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武縣駱家
“老爺子,張老哥問過來了?!?p> “已經(jīng)無妨了,問過我們,而我們不知情,就是他指點了我們,形勢已改,準(zhǔn)備準(zhǔn)備,可以讓濱兒去書院?!?p> “老爺子,有必要這么……”
“提防著你那老大哥?”老爺子打斷他,揮揮手道:“一個要名,一個要利,還演上了”
駱家主欲要辯解一二,伸手忽又作罷,囑咐老爺子早些休息,便黯然離去。
“張老哥啊,張老哥,莫要讓我失望啊”
寧武縣此夜仿佛枕在麥香里,無論哪的風(fēng)一吹,都有令人安心的氣味,或許一日勞累,或者懸著的心可以短暫放下,大家安逸睡去。
麥浪金黃的氣息奔騰大江南北,洛陽更是熱絡(luò),朗朗夜色星空下燈火通明。少年走在道旁有些累腳,見一位老人家坐在樹下,雙手放在拐杖上,少年走近,作揖道:“老人家,旁邊可有人坐?”
“小家伙,沒事,坐?!蹦抢先思液孟窈荛e,現(xiàn)在看還有人坐旁,忍不住嘮叨,“小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少年微微點頭道:“老人家心思縝密,晚輩我昨天才剛剛到這繁華帝都?!?p> “哈哈哈,老夫我在這土生土長,倒沒那了那種外來人的向往。反而因為生活的瑣事而懊惱這座城?!?p> “那,看來這不是一座好城?!?p> “哦?那也不是?!崩先思一貞浀溃骸澳翘?,小孫女出生時,那第一聲哭喊,我就覺得洛陽很好,還有我那兒子娶媳婦時,發(fā)現(xiàn)紅色和洛陽也很配?,F(xiàn)在想想,我與我那過世的老伴初次相遇時,那年洛陽的冬日也很可愛?!?p> 少年正聽著,看見前面路對面是一個小店,店里夫妻正火急火燎的招呼客人,他們店門口那小姑娘應(yīng)該是他們的女兒,那小孩子正拿著一塊小破布偷偷摸摸的往路邊躺著的大黃狗走去,那大黃狗很大,正在地上打著鼾,小孩子顯然有點怕,躡手躡腳好一些時候才過去把破布蓋在大黃狗背上,蓋完,害怕的急忙跑回自己家門口,看著大黃狗傻笑。
大黃狗抬頭一看,見是自己家的小主人調(diào)皮,就又把腦袋放下縮成一團,興許是蓋了一層破布暖和了一點,大黃狗很快打起呼嚕。
老人家又問道:“小伙,來洛陽可否失望?”
“一城而已,哪有什么失不失望的”
“小子倒是看的透徹”老人家站起,說道:“我也不在這礙著你們年輕人了,對了,若有空,可要留下看完慶典?!闭f完,又笑著自顧自道:“哎呦,啰嗦了,現(xiàn)在來的能不是為了慶典嗎”
少年起身作揖目送老人家
“留些心眼,小心那些欺負(fù)外人的地痞?!崩先思遗R走還是叮囑了一句這個年輕的外鄉(xiāng)人。
少年點點頭,坐了一會兒,忽然一愣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這個少年兩日游走洛陽,現(xiàn)在腦海臨摹出的洛陽的街道以及布局愈發(fā)駭然,越來越像一張符!
“將一些地方輕微整改,就能讓氣流動或留存,地理,天時,風(fēng)水大家合力打造簡直巧奪天工!這,這是一座洛陽符!”
少年越發(fā)激動,在地上用枯枝在沙土間涂涂抹抹,還有九曲陣,兩個互為陣眼的想法真是大膽!動靜結(jié)合!
直到他畫到一個角落,那里可有可無的多了一座,什么來著,
寺廟,對,好像是什么和尚住的。
這里是什么無理手?
