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長,這賊頭子行事怪利落的。
在你那晚建議暢聊之后,其并未休息,而是當(dāng)天便安排撤城事宜
如今竟已收拾妥當(dāng),并定明日一早起行?!?p> 看到南城中巨大的動靜,跑去探查情況的曾婉妹立即將所見所聞匯報(bào)于房中手捧書籍的李業(yè)。
“可為民做些什么?”書都沒放下,依舊覽之的李業(yè),隨意地問道。
見屯長一副波瀾無驚的樣子,曾婉妹自然明白,當(dāng)前一幕,顯然是不出這惡獠所料
亦瞬間沒了剛才的急迫勁兒
而是想起先前所見之一幕幕,不解地回復(fù)道
“那賊頭子,竟然將全軍僅存的口糧拿來分給遍城的饑民。如此杯水車薪倒于汪洋大海,以致于饑民僅僅分得一捧口糧
且
這讓數(shù)千人馬的賊軍,出城以后如何為繼?”
李業(yè)放下書籍,靜靜看著這個聽之即信,見之則實(shí)的“丫頭片子”
笑道
“一捧糧食嗎?
足夠了!”
這無來由的一句,直接讓身旁的曾婉妹更加疑惑,大咧咧叫道
“什么夠了,一捧糧食對饑民哪夠,屯長你說啥昏話?”
無語地望著這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小親衛(wèi),李業(yè)苦笑之余,卻也發(fā)現(xiàn)
面對她,自身竟然有無盡的耐心
“別人說全部的糧食傾囊相授,便真的是全部的糧食嗎?
某之義兄,不過是做做樣子,收取民心罷了。
至于我為啥說是夠了
便在于饑民窮困潦倒之際,一捧糧食足夠其感恩戴德
且就算真的將全部糧食散出去,也不過是將他們手頭的一捧變成三捧四捧、十捧八捧罷了
這等數(shù)量,對饑民而言,依舊于長遠(yuǎn)無益,且改變不了大部分饑民之最終結(jié)局?!?p> 聞言,明白其中深意的曾婉妹瞪著個大眼睛,不可置信且恨道
“虧我剛才還一路說了那么多惡賊的好話,還以為真的痛改前非,真心為民罷了?!?p> 對于暴躁且煩惱的小親衛(wèi),李業(yè)附言道
“真也罷,假也罷,其實(shí)并無界限。
若假了一輩子,那也便是真了。
若真了一輩子,卻最后昏腦假了一次,那可就成假了
真假區(qū)分并無益,于國于族于民有實(shí)利爾,方為“大真”!”
說到這里的李業(yè),停了一下,深深吸氣,沉重道
“天下大能之人,名流千古之輩
假義自始而終者,
其實(shí)
數(shù)不勝數(shù)!
畢竟,假義一生者,
多為真小人,亦多為大能大智之輩爾!”
……
是夜
林熊再次設(shè)宴招待李業(yè),意在彼此踐行
兄弟二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大哥,所部義軍,此次出走,可有個名頭?”酒意微醺的李業(yè)好奇的問道
林熊豪飲一杯,酒量頗大的他,對于李業(yè)這小酒量,可算是多有打趣了
“本來沒名頭的!
但人無名,則不立。軍無名,則不威。
我意取名‘倉山軍’
一不忘起軍之本,二不忘倉山百姓之哀,深以為戒!”
見自己這個便宜大哥,真的將自身所勸言,
聽于心間,行于手端
李業(yè)也是頗為欣慰
笑道
“兄長擺脫擎肘之累,從此上下一心,此行,必然槍出如龍,天闊任鷹飛?!?p> 哈哈哈
席間笑聲不斷,兄弟情義隆隆,見者無不深感其情,贊嘆其義。
席罷,有著張龍護(hù)衛(wèi),曾婉妹攙扶的‘醉酒’李業(yè),慢慢回入客房之中
正待曾婉妹打水為其洗漱之余
床上躺著那,一路醉話連篇,顛三倒四的醉漢
卻神清氣爽的站了起來,扶腰扭背之余,自顧自活動著身體,哪還有一絲絲的醉態(tài)
“屯長,你沒醉?”
帶著廢話的眼神瞥了一眼大驚小怪的曾婉妹,李業(yè)拿起手中茶壺,倒了一杯香茶鯨吞而下
“所謂酒多言必失,言失則人危
大丈夫之勇,不在于酒場縱橫,而在于四海威名,勇貫天下
若因酒言而置自身于死地,不是讓人恥笑嘛?”
額……
可算是看出自家屯長是什么人的曾婉妹
腦子里卻是一陣陣的難以置信
“難不成,這個惡獠,有鯨吞天下之志
而他,為什么要對自己說這些
數(shù)日相逢,幾朝親衛(wèi)
真的會讓這個精于心計(jì)的上官屯長,對自己掏心掏腹,引為親信嗎?”
一時之間,搞不懂屯長為何如此親信她的曾婉妹,帶些若有若無的興奮,也多有一絲腳不沾地的不安。
李業(yè)見此,自然明白
大笑道
“你是我親衛(wèi),身家性命皆交予你手,何況肺腑之言任你聽
若你有歹心,一食一飲,一休一寢,翻手間,都能讓某一命嗚呼哉”
聞此,曾婉妹心里極為受用,那強(qiáng)烈的信任感,甚至讓她升起了士為知己死的感覺
心下猶如吃了蜜餞之余,也恨恨罵道
“這惡獠竟會挑這些好聽的騙人”
但手頭照顧的動作卻也更加溫柔!
……
三十日,凌晨
收拾妥當(dāng)?shù)膫}山軍,正式在林熊的帶領(lǐng)下,揮師出城
其行目標(biāo),便是倉山城之西的西平縣。
畢竟東有海州大山,大青山之阻,南有雙鷹嶺之隔,北為永安府界小馬河之限
唯有向海州府西南腹地發(fā)展了。
倉山之西,三十里之亭
送行至此的李業(yè),與義兄林熊抱拳拜別
酣談一路的他們,也已定好了約定
自其攻打西平縣之余,便希望天義軍在海州府南境同時發(fā)兵
如此,南北同時開戰(zhàn),分海州府兵力之余,也可更加便利地攻城拔寨。
“大哥,珍重!”
“二弟,保重!”
三十里亭下,兩位義兄義弟,抱拳拜別,各自走上不同而輝煌的人生。
“駕!”
馬蹄飛快,在干裂的塵土飛揚(yáng)崩碎間,三人三馬,朝著東南的西門關(guān)疾行而去。
兩日時光了,足夠一信使來回之用了
畢竟,一個精銳的騎兵,可不是李業(yè)這個上馬方數(shù)日的新手可比的。
一個多時辰之后
隨著熟悉且險(xiǎn)峻的西門關(guān)緩緩出現(xiàn)在李業(yè)視野之中
城頭戍守的羅大綱及蘇三娘,也已映入眼簾。
“李兄弟回來了,李兄弟回來了,速速打開關(guān)門?!?p> 齙牙猴子眼光最為犀利,因此老遠(yuǎn)老遠(yuǎn),李業(yè)便聽到其那上躥下跳而尖利的“猴音。”
“李業(yè)兄弟別來無恙矣!”
關(guān)前的羅,蘇二人,大笑著出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