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顧不上去研究石板上的內(nèi)容。
我和王武相互攙扶、從地方爬起。
我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還能行走的青銅守衛(wèi)齊刷刷奔我和王武而來。
就這么一晃神的功夫,青銅守衛(wèi)的長柄大刀裹挾著寒風(fēng)沖我批來。
我往左邊一閃躲,沖還在墓室中心的赤娘和石頭匆匆喊道,
“還不快過來!”
我不能也不敢率先離開墓室。
我知道,這個墓門是我撞了大運才打開的。
這萬一我和王武出去,墓門又關(guān)上,可不就麻煩了?
我倒不擔(dān)心赤娘。
她神神秘秘,也是老手,肯定有脫身之法。
我擔(dān)心的是什么都不懂的石頭。
好在,在我和王武應(yīng)付青銅守衛(wèi)時,我抽空瞥到,石頭一把扛起赤娘,咬牙朝我這邊沖。
青銅守衛(wèi)動作緩慢,我和王武掩護石頭、赤娘跑出墓門后,也跟在后面撤退。
我是最后一個撤出墓室的。
不出我所料,在我踏出墓室三四秒時間里,墓門發(fā)出沉悶的“嘎吱”聲,緩緩合上。
我坐在漆黑的墓道里,微微喘著氣。
緩了好一會,我才從背包里摸索出備用手電筒,打開后照向其他人。
王武、石頭、赤娘……
殷七爺不在了。
我眼神微暗。
下一秒,我忍住失落的心情,站起來,淡淡開口,
“一鍋的機關(guān)手沒了,接下來的路沒法繼續(xù)下去。
大家狀態(tài)也都很不好,
我們先回奧登村修整、從長計議?!?p> 我說完后,王武面無表情,沒說話,站起來,把包往背上一甩,手持工兵鏟、淡淡看著我,像是在等我?guī)贩祷亍?p> 石頭臉色發(fā)白,他眼中帶著驚慌,時不時看向身后已經(jīng)關(guān)上的墓門,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
“可、可是……殷七爺……”
“這行當(dāng)生死如常,你還想去收尸不成?
先顧好自己的小命。”
不等石頭說完,我就聽一向寡言的王武冷冷打斷他的話。
我注意到,石頭露出訕訕的表情,他攥緊背包帶子,另一只手握緊手電筒,又板起臉、不再說話。
赤娘站在我對面,她輕輕撣去披風(fēng)上的灰塵,用清冷的語氣淡然道,
“走吧。”
我掃了眼赤娘,她剛把纖長素白的手指縮回披風(fēng)里。
雖然剛才逃出來時有些狼狽,但我注意到,她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過除手指外的任何地方。
我想起青銅巨鼎墓室里時的事,
赤娘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不過,我也沒有鉆研他人秘密的興趣,我忍住好奇,舉起手電筒,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我們沒有按原路返回。
畢竟,我們也不清楚老根那伙人會不會在盜洞口守著。
在甬道里,我用羅盤挑了個位置,我和王武、石頭輪番上陣往上挖。
五個小時后,功夫不負有心人,當(dāng)一絲冷風(fēng)從頭頂灌入甬道,我感覺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
我沒有耽擱,手腳并用爬上去后,從背包里翻出爪鉤和繩子,固定好后,這才把底下的人一個個拉上來。
此時,外面天已大亮。
我四下張望,太陽高懸于頭頂,周圍只有連綿不斷的碧綠草原。
炎熱氣息裹挾著我,滾燙的風(fēng)擦過我的臉,帶起一陣泥土與青草混雜的氣息。
周圍很安靜,只有風(fēng)聲與碧草被刮響的“沙沙”聲。
在這一瞬間,我感到渾身舒暢,郁郁的心情也微微好轉(zhuǎn),就跟背上沉重的擔(dān)子稍微輕了點似的。
我長舒一口氣,往地上一坐。
我注意到,王武和石頭也同樣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
我們原地修整,草草吃了點干糧,這才踏上回奧登村的路。
可是,我們走了還不到二十分鐘,站在我身側(cè)的王武臉色一沉,伸手攔住我,
“把頭,前面山丘后頭有人?!?p> 又有人?
