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間奏
卡洛斯撫住傷痛,艱難踱步,日落黃昏襯著斑斕晚霞,好不溫柔,
他迅速回望了一眼,有十多個人就一直默默地跟在他和艾德里安身后,回想起自己被他們簇擁攙扶而起時候,卡洛斯不禁心中一暖,
“自從你離開以后,維塔利斯舉日消沉,領(lǐng)導(dǎo)權(quán)很快就被康斯坦丁和巴納澤爾架空了”,
卡洛斯注意到,艾德里安現(xiàn)在的措辭中很少使用敬語,疑惑之余確實一時間令他無所適從,
“康斯坦丁先是指使奧蘇安近衛(wèi)隊和圣殿守衛(wèi)搶占了所有物資,然后在你離開后的第二輪月還未升起時,下令即刻返程,
可是漫漫長路并不順暢,狂風(fēng)不止,水源緊缺,那些不得不飲用受污染的水而生病的諾森蘭人也越來越多...直到”,
事情早已脫離了他的設(shè)想,卡洛斯越聽就越后悔,突然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幸好有艾德里安還攙扶著他,
“所以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場大雨救了你們?大家都認為這是伊文思搞的神跡?”
卡洛斯接過話茬,緊接著前后四顧,才發(fā)覺有很多班級都刻意放緩前行速度,就好像整個隊伍都在為他一人減速一般,
“我們那時別無選擇,康斯坦丁借機挾持圣子牽制近衛(wèi)隊和騎士團,以巴納澤爾為首的圣殿守衛(wèi)又對他唯命是從,可以說他發(fā)布的命令沒人敢不從,但他只顧自己,根本不顧他人死活,這場大雨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不能讓他再奪去了!”
卡洛斯很慶幸,同樣非常氣憤,但現(xiàn)實告訴他,這些事已然過去了,
“所以,現(xiàn)在是誰領(lǐng)導(dǎo)這支隊伍?”
艾德里安有那么一瞬間的晃神,然后又釋然的笑了,
“我們,我們所有人”,
“我們...所有人?”
卡洛斯沒有理解艾德里安的話,只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期待他接下來會說什么,
“一次全體協(xié)商會議之后,我們打散原有各自為營的序列,按人員比例隨機混編,交叉重組為387個建制班級,
然后,每個班級推薦出五人,參加伊文思提議的班代表考試,選撥出一名班代表和二名班副代表,負責(zé)組織人員,計劃統(tǒng)籌以及為本班級謀求福利,兩名班副代表分別負責(zé)本班級物資分配和紀律監(jiān)督”,
迄今為止,無論是人類和精靈,亦或者矮人及其他種族都奉行強者為尊的威權(quán)統(tǒng)治,歷史上從來沒出現(xiàn)過如此自下而上的組織體系,
卡洛斯將阿維農(nóng)一世的道路以及阿維農(nóng)二世的道路悉數(shù)告知,卻沒想到伊文思竟然選擇了屬于自己的道路,準確來說,是他自己開辟出來的一條嶄新道路,
“考試?”
這個詞出現(xiàn)在勞澤口中,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在這里,引得卡洛斯不禁發(fā)問,
“對,考試,其實考試內(nèi)容非常簡單,就是應(yīng)試者需要書寫出本班級人員的名字,寫出越多者當選,這讓很多依靠戰(zhàn)技實力、身份地位推選的人都望而卻步,相反,有很多諾森蘭的護民官都當上了班代表,事實也證明他們并不比騎士和貴族們差多少”,
卡洛斯忽然聯(lián)想到自己剛剛見過的一個諾森蘭人,102班的烏德維茨,
“二次全體協(xié)商會議后,我們采用抽簽方式,將387個建制班級均分組合為三個縱隊,由各班級班代表再推選出7名兼職縱隊代表,負責(zé)所屬縱隊的生命保障、教育普及、晉升發(fā)展以及權(quán)力管理、律令制定、審議判決,
目前,縱隊以上未設(shè)機構(gòu),且一直遵循著各自發(fā)展,互不干涉的原則,如果說真的要推舉出一個負責(zé)人,定非伊文思莫屬,畢竟,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當之無愧!”
原來自己一直錯了,梅諾利奧曾經(jīng)也是滿懷善意與同情,但在親眼看到昔日摯友在世間險惡步履維艱,飽受磨難后,卡洛斯就厭惡那條道路,那條阿維農(nóng)一世的道路,
卡洛斯不想伊文思同樣如此,才一次次逼迫對方接受自己為他選擇的道路,即使是那天他在自己懷里哭訴,說出那些話,自己都沒有改變想法,
“那補給如何分配?”
