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日升,黑暗蕩盡,天地亮堂。
群豪用過早飯,相聚議事廳,商談攻打龍王山屠龍會總壇之事。
大廳前兩日擁擠不堪,今日大顯寬松,群豪紛紛有座。只因誰也不能保證,各幫派各門派的那些門人幫眾中,有沒有隱藏著屠龍會的奸細。以防魚目混珠,消息走漏,好些可參與、可不參與的英豪沒有參與進來。
等到大廳安靜了下來,巢焦南從盟主寶座上起身,大聲說道:“諸位,巢某不才,有個問題困擾了好些年,昨晚冥思苦想了一夜,還是未能徹底想個明白。今兒想在議事前,跟大伙兒一起探討探討,將其弄清楚來。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群豪回道:“盟主有如此興致,我等求之不得?!?p> 巢焦南說道:“敢問諸位,何為江湖?”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群豪毫無準備,一時難以作答,廳中頓時言語紛紛。
過得好一會兒,秦好問說道:“秦某不才,只知在江湖上行走,低頭不見抬頭見,一般都是面子好過里子,不可做的太絕。常言道的好,凡事留一線,下次好相見?!?p> 群豪自覺有理,出聲和之。
巢焦南道:“除了秦大俠,其他人還有想說的嗎?”
黃道庭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聚散無常皆是緣?!?p> 好些人心想,今日相聚于此,皆因屠龍會之故,算是一番緣法,不也出聲附和一番。
湯顯圣說道:“志同道合,相互成就,君子之交淡淡如水;心懷貳志,彼此索求,小人之交濃若醴?!?p> 巢焦南環(huán)顧全廳,見好有言盡于此之勢,大聲說道:“諸位英豪,今日相聚一堂,意在鏟除屠龍會,匡扶江湖正道,還江湖武林以和諧,可謂志同道合,當同心同德,相互成就。切莫心懷貳志,對屠龍會信徒懷有‘面子好過里子’的心里,縱虎歸山,可謂后患無窮。”坐了下去。
群豪鼓掌,出聲支持,廳中氣氛極為融洽。
掌聲停歇,言語消散,江玉郎起身說道:“諸位英豪,經(jīng)過這幾日的磨合,大伙兒的心意總算走到了一塊,實為幸事??v觀在座的諸位,都有一顆剿滅屠龍會的火熱之心,更是難得。”突然話風一轉,說道,“可是諸位,真要想徹底剿滅屠龍會,光有一顆火熱的心怕是還不夠,需得智與力齊用,剛與柔并濟才是。”
大多數(shù)英豪從未往這方面想過,江玉郎的話聽來容易,真要他們去實行可就難了,懵懵懂懂一片。
湯顯圣說道:“江莊主說的好。斗智不斗力,有失光明,略顯弱懦;斗力不斗智,太過剛硬,略顯愚笨。我等江湖英豪乃響當當?shù)臐h子,自問不敢做那懦弱之人,也不敢做那愚笨之人,凡事自是既斗智、也斗力的好。”
好些人好似聽懂了何為斗智,何為斗力,不免歡喜而語:“這話說的好?!?p> 巢焦南見大伙兒好似明白了為什么要斗智斗力,很是高興,說道:“諸位,湯大俠說的沒錯,我等乃響當當?shù)膫b客豪杰,血性漢子,鏟除屠龍會之戰(zhàn),既不能有失光明磊落,也不能一味莽打莽撞。當以力為剛,以智為柔,剛柔并濟,不留隱患。”轉而一個抱拳,說道:“諸位若覺得湯大俠說的在理,就請踴躍參與,獻計獻策。”
群豪少讀詩書,叫他們沖鋒陷陣沒問題,叫他們出謀劃策,那可是為難他們了。
段文通自問也想不到好的謀略,朝湯顯圣喊話道:“狗頭軍師,你今日正有用武之地,快說上一說?!?p> 南方的江湖武林人士,大多聽過湯顯圣的狗頭軍師之名,不也唱和起來。
湯顯圣起身,拱手抱拳道:“那兄弟我,就來拋磚引玉一番?”
鷹王鐵石喊話道:“姓湯的,磨嘰什么!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大伙兒正等著聞香呢!”
廳里瞬時笑聲一片,嚴肅的氣氛一掃而空。
湯顯圣說道:“孫子說,剿滅屠龍會之戰(zhàn),是江湖武林的頭等大事,既關乎著江湖正道的興衰,也關乎著眾英豪的生死,定當慎重對待,周密策劃?!?p> 黃道庭笑著道:“湯兄,這話怕不是孫子在說,是你湯狗頭軍師在說吧。”
于柳笑道:“黃掌門,別打岔。一個羊頭軍師,一個狗頭軍師,都是軍師,誰說不一樣?”
群豪隨機起哄,只言片語層出不窮,廳中一時笑語盈盈。
湯顯圣被叫“狗頭軍師”習慣了,心無不適,接著說道:“諸位,孫子說的好??!眾英豪要想贏了與屠龍會之戰(zhàn),必須在五個方面進行敵我分析,必須在七種情況下做著敵我比較。”
溫清轅說道:“狗頭軍師,孫子有沒有說過這話,我等英豪不知道,可你千萬別胡說哦!”
全場隨之哄笑一片,不也很快安靜了下來。
湯顯圣趁著安靜之機,快語道:“一道,二天,三地,四將,五法。”
好些人不通兵略,聽了好像沒聽過一般,說道:“湯大俠,你慢些說行嗎?”
