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許君子休要胡說!貧道乃出家人,怎會行此齷齪之事!”
“那你為何眼神躲閃?不是做賊心虛么?”
許青給人扣帽子的功夫也越發(fā)嫻熟,三言兩語就給長亭道人逼得不得不說真話。
若不然,他便是鬼鬼祟祟闖入狐仙廟的下流道人。
“貧道…貧道自然是去找你的。”
長亭道人索性落了下去,沖許青招了招手,許青便也跟著翻了過去。
這秀才不光拳腳厲害,嘴皮子也不差,要是再跟他糾纏下去,恐怕陽谷縣所有的采花案都要落在他的頭上了。
讀書人…呵呵,壞種??!
長亭道人一落地便貓腰找了個草叢躲了起來,許青有樣學(xué)樣,雖不知道人為何如此,但小心些總沒壞處。
“君子…”
“不如叫我秀才?”
先前那倆精怪叫他君子,被殺的殺抓的抓,此時道人再這般叫,總覺不自在。
“秀才,你不守時,貧道在山下等了你兩個時辰,遲遲不見你?!?p> “這可不能怪我,我從未來過這,迷了路也是正常,況且我們約的是午夜,現(xiàn)在距午夜不是還有段時間?”
“哦?那你為何要偷偷溜進廟里?莫非想吃獨食?”
“我好歹也是讀書人,豈會做這等事!我在山腳未見道長蹤跡,便想著進來探探路,不曾想撞破了道長好事…”
長亭道人連忙捂住許青嘴巴,再讓他說下去,名聲可就全毀了。
見道人臉色發(fā)黑,許青連忙換了個問題。
“唔唔,道長,你還未說為何鬼鬼祟祟…”
“我在山腳未見你蹤跡,便想著進來探探路…”
長亭道人在山腳未等到許青,便也存了吃獨食的心思。
若是能除了狐妖,將其尸首帶回張府,必是大功一件,對他將來當上觀主大有幫助。
長亭與許青不同,他從小便與師兄相依為命,學(xué)習(xí)道法神通,對妖氣極為敏感。
自打踏進狐仙廟,便察覺到了異常。
狐仙廟內(nèi)妖氣沖天,而外面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妖氣自然不可能是那狐妖的,必是另一位大妖!
道人登時便打了退堂鼓,可就在準備溜走的時候,聞見了血腥味。
好奇驅(qū)使下,道人推開了正殿大門。
但見正殿中央,鎏金狐仙像下,幾十具尸體橫陳,血流成河。
這些尸體的內(nèi)臟全部被人掏了去,縱使長亭道人見慣了風(fēng)浪,也被這一幕嚇得腿腳發(fā)軟。
如此駭人聽聞,便是說出去都無人敢信!
自大虞立國以來,大妖們敢不夾起尾巴做人?誰敢觸犯大虞律法!何時有過這等慘烈之事。
這害了數(shù)十人性命的大妖,定是來上眼藥的!
長亭道人說完,想起先前所見,忍不住又抖了抖。
“道長是說狐仙廟的所有人都死了?尸體都放在正殿,并且內(nèi)臟都被掏了去?這豈不是妖邪所為?”
“便是妖邪所為,此處妖氣彌漫,為禍的這只大妖,少說也得有五百年朝上的道行!”長亭道人壓低了聲音。
“或許…八百年也說不定…”道人又接了句。
“原來如此?!痹S青面色如常,實則聽得一身冷汗。
幾十號人,說死就死?當真人命如草芥!
“也虧是道長,換了我便要被嚇得半死,少說也得尿一褲襠。”
許青本想拍一下道人馬屁,誰知道人臉色卻變了變。
道人心道,這秀才當真可惡,哪壺不開提哪壺!
“道長,那大妖可曾離開了?”
“自然是走了,否則貧道又豈敢…嗯豈敢?guī)氵M來,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誰知那大妖會不會使詐?!?p> “既然如此,還請道長引路,我想去大殿一趟。”
“秀才,此處已成是非之地,依貧道之見,咱們還是早些離開,免得惹上一身騷,到時候冤枉死也沒地方申訴。”
“道長,耳聽為虛眼見為實?!?p> “哼,你這秀才,滿肚子心眼,是信不過貧道?也罷,就帶你去,可別嚇得尿褲子!”
“道長所言極是,我現(xiàn)在便快憋不住了…”
兩人一路小心翼翼,終是來到了正殿前。
“這狐仙好是氣派,就是縣城里里得城隍廟也沒這般奢華?!?p> 許青打量幾眼,暗暗稱贊。
大門虛掩,刺鼻的腥臭從門縫內(nèi)傳了出來。
長亭道人打頭陣,輕輕推開大門,但見入眼一片血紅,雖不如尸山血海般夸贊,卻也能讓人心頭震顫。
一具具尸體沾滿了血,橫七豎八的摞在一起,成了個小山堆。
許青踏入正殿的剎那,便下意識的緊緊握住刀柄。
他畢竟還是個秀才,這種陣仗,就是久經(jīng)沙場的軍士來了也未必敢說心如止水。
“嘔——”
撲面涌來血腥味令人作嘔,長亭道人忍不住吐了滿地。
許青也沒好到哪去,只是強忍著作嘔,一張臉早已沒了顏色。
“是她?!?p> 許青踩在血泊中,慢慢走近尸堆,其中一張婦人面孔他認得,便是領(lǐng)他去找狐仙的那位。
“連她也死在了這……”
“秀才,你也看也看了,咱們還是快走,免得那大妖突然回來?!遍L亭道人以長袖掩住口鼻,一顆心撲通撲通。
“道長,你說這事是否太巧了?”
許青強行鎮(zhèn)定,用手沾了點血跡,輕輕捻了捻,這些人應(yīng)剛死去未多久。
那時他在做什么?
是了,那時他在暗門內(nèi)與狐妖老龜……想至此,許青不禁捏了把冷汗。
那暗門隱蔽至極,若不是有熟人引領(lǐng),很難發(fā)現(xiàn)。
也幸好如此,他才能躲過一劫。
至于其他人,便無這般幸運了。
長亭道人見他不肯走,有些慌張。
“秀才,這事已不是你我能夠插手的了,咱們下山之后便去報官,死了這么多人,根本瞞不住,到時候自有官府查探?!?p> “道長,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報官?自尋死路么?”
許青回頭看了道人一眼,隨后握緊拳頭。
“依我看,一把火將這狐仙廟燒個干凈,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要留下,這樣一來,再無旁人知曉我們來過這里。便是張府下人告密,我們也有說辭,誰能證明我們來過這里?”
長亭道人正要張口,隨即閉上。
這口黑鍋,誰也背不起。
“這秀才倒有做惡人的潛質(zhì),除此以外,好像也再無其他辦法……”
道人糾結(jié)片刻,一咬牙,重重點頭。
“秀才!放火!”
月光皎潔,小青丘山山頂火光沖天,便是數(shù)十里外都能看得錚亮。
山腳下,轎夫車夫瞪大了眼,瘋也似的朝山頂沖去,他們的主家可都還在廟里,若是有何閃失…
等所有人走后,許青與長亭道人來到山腳,牽走騎來的馬匹,不一會消失在黑夜中。
這一夜,他兩人從沒來過這。
至于殺人掏內(nèi)臟的大妖在哪、是誰、有何圖謀,就不是他們所能猜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