淅淅瀝瀝下起雨
雨下的急,少年抬手連忙往客棧跑去,說是客棧不如說是柴房,畢竟慶典在前,客棧早已住滿。
颶風(fēng)驟雨一夜,晨曦清露
洛陽寂靜中終于破曉。
長安一戶新寺,說是新寺,其實破敗不堪,像是某間破屋掛了塊招牌,上寫白云寺,筆鋒頓挫有力,是給老手。一清秀和尚揉眼拉開那道破舊大門,看著門前水洼嘟囔著:“真是清爽的一天?!?p> 水滴聲~
水洼漣漣里倒映藍(lán)天,這和尚踏過,他俗名陳三讓,師傅說他是從河邊撿來的。
陳三讓正伸個懶腰,就往青牛家走去,心里想著今天怎么也得把小昭的發(fā)簪贏回來。
長安這新寺好似是一夜之間完成的,城里都還沒幾人知道,就陳三讓這個小光頭和幾個同齡玩的開,讓人記住。
“大青牛,大青牛,我來了?!标惾屧谠鹤油饷娼兄?。
“來了,來了?!币魂嚹_步聲,開門的是位志學(xué)之年的少年,雖然名字蠻了點,不過給人的感覺是少有的匪氣讀書氣合在一起,他見到陳三讓后,一臉得意的說道:“剛剛又贏了李小子的頭巾,你就來送死?”
陳三讓迫不及待跑進院中,說道:“哼,欺負(fù)小孩算什么,今天看我屠你大龍?!?p> 院里樹下已經(jīng)有坐有站了兩位少年,坐著的是小的,才齠年,哭著看著陳三讓,手里捏著一顆黑子不放。邊上的是和陳三讓他們同齡的少年,正和一位舞勺之年的姑娘哄著那位小子。
別說,那位姑娘可算是位別致的主,特別在長安偏窮的西邊城里,特有種淤泥荷花的感覺。
那姑娘看到陳三讓來了,賭氣撅著嘴不理他。
陳三讓笑著對那齠年小子說道:“小李子別哭,看我?guī)湍阙A回來先?!?p> 叫小李子的小子懂事的點點頭,放下棋子起身讓位。
陳三讓入座后,那叫宋青牛的晃悠晃悠的坐在對面。
“還是老規(guī)矩?”
“對,我輸我就去山里摸那池里的鵝卵石給你,你先還小李子帶的頭巾?!?p> “好?!?p> 猜子。
叫青牛的少年執(zhí)白子,陳三讓心想:現(xiàn)在這小子真是勢頭大盛啊。
果然,幾十手下來,陳三讓處處被動。那觀戰(zhàn)的同齡少年也搖起了頭來。
“唉?!?p> 陳三讓棄了子,說道:“姓宋的,再來把,反正你也刻的快?!?p> “好。”宋青牛一副吃定的得意表情。
陳三讓說道:“這次我們來點大的,咋樣?”
“哦?”宋青牛好奇
陳三讓說道:“現(xiàn)在到明年開春為止,每天二十顆鵝卵石?!?p> 宋青牛有點驚訝,說道:“陳三讓,你這吃相有點大啊?!?p> “怎么,不敢?”陳三讓側(cè)著清秀的臉和光頭看著他。
宋青牛突然覺得心浮氣躁,說道:“好,我輸了便把輸?shù)慕y(tǒng)統(tǒng)歸還。如何?”