這個問題自始至終困擾著卡洛斯,就因為這事他才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殺人,
“這就不得不贊嘆伊文思的智慧了,他教給我們一個方式,積分管理制度,首先所有人,無論縱隊代表,班代表還是班級成員,每人每月生可憑身份證明領(lǐng)取一人份的食物和水,
其次,在夜課結(jié)束后,各班級會根據(jù)日常任務(wù)完成情況進行積分評比,這有些復(fù)雜,一時間很難講清楚,總之上述所得積分為班級集體所有,需要班代表根據(jù)所得積分,聽取成員需求,合理分配,上報物資計劃,然后兌換領(lǐng)取相應(yīng)物資,表現(xiàn)優(yōu)異者多得,多勞者多得”,
先是將原本的組織掰開揉碎,然后利用“積分”這個機制凝聚構(gòu)建上百個建制班級,將物資分配問題和解決方法分散到這些團體中自行消化,卡洛斯也不由得贊嘆起來,
“前行方式怎么安排?”
“這一方面,我們采用了諾森蘭人強行軍的方式,將隊伍一分為三,也就是三個縱隊的由來,
第一縱隊月落日升打頭陣,為后續(xù)隊伍開辟道路,沿途樹立第一縱隊旗幟指明方向,第二縱隊日中月升跟進,負責(zé)平整道路,樹立第二縱隊旗幟加固標識,第三縱隊月升至午夜前行,攜帶輜重物資與一、二縱隊匯合,午夜至日升間休息,次日順序輪換,二代替一,三代替二,一代替三,
即使是找到引路石之后,我們依然延續(xù)了這個方式,隨著越來越靠近微風(fēng)山脈,各縱隊的行進安排都放在日間了,說到這,還要感謝你呢,卡洛斯...大人,若不是你找到引路石,我們可能估計還在法蘭沙地里兜圈子呢”,
卡洛斯確實找到了引路石,當他用盡最后一絲氣力,將從特蕾莎手中搶過來的弦月同環(huán)放入那顆深埋黃沙的引路石凹槽中時,只感覺地動天憾,便昏死過去了,如同那歷經(jīng)艱辛尋找到的希望一般,頃刻間化為絕望,
“路途總不會是一帆風(fēng)順的”,
卡洛斯的低喃,好像問給艾德里安,又好似說給自己,
“光明圣典11:1-2,若非我們選擇了一條好走的道路,在熱情消退之后也只能重蹈覆轍,僅僅是第一天,發(fā)生了26班事件,兩名奧蘇安近衛(wèi)伙同一名諾森蘭人企圖強迫同班的法師女孩,要不是女孩含怨自殺,根本不會有人注意此事,也沒人為自殺者舉行葬禮,因為他們沒有繼續(xù)朝著目標前行,他們自行決定了生命的終結(jié)”,
“光明圣典12:1-1”,每一個光明信徒都銘記這段教義,卡洛斯同樣如此,
“當伊文思得知此事,他便立刻褪去牧師袍,一個人返程去尋找那個女孩的尸體了,當我們趕到時,女孩已經(jīng)被他妥善安葬,
此后,在二次全體協(xié)商會議上,所有人對26班進行了罪行審議和投票處刑,最終以同類互害罪、集體包庇罪判處26班全員革除序列,剝奪一切權(quán)利和物資,流放沙漠,至此,我想再不會有哪個班級和個人會希望成為第二個26班了”,
即使是特殊情況,但伊文思的做法依然有違教義,卡洛斯可以接受后半段,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教廷圣子為一個自殺之人舉行葬禮,
“這會成為伊文思一輩子的污點,他不該....”,
卡洛斯很是氣憤,圣詠庭肯定會揪著這一點不放的,
“我仍然尊重那個自殺的人,因為她只是一個無法克服生活中的矛盾的人,神可以拒絕她,但我不能”,
艾德里安輕吐一言,簡短幾句就瓦解了卡洛斯的憤慨之詞,他只得說出個:“什么?”
