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自然而無形,猶如真正的處在蠻荒世界一般,獸吼撕天,震耳欲聾,到處都是殺戮,一頭頭兇手在森林以獵人與獵物這兩種身份不停的轉化。
這便是白衣人的道,是自然的殺戮,鐵血的規(guī)則。
陳安寧心,如同自身也是一頭蠻荒古獸般,在叢林中廝殺,咆哮,沐浴著鮮血。
自成為修士以來,陳安很少經(jīng)歷血腥廝殺,大都時候都是以旁觀者的視覺,來指掌整片戰(zhàn)場。
而在這大道的汪洋中,他的身心變得狠戾,如那一頭頭由道凝聚而成的怪物搏殺,吞噬他們身軀中的道韻。
無數(shù)次的生死大劫,讓陳安徹底的變成了蠻荒森林中的一員,與萬物爭殺。
轉眼,半月過去,陳安醒來,渾身的戾氣剎那爆發(fā),但又急速收回。
“走吧。”白衣人守了半月,見到從醒來,便帶著他一步扭曲時空,來到另一人的身前。
此人正是原先的與白衣人大戰(zhàn)的持扇青年,而今他傷勢早已復原,正坐在一處高懸在天宇的星空道臺之上,仰望星辰。
“教給你了?!卑滓氯宿D身離去,沒有太多的言語。
而白衣人離去后,持扇青年轉過身,面容祥和的看著陳安,“我來自于域外,其道是萬域?!?p> 言簡意駭,說罷,星空如一張大網(wǎng)般,突然蹋縮,無數(shù)星辰從天而降。
但轉眼之后,星空被青年收在手中,遞給了陳安。
“我的道,很平和,但需要你擁有不滅的心?!鼻嗄晏嵝蚜藥拙浜?,轉身繼續(xù)仰望真正的星空。
陳安點頭后,同樣抬頭,但他注定看不見,因為外世界早已坍塌,而青年看的是太陽系之外的世界。
他沒有話語,收回目光后,盤坐在星空臺上,手中握著星空大網(wǎng),再度進入了修煉。
宇宙之間,萬物沉浮,星辰璀璨,一條條銀河,猶如飄帶般,在死寂的宇宙中不斷的晃動,搖落下無窮霞光。
而當人仔細觀看星辰時,會發(fā)覺每顆星辰間皆有著一條鎖鏈,相互連接著,猶如大道的枷鎖困著諸天,汲取著諸天萬靈的無上氣運。
“萬域盡負吾身?!标惏侧?,逐漸明白了青年的道,是一種磅礴,宏偉,承載有萬古野心的道。
而不久后,青年的提醒應驗了,一片宇宙瞬間壓縮,星辰不斷逼近,它們間的鎖鏈變得無比的清晰,上面銘刻著絕滅的殺機。
與此同時,仰天觀星的青年回頭,看向陳安,神色異樣。
開!
陳安感覺到死亡的氣息,他揮手太極乾坤納在眉心,化作一件神衣,將自己籠罩。
拳威煌煌,無盡光輝間,猶如世界在開辟,流淌著初始之氣。
但一切無用,陳安的每一拳都如打在水面上,沒有一點痕跡,僅有漣漪在不斷淌漾,但最終又徹底的消失不見。
轟!
精火肆虐,陳安頭骨發(fā)光,如一尊不滅神僧般,張口一吐,眾生業(yè)火肆虐,欲要焚穿天宇。
最終一切徒勞,陳安所打出的攻擊皆被化解。
而窮途末路之際,陳安忽然想起青年的話語,頓時他卸掉身體的所有防御,以肉身對抗整片宇宙。
骨骼斷裂的聲音十分清脆,無數(shù)鎖鏈沒入進陳安的身軀之中后,開始在他的內(nèi)臟上盤踞,如毒蛇般,穿透而過。
劇烈的痛苦中,陳安低吟,神識險些被磨滅。
但他不肯屈服,咬牙堅持著,以無敵的姿態(tài)去對抗著不滅攻伐。
當!
最后,宇宙爆炸,一切歸于虛無,而陳安也解體,化作無盡光雨,灑遍了混沌。
不過到了最后,光雨凝聚,陳安再現(xiàn)人間。
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混沌搖曳,一顆顆星辰露出,隨后被陳安體內(nèi)飛出的鎖鏈碰觸融為一體。
“萬域盡歸吾!”