湯顯圣溫溫一笑,接受其要求,緩緩說道:“道,就是盟主與眾英豪之間,目標相同,意志統(tǒng)一,當做到同心同德,同生共死。天,就是天時,春夏秋冬四季,每個季節(jié)、每種天氣、每個時段都不一樣,要分清是白天還是晚上,是晴天還是變天,切莫被人偷襲了,還被蒙在鼓里。地,是指前面的路途,高低遠近,險要平坦,廣闊狹窄,都要分清楚來,只可是生地,不可是死地。將,不過是指各隊人馬的負責人,于在座的絕大部分人來說,足智多謀有點強人所難,但勇敢果斷、賞罰有信、指令嚴明,應該不成問題。法,就不說了,等會兒聽盟主的。”換了口氣問道:“不知大伙兒聽的怎么樣?”
好些聲音合在一起,略顯馬馬虎虎、似懂非懂,聽來吃力,實行到位怕是難上加難。
湯顯圣深呼一口氣,慢慢說道:“諸位英豪,我們少說也有幾百號人,若是一股腦的奔向龍王山,不僅沿途的食宿成問題,也會給沿途百姓造成恐慌,極為要不得是不是?”
眾英豪甚覺在理,人人點頭稱是。
湯顯圣道:“既不能一股腦奔向龍王山,那就得分成幾組趕路是不是?”
見眾英豪點頭,接著說道:“既是分成幾組,每一組是不是有幾個負責人是不是?”
見眾英豪點頭,接著說道:“盟主是用來干什么的?是用來發(fā)號施令的。下邊每組的負責人,勢要聽從盟主的統(tǒng)一號令是不是?”
見眾英豪點頭,接著說道:“可盟主的指令傳遞起來需要時間,途中萬一遇到出發(fā)情況,當根據(jù)具體情況具體對待是不是?能取勝,果敢迎戰(zhàn),不能取勝,靜待時機。所以啊,跟敵人交戰(zhàn),要講究謀略,不能一味地死纏爛打是不是?”
張鳳翔道:“老湯,我們都出身草莽,胸無點墨,去那里講究什么謀略?”
湯顯圣笑答道:“張大俠,深藏不漏,欲擒故縱,聲東擊西,這些你總聽說過吧?”
張鳳翔道:“這些是聽過,就怕你心中不止這幾樣。”
湯顯圣大聲說道:“諸位,孫子曾說,要想戰(zhàn)勝敵人,不僅要料敵機先,知曉他們接下來要干什么,避重就輕,還要投其所好,誘敵深入,以逸待勞。等到敵人處于混亂之際,要把握好時機,乘虛而入。還有一點極為重要......”停了下來。
李夢陽道:“停什么,接著說就是了,大家都聽著呢!”
湯顯圣大聲說道:“諸位,好些屠龍會教眾,聽說是被逼加入屠龍會的,若他們中有人愿真心實意的脫離屠龍會,我們當區(qū)別對待,不能一味地講打講殺,要善于招降他們,接納他們,引導他們去惡從善,改過自新。這一點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難,卻是最應該去做好的?!?p> 司徒橫說道:“不是說要除惡務盡嗎?怎么又想到招降了?”好些人有此同感。
湯顯圣道:“司徒幫主,常言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去攻打龍王山,是去鏟除屠龍會的,不是去鏟除眾英豪自己的。饒恕不是敵人的敵人,就是饒恕不是敵人的自己。生命可貴,自當相互珍惜不是?”
留心空大師起身,豎掌于胸前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湯施主宅心仁厚,以命惜命,惜命渡人,貧僧欽佩之至。”
湯顯圣回禮道:“大師言重了,愧不敢當?!?p> “大師請坐。”明智上人起得身來,大聲說道:“諸位,攻打龍王山,殺戮是用來解決事情的。若能不用殺戮,還能更好地解決事情,自是以仁求仁,不用殺戮的好。一切生命,忙碌于天地間,唯有一個目的就是活著,盡其所能地延長活著的時間。我們想活個百年千年,他人定是也想活個百年千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全在于寬恕二字?!?p> 范泰來起身說道:“諸位,我等聚在一起,誓要鏟除屠龍會,就是為了將來有個好活。要是反過來想一想,那些被逼加入屠龍會的教眾,若猜的不錯,定也想將來有個好活的。若他們真能去惡從善,選擇投誠,且愿意為剿滅屠龍會出一份力,我們自當容下他們?!?p> 蔣龍威起身說道:“諸位,夫子曾說:‘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我們既然愿意尊奉夫子為圣人,若不能將他的思想運用到生活當中來,豈不愧對了他的教導,豈不成了言行不一之徒。”
眾英豪自問良知未泯,懂得寬恕二字,便也認同了來。
巢焦南見蔣龍威搬出了孔夫子,群豪是不敢有反對之聲,便站起身來,大聲說道:“諸位,以戈止戈是為‘武’,只要他們是真心悔悟,實心去惡從善、改過自新,我們善待他們并不吃虧,何樂而不為呢!”
江玉郎道:“諸位,盟主既然發(fā)話,我等自當遵從才是?!?p> 眾英豪覺得巢焦南說的話不無道理,愿意接受,齊聲道:“愿尊盟主號令。”
巢焦南朝全場抱拳道:“多謝各位?!笨聪驕@圣,說道:“湯大俠,你還有什么要說的,盡管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