“當時,伊文思就是這么對我們所有人說的,或許,幾千年的話也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依稀記得梅諾利奧年輕時,就如同一個批判家,也好像說過類似的話,可自從時紀論綱梅諾利奧鎩羽而歸而歸之后,他再也沒有聽到過如此帶有批判性且引人深思的持方了,
卡洛斯默念著來話,漸入其中許久才回過神來,問出了他一直壓抑心中的疑問,
“其實,我還有一個疑問,當時伊文思是怎么說服你們的?這一切,都值得嗎?為什么?”
“噢,對了!你是不是還沒有和你們班的人打招呼呢?”
艾德里安突然舒然一笑,緊接著停下腳步,挽著他回過身面向一直默默跟在后頭的十幾人的隊伍,
卡洛斯先是看到人群中的一個小女孩迅速鉆到勞澤的身后,望著他滿是好奇,隨后將所有人收入視線之中,他有那么一種錯覺,這些人真的就好像一家人,
四目與16人地遙遙相望的安靜氛圍,在艾德里安對為首女騎士的點頭鼓勵后運作起來,
“烈風(fēng)劍圣,卡洛斯您好,我是78班的代表,讓-娜,之前是圣-米迦勒騎士團的侍從,這些天我們所有人都在悉心照顧您,很高興能夠看到您醒來”,
他們的善意就像是聚在一起的干柴,而讓-娜點燃了那把火,
“卡洛斯大人,我是希德,他是我的哥哥希恩,我們原是奧蘇安近衛(wèi)隊的一員”,
“圣殿守衛(wèi),山姆-藍道,克萊多-吉斯”,
“我是奧蘇安司祭,博得”,
“戴安娜,78班的副代表”,
卡洛斯看得出安娜是個法師,語氣很是冷淡,卻愿意主動接應(yīng)他,
“害,搞得這么麻煩干啥,卡洛斯,你可是我勞澤抽到78班的,看到那個非利士人,那也是咱們班的班副格溫”,
“還有那個小丫頭,叫珂賽特”
“這幾個諾森蘭小伙子,是布羅達、約森、潘東、安達尼奧和卡薩布蘭卡”,
勞澤一口氣介紹了很多人,讓已是滿目琳瑯的卡洛斯一時間難以消化過來,說實話卡洛斯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身份與這樣的班級,但此刻內(nèi)心卻偏偏萌生出一個執(zhí)念,自己不該令所有人失望,
看到近在咫尺的卡洛斯苦苦掙扎,望著遙遙相望的78班一眾人滿懷期盼,艾德里安突然靈光一閃,于是高呼道:
“大家,卡洛斯剛才問這一切都值得嗎,那你們覺得值得嗎?”
“艾德里安代表,縱隊代表,我們快要趕到一、二縱隊的集合點了,前面好像出了.....”,
艾德里安及時打斷匆匆前來報信的人員,把此刻的安靜交給78班的所有人和卡洛斯,期待著,期待著那個他也不知如何解釋的答案,
何時,響起清澈的童音,是來自那個女孩,珂賽特,
【在我心中有一首為你而唱的歌】
但這,已是不言而喻的答案,讓-娜與格溫相視一笑,默契出聲,
【愿光明賜福你保護你以笑顏垂顧你賜予你平安】
逐漸,隨尾音消匿間奏起承,希德與希恩領(lǐng)唱,博得,山姆、克萊德隨聲附合,
【A~ah A~ah愿妳的恩惠在你身上直到離開直到永遠】
倏地,在沉靜的祈禱聲中迸發(fā)出深情而有感染力的高音,是來著那個女法師,戴安娜
【在黎明時在黃昏時無論你去無論你來當你哭泣或是歡欣】
就此,諾森蘭的空靈鄉(xiāng)音終于松綁了這心結(jié),高山依舊天空如常請不要問為何,
【高山依舊天空如常請不要問為何】
然而,更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匯聚于此,好像是全世界都為他歌唱,
【同行的人別問他你hai愿意嗎】
最終,縈回環(huán)繞的余音,是問向那個友人,卡洛斯,
“無論你去,無論你來,請不要問為何,卡洛斯,請問,你hai愿意嗎”,
艾德里安的問詢聲從他耳邊逐漸淡出,刺破了他最后的堅強,卡洛斯踱步向前,逐漸融入到人群之中,與他們相擁時,再也抑制不住淚水,任其流淌,一瞬間的哽咽,讓他泣不成聲,
“這歌...的.....我從來....從來沒聽到過”,
“我們,每一個人共同創(chuàng)作了這首歌,至于這首歌最初的由來,還有伊文思是怎么說服我們的,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