“好一言為定?!标惾屖忠晃?。
第二局,居然又是那青牛少年起手,
這次陳三讓倒是沒有弱了后手,你來我往,你推我拆,連邊上的人都入了迷,那叫小李子的少年,連鼻涕都忘了擦。
不過,就比上局多了十幾手后,宋青牛一招白子落下,陳三讓便舉棋不定了起來。
片刻,對著觀戰(zhàn)的同齡少年說道:“平安哥,那麻雀叫的好煩啊,幫我趕趕?!?p> 那叫平安的少年,笑道:“哪有什么雀,三讓,是你心躁了?!?p> 宋青牛說道:“還是棄了,去摸鵝卵石吧。
“去去去,還沒完呢?!标惾屚蝗挥X得此局的黑白交錯與昨夜的星辰相似,皺著眉落下一子,有點心虛。
宋青牛一愣,“啪”落子有聲。
陳三讓停停走走了幾十手后,竟把下路慢慢扳了回來。
這回輪到宋青牛捏著白子不下了。
不到二十手,白龍被斬了首。
“唉?!?p> …………
宋青牛說道:“你們拿回自己的東西吧,都在屋里呢。諾,小李子,你的頭巾?!?p> 小李子拿著頭巾可高興壞了,急忙跑出院子,生怕那位反悔一樣,在路上高舉著,讓頭巾迎著風(fēng),自己偷偷的笑。
那叫平安的是小李子的哥哥,看著小弟跑出去,便對著他們一笑就走了,順便還把門帶了上。
院內(nèi)三人知道李平安的性格,早習(xí)以為常。
陳三讓把玩著黑子,說道:“如果我還沒來,估計平安就要下座了?!?p> 宋青牛輸了倒是沒有一點懊惱,笑道:“我至今猜不透平安這小子,估計也只有先生懂他?!?p> “我?guī)煾嫡f了,你們?nèi)酥行±钭訒情]關(guān)弟子,你會是大弟子卻不是開山弟子。平安才是開山弟子?!?p> 宋青牛淺淺一笑不言語。
這時,陳三讓攤開手向?qū)γ鎰觿?,說道:“別扯開話題,沒看見人家小昭還在等她的發(fā)簪嗎?!?p> 宋青牛無奈搖搖頭,伸進衣袖拿著發(fā)簪,捏了一下,拿出發(fā)簪,起身笑道:“小昭,以后切勿聽信了那些壞人之言?!?p> 那小昭姑娘拿著發(fā)簪,笑眼彎彎看著陳三讓,煞是喜人。
陳三讓可就不開心了,起來說道:“誒誒誒。什么叫壞人,這因是你,我只是想結(jié)果,還不是你說無賭物不起子,才向小昭借了簪子,哪知道那把你瘋了一樣的下法,誰受得了………”這喋喋不休的陳三讓,宋青牛自然不理會。
最后,宋青牛把小昭姑娘送出門,把還在喋喋不休的陳三讓推了出去,關(guān)了門。
總算清靜了,少年看看手心,搖搖頭收拾棋盤。
………
洛陽有座山叫和山,聽說山神是個長著老虎尾巴的人,向西四十里是新安。少年走了一天,看到前面一山有水滽滽向北而流,那里北臨大河,南可眺龍門,東望首陽山,西接平逢山。周邊有谷城之山、瀍河之源。
“那應(yīng)該是宜蘇山了?!弊蛉漳堑厣袭嫹倌晷南氲?。
少年走在山間,到處看見連綿枯萎的桃樹,和潭邊枯竭無力的柳枝,還帶著一些季節(jié)的神韻,便可知這里春夏該是怎樣的絢麗風(fēng)景。
再往前,發(fā)現(xiàn)一人在林間鋤土,看上去應(yīng)該是個老人家,身子骨真是硬朗,在這深山里干農(nóng)活。
這位老爺爺大概有是花甲古稀之年,花白的胡須和頭發(fā),臉和手指好似干涸的皮膚都是時間給的證明。
兩人互相打量了一方,相視而笑,少年作揖,老人笑的很慈祥,放下手中的農(nóng)具,打了招呼。
兩人坐在阡陌旁,聊了起來。
“小伙子,好久沒人在這邊走啦,可是迷了路?”