陳安身外鎖鏈化作霞光與星辰共同沒入進了陳安的身軀之中。
此刻,他一位星主,橫跨過億萬年而來,與萬域融為了一體。
也是在這個時候,陳安的神識歸體,睜眸的一刻,如有宇宙在其眼中生滅。
“很好。”青年笑著點頭,帶他離去星臺,來到一位女子的身前。
女子此刻正抿茶與自己下棋,而在陳安他們到來之后,手中的棋子停止了久久未落。
“他的天賦很高,如至尊轉世,還請好好教導。”青年看向女子,開口道。
女子一生羽衣,隨風而動,沒有說話,僅是點了點頭。
“去也?!鼻嗄昱牧伺年惏驳募珙^,離去了。
“你今年多大?”他離去后,女子看向陳安問道。
“二十二?!标惏采裆悩佣苫?,但還是如實回答。
“不小了,可有妻兒?”女子面色平淡,繼續(xù)下棋飲茶,但這一句話卻給陳安整不好意思了。
“還年輕。”陳安話語委婉,但明確的說明了自己孤身一人。
同時,他在心里小聲嘀咕著,“這位女前輩不會看上我了吧……額……可能與他的道有關?!?p> 一番聯(lián)想,陳安的表情一變再變。
而女子也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但并未計較,而是將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后,抖手又斂盡了所有的棋子,“我的道,絕情絕義,斬掉自身?!?p> 說完,棋盤橫空而來,將陳安鎮(zhèn)壓了進去。
“不斬情,便斬己?!迸映霈F(xiàn)在棋盤中央,看著一臉茫然的陳安話語冰冷無情。
話落,陳安的心里頓時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而也是在此時,他的眼前模糊漆黑了,再度醒來,他遺忘掉了所用,站在無盡的黑暗中,眼中掛著了初生嬰兒對世界的純真淚水。
很快,無盡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光,他向前走去,但在臨近時,身體突然一個趔趄,向前跌倒,沒入進了光中。
光的世界后是一間產(chǎn)房,他在以一個嬰兒的視角去看世界。
成為嬰兒的他,眼前是一群人帶著慈祥,溫柔的將他捧在懷里,走向一位面容蒼白的女子。
見到這個女子,陳安他咿呀呀的喃喃著,并伸出小手想要觸摸她。
女子也明白他想做什么,朝前傾了一下身子,讓他成功觸碰到了自己的筆尖。
也是因這觸碰,陳安的眼前再度充滿了黑暗,同時他自身也化成了一個勉強能走的嬰兒,憑借著記憶中僅存的記憶,在黑暗中大聲哭泣,咿呀著父母。
又是一道光,止住了啼哭,嬰兒版的陳安超前爬去進入了光。
光后的世界,夕陽將落,萬物沉浮,一對父子拿著釣魚竿在河邊垂釣。
而他也變成了那一個僅有一歲大,勉強能說話的男孩。
“陳安,你信不信爸爸能給你釣出一個大的?!蹦敲心耆舜笮χ?。
而陳安則伸出小手,咿呀了幾聲,“呀……呀……不……咿?!?p> “看好了。”中年長聲大笑,猛地一揮桿后,一條晶瑩的大鯽魚跳出水面,在天空中劃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線。
但,最后,這條鯽魚猶如兩個世界的分割線一般,將天穹劃破,中年人在笑聲中消失,而陳安也重歸了黑暗。
如今,他已經(jīng)能走,但依舊離不開父母。
且,就算光再度出現(xiàn),他也沒有進去,依舊在大聲啼哭,哭的令人心疼,直到最后小小的身子哭累了,才撐著疲倦的小身體進入了光中。
光后的世界,一條寬闊的馬路中,兩輛車向撞,頓時煙火滔天,年紀懵懂的陳安呆滯著,直到有人在大聲嚎叫,向外界呼救,他才反應過來。
被自己的奶奶牽著,朝著人群后走去,而他的爺爺則邁開步伐沖向兩輛車中間,爺爺?shù)纳碥|很蒼老,但此刻爆發(fā)出無窮的力量。
但,依舊是去晚了,被消防人員攔住,并告知了一切,聽到真相,爺爺大吼著,自己兒女的名字。
而牽著陳安的奶奶,蒼老而混濁的眼睛里也淌出淚水。
那時陳安懵懂,不知生為何,死為何,但最后也因奶奶的哭泣,小小年紀的他也哭了。
哭的時候,他聽到身邊人議論紛紛,有些與他相關,他哭的更慘,心里更痛。
