xiǎn)惡。
“這是自然?!奔靖]一口應(yīng)下。
程姒沅見他也不像是有什么為難便挑了挑眉,旋即又問道:“雖說殿下不允臣女提及此事,可說到底這事等同于謀逆,難不成殿下打算以一己之力將其壓下?”
季竇一聽就知道這是程姒沅的試探。
不過他并沒有隱瞞她的意思,笑了笑直言道:“此事雖不能鬧大,但是小爺自會讓該知道的人知道。”
“有殿下這句話,臣女就放心了。”
這事一旦被孝文帝知道,唐文岐哪怕是不死也得脫成皮,更別提季竇肯定還留有后手,想來過不了多久唐文岐就會過上水深火熱的生活,光是想想就覺得心情愉悅了不少呢。
程姒沅勾了勾唇角,眼眸也彎了彎像是喝醉了的月亮一般十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