“老先生,晚輩是要去寧武縣。路過此地?!?p> “哦?那還有一段路程,小伙子一人走可要多加小心了?!?p> “謝老先生提醒,晚輩會的?!?p> 老人家好像休息夠了,又拿起了農(nóng)物,少年也道了別,兩人就此別過。
這位老人家偶爾抬頭看看那好看的白衣少年行之何處,最后太陽將歇時,在霞光下竟化一玉面少年,手中農(nóng)物成了一面大扇,偶爾扇起額頭的青絲,露出眉間的一點朱紅,顯得額外超塵脫俗。
這時,只聽有人在喊:“劉海~劉海,吃飯啦?!?p> 那仙家模樣的少年,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消失于田間。
少年心里一邊走,一邊心里嘀咕,老人家也是糊涂了,聽聞我要去六百公里外的河?xùn)|道,居然也只是說有段路程。
可隨著腳下的路越來越輕快,直到走出宜蘇山才緩緩消失,少年才后知后覺地轉(zhuǎn)身向大山作揖,再緩緩離去。
少年走了許久,日落而夜未央,野獸投林,風(fēng)聲瑟瑟,荒草萋萋,官道上前無人,后無來者,一人孤獨前行。
不知行至何處,前方有一亮光,稍近些,是一處茶攤,僅僅一缸粗茶,四條板凳和幾只粗瓷大碗,很是簡陋。
有人一襲儒衫正在攤上奮筆疾書,亮光正是邊上一盞油燈。
趙環(huán)真湊近正想討碗水喝,可攤主全神貫注并未察覺,趙環(huán)真也不好叨擾,便在側(cè)觀望。
寫的是書生元宵燈會偶遇佳人,相思成疾的故事,攤主停下筆墨,這才發(fā)覺有人,連連招呼請坐。
“小兄弟從何處來啊?”攤主相貌清瘦、目光深邃,不過笑容爽朗,是個好客之人。
“在下從宜蘇那邊來,行山饑渴,見此地有光,便來討碗水喝?!?p> “哦,山中可有故事?”攤主眼睛一亮。
“故事?”
“對,所見所聞,奇聞異事皆可,只要我接受,可分文不取供應(yīng)小兄弟喝茶?!?p> “哦?原來兄臺是為這事擺攤,就說以兄臺你的面相,不該淪落至此擺賣茶水,那我就說個見聞,兄臺且聽聽,不好還請見諒?!?p> “哈哈哈,且緩緩道來,我有預(yù)感是個好故事,誒,小兄弟且慢,反正已經(jīng)收攤,我去盛兩碗茶水,咱們邊喝邊聊”
說完,起身舀了兩大碗茶水,還添了一小碟瓜子。
趙環(huán)真豪飲一口,長舒一口氣,捻起顆瓜子,思緒回到那時,娓娓道來
“許久前,我還在正披星戴月前往洛陽,路經(jīng)山野,正過一墳場,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頭老虎在此地徘徊,那虎頭圓,耳短,四肢粗大有力,尾較長,月光下全身橙黃色并布滿黑色橫紋看到一清二楚。我不敢前行,便叨擾一位前人陰宅前坐了一會兒,又生怕自己太累打盹失了性命,便看起墓志銘,冢中兩人,一姓梁名處仁,字山伯,會稽郡鄮縣人士。曾任鄞縣縣令,政績卓著,可僅僅享年二十一載。尚未細(xì)看女方,在我嘆惜此冢主人如此年輕時,那斑如錦緞的老虎竟伏以草間,悄然無息靠近。我大驚失色,滾下山坡,那老虎也未追來,不然我要成那倀鬼害人?!?p> “之后呢,之后呢”攤主催促道
“之后我幽幽醒來,天已是大亮,我在一戶人家中醒來,是獵戶,山中打獵,見我昏迷不醒,如此狼狽。便將我背了回來養(yǎng)傷,問起緣由,我說慚愧,見老虎大失方寸,失足摔下。那獵戶笑著說看來你命是真的大,我疑惑反問,何出此言。獵戶說那老虎在你之后被人打死,因此才不來追趕你,現(xiàn)在尸體就在那義忠王墓那,大家都說是義忠王保佑,怕有虎患,便殺了惡虎?,F(xiàn)在那邊可熱鬧了,大伙商量著建一座廟。而我聽聞后,問那義忠王的事,獵戶唏噓不已,義忠王清正廉明,可惜天妒英才,無妻無子,鄉(xiāng)親父老們合伙給他下的葬,我疑惑問他,那為何是合葬之墓?獵戶調(diào)侃我想必沒看完墓志銘便被老虎嚇跑了,我赧顏,獵戶解釋完,原來是這般情緣……”
攤主搶答道:“二人幼年便親密無間青梅竹馬,兩小無嫌猜?”