我心里咯噔一聲,抬眼看去。
如王武所說,我們正前方有個兩米多高的小山丘,在小山丘后方,走出烏央烏央一大群人。
他們幾乎是用跑的,很快到了我們面前、把我們團團圍住。
我一開始還沒認出來的是哪伙人。
可當(dāng)我看到人群里走出個熟悉的矮個時,我心里一沉。
冤家路窄。
是老根。
我就看到老根從腰間拔出槍,一邊給槍上膛、一邊笑嘻嘻走到我跟前,
“哎呦,小兄弟,可算讓我們堵住你們了,
上回你敢劫持老子,膽兒挺大啊,沒在道上聽過你根哥我的名聲?”
我忍住緊張,繃著一張臉,只淡淡掃了眼老根,沒說話。
老根見我不答話,他也不生氣,只繞著我走了一圈,譏諷挖苦,
“喲,你們少了個人?
這怕是折在里頭了吧?
嘖嘖嘖,小兄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
為了地底下那點兒好處,就把兄弟害死了,
你這把頭怎么當(dāng)?shù)模?p> 這要是傳到道上,誰還敢跟你下墓?
早跟你說了,就得乖乖跟我們……”
老根沒說完后續(xù)的話,而是朝身后的弟兄們打了個響指。
我就看到好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圍過來,拽下我們肩上的背包,粗暴翻找。
我只瞥了眼他們,又掃視起周圍的人。
在老陳的教導(dǎo)下,越是緊迫的環(huán)境,我越是冷靜。
我知道,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找出逃跑的辦法。
相比上次,這次的人更多。
而且,這些人的站位,總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不等我細想,粗暴的聲音打斷我,
“根哥,包里什么寶貝也沒有!”
“沒有?
哪個傻叉下墓不帶寶貝上來?”
老根猛然扭過頭,一臉不可置信,狠狠瞪著我,
“你他媽下去做慈善?
我就不信你們沒遇著寶貝!”
我眼神微暗。
老根說話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都落在我眼里,我發(fā)現(xiàn),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下意識朝身后瞥去,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我不動聲色,看向老根身后。
在老根身后的人群里,我一眼發(fā)現(xiàn)有個人和這些渾身匪氣的人格格不入。
是個小青年,身板瘦弱還戴副黑框眼鏡,看著跟剛從大學(xué)里走出來一樣。
霎時間,我腦子里靈光一閃。
有辦法了。
我雙手抱臂,淡淡開口,
“底下的寶貝,不是有命就能拿的。
你也看到了,我們折了個人,他不聽我話,非要去碰寶貝。
結(jié)果可好,要再不出來,怕是我們得都死在里頭。
你們要是想下去,下去就是了,生死如常嘛,都懂的。”
說完,我咳嗽三聲,用手捂住嘴。
這是之前我跟王武約定的暗號,咳嗽三聲是準備偷襲,用手捂嘴是聽我命令。
我說得含糊,是為了讓老根搖擺不定。
就剛才他那下意識的眼神,我已經(jīng)猜到,老根不是這支一鍋的把頭。
他背后,另有其人。
果然,老根聽了我的話后,那張兇悍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懷疑。
他“嘶”一聲,眼神下意識往身后瞟。
我眼睛一瞇,趁老根不注意,我猛地撲過去。
然而,老根似乎早有準備,急忙后撤兩步,我撲了個空。
老根站穩(wěn)后,立刻舉槍指著我的頭,咧嘴得意笑道,
“小子,你當(dāng)我還會讓你得逞……”
他話還沒說完,我一矮身、往旁邊一撲、大吼道,
“戴黑框眼鏡的!”
幾乎是瞬間,老根臉色一變,手一抖、朝我開了一槍。
“砰”一聲巨響,我臉頰一疼,子彈擦著我臉皮飛過。
還好我閃得快。
我并不想真的挾持老根,我這么做,只是為了打掩護。
我知道,我一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我身上。
大家會下意識忽略王武三人。
我相信王武的實力,王武也沒有讓我失望。
在眾人注意力還放在老根朝我開槍這件事上時,王武動作詭譎迅速,如同一只狼、鉆進人群里,到了眼鏡青年身后。
人群里立刻爆發(fā)出騷動,齊刷刷的,所有人掏出槍,直指王武。
我擦去臉頰上淌下的血,緩緩站起,朝一臉震驚的老根笑了,
“老根,你要真打死我,你猜猜看,你們一鍋的把頭會不會把你剁了喂狗?”