自那之后,爺爺奶奶一蹶不振,小小的他,總是喜歡蹲在墻角,呆呆的看著墻上的照片,眼睛里總會不自覺的彌漫出水霧。
那個時候,有很多人來看望,而父母也走的風光,但依舊死的凄慘。
一時的輝煌后,是無盡的流言蜚語,陳安來到學校,以往的同學不再搭理他,而他也是在那個時候退了學。
退學后的他,變得憂郁,經(jīng)常待在路口一個人發(fā)呆。
父母的離逝,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起初不會覺得有什么,但當時間長了,漸漸明白了,便成了一個難以愈合的傷口,可能需要一生來治愈。
身體日漸的削瘦,并非爺爺奶奶因喪子而不做飯,更多的是他自己不想吃。
直到有一天,爺爺因為喂他飯吃,而意外摔倒,那時候,他不知該做什么,就那樣靜靜的看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哭泣。
但還好,他家的親人來的及時,將他爺爺扶起,送往了醫(yī)院,他們臨走前,曾對自己說,“唉?!?p> 那個時候,他曾去往親人家居住,但他們那一家族都不富裕,都是中產(chǎn)階級,掙得錢僅夠養(yǎng)活自家人,哪有閑錢來養(yǎng)他。
他成了一個賠錢貨,走到哪都有人嫌棄,至到最后,他的姑姑走出來,接下了扶養(yǎng)他的這個擔子。
他姑姑一家沒有孩子,所以對于陳安來說可謂是盡心盡力,為他讓他脫離悲傷帶他去了許多地方。
但……很快的,爺爺去世的消息到來,將他幼小的心靈徹底的擊碎,扔進了無盡深淵之中。
黑暗中,他低著頭,有光顯化,但他自己卻背著走,朝著黑暗深處走去。
不過最后,他又轉過身,進入了光明。
一家高校的操場上,十六歲的陳安看著面前的嬌小美麗的女生,紅著臉支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而女生則咬著唇,心里忐忑。
二者就這樣,僵持了半天,直到最后,陳安的一群朋友看不下去了。
搶過陳安手中的情書,打開后,大聲朗讀。
最后,他們一起起哄,“云天凝,你可喜歡陳安?”
頓時,陳安是又羞又難受,紅彤彤的臉,顯得青澀而稚嫩。
“你為什么不自己念給我聽。”云天凝沒有轉過身,而是長舒了口氣后,大聲道。
這一刻,陳安懵了,而他的那群好兄弟則立馬唏噓了起來,不斷的起哄。
“滾?!苯K于,陳安開口,對著他們大罵。
他們沒有生氣,反而是甩了一個我懂的眼神后,便一塊跑走,躲在墻后默默的偷笑。
他跑后,陳安拿起情書,結巴個不停。
過程忐忑,但結局美好,云天凝借過情書后,拿出夾在情書上的筆,寫了個同意。
互相的奔赴,令陳安走出了過往的陰霾,雖然最后被發(fā)現(xiàn)了,但自己的姑姑并沒有生氣,反而很高興,云天凝的家人沒有說什么,似乎默認了這件事。
那時,老師傻眼了,從未見到這種,但也不好多說。
夜晚悄然降臨,繁星璀璨,陳安與云天凝走在操場的跑道上。
但當陳安想要牽他的手時,云天凝與漫天繁星消失了。
他重新回到了黑暗,但這次他直接進入了光明。
天下起了雨,陳安與云天凝背對著背,頂著雨漸行漸遠,成年人的分手,沒有大哭大叫,僅有沉默著的苦澀。
越來越遠,二人同時回頭,但對方早已被人海淹沒,再也找不到了。
陳安覺得那一天很冷,但也除了冷什么都沒有了。
自那之后,他踏入社會,開始了工作,與云天凝再也沒有聯(lián)系,成了真正的陌生人。
他們曾在故人的口中,聽起過對方名字,但回想起來,有苦澀有快樂,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被雪白頭。
下班了,陳安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到家重新?lián)肀Ш诎怠?p> 在黑暗中,他認為是天亮了,走向光明,但迎接他的是世界的真相,不斷的布局,無窮的殺戮。
也自那個時候,他麻木的心再度振奮,欲要與天相爭,與地相爭,成為高高在上的絕世大帝。
但,最后走了到了盡頭,又是一片黑暗,記憶在不斷的被斬盡,陳安慟哭著,喃喃,“我不想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