“非也”
“可是二人初次見面就被對方深深吸引,一見鐘情,好似撞著五百年前風(fēng)流業(yè)冤?”
“也不是”
“那便是雙方在艱難困苦的處境中相互扶持,共同面對困難?;茧y與共,相濡以沫?”
見趙環(huán)真搖搖頭,攤主連忙敦促道:“好兄弟快喝一口茶潤潤喉嚨,接著呢?他們?nèi)绾巫R得?”
“原來,合葬之人乃祝氏九娘英臺,本是位劫富濟貧的江湖俠女,性格豪爽,行事灑脫不羈,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奇女子。在上虞一帶十分受人尊敬,后因大財主之子馬文才愛而不得生恨,被設(shè)伏亂刀砍死。因無父無母,也無婚配,百姓感念她的恩德和俠義之舉,就厚葬了人家?!?p> “這?兩人如何有情緣?”
“兄臺莫急,聽完?!壁w環(huán)真清清嗓子,說道:“那乃是七百年前之人?!?p> “?。???”攤主失聲驚呼。
“是了,百姓給義忠王下葬時無意間刨出祝九娘之墓,墓匠將來龍去脈一一道盡,眾人不忍心動人墓,兩人又皆未婚嫁,都覺是天意,便一合計葬在一塊兒了,聽獵戶說,當(dāng)年他們那一輩都說合葬后,墓中飛出一對彩蝶飛走?!?p> “彩蝶?雙宿雙飛,舞于穹蒼。其羽熠熠,其姿揚揚,真真是不知該說天公作美,還是天公不作美……”攤主感嘆不已,舉起茶碗說道:“好兄弟,我也不知你這故事是真是假,不過我蒲留仙愿意敬他們一杯茶水?!?p> “哈哈哈,性情中人,咱們干了!”
兩碗茶水一飲而盡。
“好兄弟,你的見聞我一定讓他流芳百世,天已經(jīng)黑,你可以在我這茶攤將就一晚,我不能帶你回去,實在抱歉?!睌傊骱苁侵?,胡亂將筆紙收進竹箱,生怕沒了靈感。
“能容我躺一晚上已十分感激,謝過兄臺?!壁w環(huán)真拱手。
攤主揮手作別。
……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懃,大姐姐你流血了。”
“不礙事。”
……
趙環(huán)真從茶攤醒來,便再次踏上行程,這日出了川林,是一處山坡,他望向一馬平川的草原,覺得自己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草原的廣闊使得川原與云相接
塵土飛揚猛然闖入眼簾,地面開始微微顫抖,烏壓壓一群野馬跑進少年眼中。
帶頭的是一匹嬌小的棗紅馬,速度之快竟無馬和它齊頭并進!姿勢優(yōu)美如一條從云之龍。
這時,少年右前方的矮土坡草叢里探出一顆小腦袋,接著一個小孩蹦出來,拍拍胸前的雜草,好似看見了少年,便扭頭憨憨一笑后跑了下去。
少年看著這紅臉小孩,從陡峭的小山坡從上往下跑,而且迎面而來的便是那馬蹄錚錚奔馬群!