我說完,沒有再看老根,而是看向被王武用匕首抵著脖子的眼鏡青年。
老根也跟著我一起看過去。
當(dāng)他看清楚情勢后,他打了個哆嗦,回過頭瞪著我,用槍指著我的臉,語氣怨毒,
“你他媽想死就直說,你真當(dāng)老子不敢殺你?老子現(xiàn)在就送你上路!”
看他的反應(yīng),我懸著的心徹底落回肚里。
賭對了。
這個人,對這一鍋來說,特別重要。
我半蹲下來,用頭抵住槍口,沖他燦爛一笑,
“你試試唄。
看是你的槍快,還是王武的匕首快?!?p> “你!”
老根氣得臉色通紅,細密冷汗順著他額頭滑落,他緊咬著牙,握槍的手微微發(fā)顫。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飄來,
“老根,放下槍?!?p> 我抬眼一瞧,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眼鏡青年。
而我面前的老根,聽話得如同家狗,他一掃剛才的兇悍,目光沉沉瞪著我,挪開槍,朝我旁邊的地面開一槍,這才收回。
我拎起被扔在地上的包,招呼嚇得臉色發(fā)白的石頭和沉默的赤娘,走向王武。
周圍有人還想攔我們,我沖眼鏡青年一揚下巴,他們見狀,臉色一白,紛紛讓開。
我們安全來到王武身邊。
我一拍眼鏡青年的肩膀,語氣淡然,
“麻煩你,讓你的人退后三公里。”
眼鏡青年臉色發(fā)白,但臉上的神色還很淡然,他微微抿嘴,
“你們就四個人,斗不過我的。”
我輕嗤一聲,沒搭理他,而是給了王武一個眼神。
王武很配合我,他把泛著寒光的匕首往里一送,尖端刺破眼鏡青年的脖子,一絲血痕淌下。
眼鏡青年悶哼一聲,他盯著我看了良久,約莫是見我不好惹,這才不甘不愿開口,
“都撤退三公里?!?p> 老根慌了,他舉槍也不是、不舉槍也不是,猶豫著問,
“可是老大……”
“別他媽可是!
老子命還捏在他們手里!
帶人撤退!”
眼鏡青年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他沖老根大吼一聲,眉宇間帶著殺氣。
老根一哆嗦,如同一只被欺負的老麻雀,縮著頭,一副膽戰(zhàn)心驚的模樣,帶著一大群人呼啦啦撤離。
我見他們走遠,這才示意王武把人綁好,然后朝奧登村前進。
三個小時后,等我們快到奧登村時,我讓大家都停下。
這一路上我問過眼鏡青年為什么要抓我,可他什么話也不說。
就這么沉默了一路。
我一拍眼鏡青年的肩膀,淡淡笑道,
“你也不別怕,我們對你的命不感興趣。
不過,我奉勸你們別再纏著我們了?!?p> 眼鏡青年抬頭看著我,我注意到,他眼底劃過一絲不屑,而這回,他開口了,
“陳七五,你給我等著,今天這事兒,我們沒完?!?p> 我一挑眉,沒搭理他,而是給王武遞了個眼神。
王武面色一冷,眼底浮現(xiàn)殺意,他利落舉起工兵鏟、朝眼鏡青年大腿根一砍!
“?。?!”
哀嚎聲沖天,我打量著癱倒在地的眼鏡青年,心下了然。
王武下手很辣,他的大腿,怕是斷得徹底。
我轉(zhuǎn)過身,不再看眼鏡青年,
“讓你長長記性?!?p> 淡淡扔下這句話,我?guī)е跷渌麄兺鶌W登村走。
我們走得快,十分鐘后,就回到奧登村。
可剛一踏進村子,我敏銳察覺到周圍有些不對勁。
村民們在打量我們。
他們看我們的眼神中,充滿警惕。
好像再看什么不干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