那紅臉小孩跑的好穩(wěn)當(dāng),光腳在石頭上吧嗒吧嗒的也不疼,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匹小紅馬。
馬群跑的很急,幾十匹奮起的馬蹄可不是開玩笑的,可紅臉小孩好似沒有感情般,眼中沒有一絲恐懼,下坡助跑后,一下躍起,往馬群中跳去。
紅臉小孩堪堪抱著紅馬,馬在前面跑,紅臉小孩倒趴在馬背上,屁股對著馬鬃。
紅馬好似不舒服,發(fā)出怒嘶,雙腿狂踢,紅臉小孩可抵不住這蠻力,甩下馬去,眼看就要被后面的馬群踩爛,少年緊張的不禁握緊拳頭。
突然所有馬跟著頭馬拐了個彎,馬蹄轟隆,只與小孩擦身而過,那紅臉小孩面無表情的坐在草地上撓撓頭,說道:“又……跑了?!?p> 少年已經(jīng)踉踉蹌蹌地往下跑去,一邊注意腳下,一邊抬手呼喊:
你沒事吧!誒!
這是兩位天才將帥的初遇
誒!
這回響在兩人記憶里時?;厥?p> “我關(guān)…關(guān)…長生。不叫誒”小孩被拉起來,結(jié)巴道。
秋后的草原風(fēng)干燥的像把鈍刀,小孩的臉粗糙的緊,有些脫皮,呈片狀或鱗狀
少年氣喘吁吁,上下打量,確實無大礙,笑問:“我叫趙環(huán)真。為何要沖入馬群?”
“紅,……我要。”小孩指著塵埃四起那邊說道。
“什么?那匹馬你要啥?你不怕被踩到?”
“不……不怕,它們和我玩”
兩人走在草地上,趙環(huán)真低頭看著這個小孩的小腦袋上的兩個發(fā)旋
心想這孩可真虎啊。
小孩覺得這大哥哥真是聾,感覺什么都要說兩遍,又順勢蹲下,摘了幾片葉子放口里嚼爛敷在擦破皮的手背。
趙環(huán)真實在好奇,又問道:“你為何識得這止血草?”
小孩面無表情的臉色終于出現(xiàn)一絲表情,眼色像看傻子一樣,不想回答。
“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不問了?!壁w環(huán)真尷尬笑道。
“一個和尚”小孩走在前頭不想理這個怪人。
“和尚?那個要剃光頭的古怪修行者?”趙環(huán)真也不能再問,不過好奇讓他跟在這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后面。
一路走,走到大概解縣附近一處大湖,湖旁有座寺院,上寫聚合。
“聚合寺?”小孩已進去跑個沒影,趙環(huán)真看著掛匾,手法清逸,嘖嘖稱妙。
不多時,一位年輕和尚說道:“這位施主,方丈有請?!?p> “我?”趙環(huán)真本不浪費時間,正要婉拒,和尚再次開口:
“方丈說這個時辰趕路,肯定又得野宿,實在不行留下洗漱一番也好。”
趙環(huán)真聽到洗漱,是有些心動,感嘆這位方丈周到,低頭作揖道:“那麻煩……這位法師引見一下方丈,在下道謝?!?p> “隨我來。”
繞過大雄寶殿一座,還有三三兩兩偏殿,幾個光頭在掃地,隱隱約約還有劈柴聲,應(yīng)該是后廚,井井有條。
趙環(huán)真被領(lǐng)到一處廂房,領(lǐng)路和尚道:
“已備好熱水,施主先行洗漱,我去通報方丈?!?p> “好,有勞有勞。”趙環(huán)真不知如何稱呼才顯得合理,索性不稱。
一路勞累,趙環(huán)真泡完澡,穿著內(nèi)襯,無聊之際躺下休息一番,竟不慎睡去。
夢中飄飄然出了房門,忽聽小孩在哭,聞聲而去,只見小孩從一個房間里跑出,剛要喚那小孩,路過房門時往屋里一瞥,瞧見自己和一個老和尚在下棋,自己正好對著門,挪來視線,兩人對視,那是雙極為桀驁的眼色。
年輕的領(lǐng)路和尚敲門見無人答應(yīng),便等了一等,再敲,還是無人應(yīng),怕有意外,推門而入,見施主睡著,微微一笑,將他喚起。
趙環(huán)真猛然驚醒,雙眼迷茫的看著周圍,驟然坐起,邊穿衣邊呼抱歉。
年輕和尚笑著連道:“無妨,無妨”
兩人一同出房門,走至廊道,趙環(huán)真疑惑的扭頭看了一眼,似曾相識。
“到了,方丈在里面等你”
說完,便合手行佛禮離去。
趙環(huán)真低頭稱謝,整理衣裳推門而入。
入眼堂前一掛畫、一案桌兩椅,桌上茶具收拾整齊擺放,不是什么名貴樣品,裝入藤條編織的托盤中,掛畫無畫,空空如也。
趙環(huán)真打量之余,便有人輕輕說道:“來這旁?!?p> 聞聲望去,側(cè)屋不大,老人著淡淡青衫背對他坐于陽光下,正收著象棋,見趙環(huán)真進來,連忙招呼示意坐于對面蒲團
趙環(huán)真入座,幫忙擺盤棋子,說道:“晚輩趙環(huán)真,見過前輩?!?p> 順勢問到紅臉小孩來歷,方丈只是說了一個故事
有一天,有個紅臉大漢,找老和尚下棋。真是棋逢對手,兩人從早下到晚,各有勝負(fù)。這樣一盤接一盤,一天又一天,下了一月多,彼此熟絡(luò)許多。一天,老和尚棋步錯亂,紅臉大漢一個時辰,就把他“將”死。大漢問起原因,老和尚說:“這方一個多月沒見一滴雨水,莊稼要干死了,百姓怎么辦啊?”大漢聽后,不得不實話實說:“我就是南海龍王,玉皇大帝不準(zhǔn)在這個地方行雨,我心中納悶,所以天天跑來下棋?!崩虾蜕幸姶鬂h是龍王爺,忙跪下,求他行好事,快降雨。大漢說,他降雨要犯天規(guī)問斬。老和尚磕頭苦苦懇求,大漢終于同意降雨。他知道降雨后自己將會喪生,就求老和尚在雨停后,把湖面冒出的紅水裝在桶里放好。第二天,果然下了一場透雨。雨下完湖面沖出一股紅水,老和尚把紅水接來裝在桶內(nèi)。據(jù)說放了一百天,桶內(nèi)跳出個紅臉小孩。”
趙環(huán)真自然不會當(dāng)真,既然不肯說,也不強求。
方丈問起趙環(huán)真:
“施主應(yīng)該不是地方人?”
“不是。”
“能問問,為何到此?”
“不知,好像失憶了般,而后圣賢書翻遍,沉迷旁門左道,那日初次起卦,算至我問學(xué)寧武縣?!?p> “僅僅如此?”
“僅僅如此”
“初次嘗試便千里迢迢前去驗證?”
“可能這就是所謂算命者窺探命運,也是命中注定的一環(huán)。”
棋盤上棋子碼齊,方丈示意客先,趙環(huán)真拱卒,
“與我們出家人截然不同啊”
‘出家人?這是你們遁世的說法?’
“是咯”
“聽聞當(dāng)年春秋禮樂崩壞,戰(zhàn)亂四起,百姓苦不堪言避世遁世,尚有道理,后及至仙皇,奮六世之余烈,如今秦王朝八百年四海升平,大家安居樂業(yè)為何出家?”
“行藏在我,袖手何妨先走馬”方丈提醒棋盤上猶豫不決的趙環(huán)真,隨后補道:
“人于浮世,獨來獨往,獨生獨死,苦樂自當(dāng),無有代者,而我們出家,是為生死出家”
“生死何處?”
趙環(huán)真陷入沉思
方丈也不打擾,待到夕陽余暉燒盡,黑暗來臨,他添燈一盞
燭光照耀下的趙環(huán)真,端坐閉眼,心神專注
方丈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
善哉,善哉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裝飾了難眠之人的窗。
聚合寺滿池殘荷,一朵雙生蓮,也悄然敗下陣來,此刻被人輕輕打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