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出得林子,來到古樹下,樹下九人看在雷振翔一身是傷的份上,八人向他問好,一人跟他見過。
潘有安身為正元鏢局的管家,見劉高升對雷振翔態(tài)度恭敬,往日的那些不愉快好像了然無蹤,于是拿來酒水與金創(chuàng)藥,由石清華打下手,給雷振翔清洗好傷口,敷上金創(chuàng)藥,好好包扎了一番。
為了不嚇著沿途百姓,消除不必要的煩惱,劉高升將自己兩套換洗的衣服送與雷振翔一套,只因雷振翔于逃亡途中丟了包袱。
雷振翔接受其好意,鑒于男女有別,在石清華的攙扶下,上得董曉婉乘坐的馬車換衣服。衣服換好,下得馬車,喝過少量酒水,身上的傷痛似有減輕,應(yīng)劉高升等人之問,將前邊梅若成等人遇襲之事說了。大概如下:
“梅若成一行人離開正元鏢局,一路東行,到得寧陵地界,那些中原好漢們或因家住附近、或因有傷在身,一個個相繼回家,沿途散盡。兩天前,梅若成等人路過前邊的十里長亭,遭到屠龍會五十來人的伏擊。一番抵抗,梅若成二十多人片刻間就死傷一半,那些伏擊者的武功之好,出人意料。
雷振翔、南劍謝慕白、老劍客鮑大雷、卓一飛、胡燕青、張燕兒、江瑩瑩,還有魏豹二十兄弟,到京城找尋白玉天無果,前往正義山莊,正好路過撞見此事。見屠龍會那些人蒙著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揣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心,上前幫忙。
雙方一番激斗,屠龍會那些蒙面人明明略占上風(fēng),卻不知為何敗逃而去。謝慕白、鮑大雷得知梅若成等人遭伏擊的原由,為了路上不再出現(xiàn)意外,隨同梅若成等人趕往正義山莊。雷振翔跟江玉郎向來不對付,且又有傷在身,便獨(dú)留此地養(yǎng)傷。”
十四人將事情聽了個清楚,大有一種“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之感。
石清華一個孩子,雖成長于武林圣地碧落湖,卻是第一次在江湖上長途奔走。得知屠龍會那些人武藝高強(qiáng),去而復(fù)返,就埋伏在前邊的十里長亭處,心中難免不擔(dān)驚受怕,問道:“雷大俠,這次屠龍會教眾大概有多少人?”
雷振翔想必是有些累了,或是倦了,或有些不舒服,低聲答道:“粗略計來,有六十來人之多。分為兩撥,一撥三十來人,相隔五里來地。埋伏在前邊十里長亭處的這一撥,少有人蒙面,埋伏在后邊接應(yīng)的那一撥人,全都蒙著臉,實在不知是什么來路?!?p> 劉高升聽到有六十來人之多,一臉菜色伏在笑容之花上,油油膩膩,讓人見之好不難受。
這也難怪。想那謝慕白、鮑大雷何許人,一流的老劍客,帶著梅若成、雷振翔等四五十人,在屠龍會教眾面前都略占下風(fēng),劉高升僅有九個鏢師可做幫手,要與之為敵,就算不是自尋死路,也可算是自不量力。
潘有安深知劉高升的憂慮,說道:“總鏢頭,要不先折返回雍丘,找些幫手來再前行?”
劉高升身為鏢師,一生行鏢,從未有過沒將押的鏢護(hù)送到目的地而半路折返的時候,此次定當(dāng)也不列外。可僅憑他們這幾個人,若繼續(xù)前行,除了將董曉婉母女拱手送出,繼續(xù)當(dāng)好屠龍會的爪牙,否則唯有一死。劉高升豈又愿意這么做。
要想保住性命,要么退回雍丘請幫手,要么繼續(xù)做好屠龍會的鷹犬,劉高升好生為難,思慮不定,形如正大擺筵席款待客人,臉蛋好如一張大飯桌,菜肴越上越多,越上越豐富,似有無盡時。
事情總得有個決斷,哪能一直這樣干坐著?
雷振翔見劉高升患得患失,內(nèi)心極為糾結(jié),寬解道:“劉大哥,俗話說的好,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要不就聽潘鏢頭的,先退回雍丘,東去正義山莊之事再從長計議?”
遇到生死大事,沒得選,那就別選好了。
膽怯者后撤,不畏死者往前。
劉高升該是那種不畏死之人。只見他起得身來,走到董曉婉跟前,臉帶微笑地說道:“董教主,劉某人身為鏢師,既已答應(yīng)梅若成兄弟護(hù)送你們母女去正義山莊,就得義無返顧,言而有信?!币娖渌艘荒槻幌?,緊接著放大些聲兒說道:“為安全起見,劉某人還是覺得暫避鋒芒的好,知退方能知進(jìn)。”
十四人一聽,為求報答劉高升的“知遇之恩”,雙眼金光閃爍,不約而同地起得身來,笑容滿滿,就想高歌凱旋。
老子曾言:“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于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者,若可托天下?!?p> 愛惜生命,由人及己,劉高升不失為大丈夫。
主意已定,眾人上馬上車,速速離開險地。
本是東進(jìn),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西返,試問天下那有這等道理?
十五人西返,奔出二三十里地,路上遇見一飯店,腹中饑餓,靠近了去。見飯店四圍極為干凈,便下得車馬來,走進(jìn)飯店,點上酒菜,吃喝大好。
誰料剛出得飯店,正要繼續(xù)趕路,好些江湖漢子像極了一群灰色的蝙蝠振翅飛來,轉(zhuǎn)眼間落在劉高升等人面前。
雷振翔一眼瞧過,足足三十來人之多,個個看上去極為親善。見來人中有些見過,朝劉高升輕輕說道:“劉大哥小心,都是屠龍會的鷹犬?!?p> 劉高升認(rèn)識其中幾人,本想上前好生招呼一聲,聽雷振翔這么一說,立馬從內(nèi)心深處戒備起來。
三十來人中走出一人,朝劉高升喊話道:“劉總鏢頭,你這是要去那里啊?”
劉高升笑答道:“我的行蹤,一般只告訴親友,你不是親人,是朋友乎?”
那漢子賊眉一展,鼠眼一亮,笑答道:“咱們相交幾十年,比朋友親,勝似兄弟?!?p> 劉高升上前一步,微笑道:“譚兄,既是兄弟,那你定是能兩肋插刀的啰?”
那漢子笑答道:“既是好兄弟,兩肋插刀自不在話下?!?p> 劉高升大聲說道:“那好,譚雄兄弟,你身后那些人可都是屠龍會的奸邪,無惡不作,惡貫滿盈,唯有一死可贖其罪。請你回轉(zhuǎn)身,代為兄將他們?nèi)珰⒘耍瑸榻??!?p> 譚雄狡狡一笑,回轉(zhuǎn)身,說道:“劉兄,你是要我殺我身后這些人嗎?”
石清華不明其意,插話道:“是你眼前那些人?!?p> 譚雄轉(zhuǎn)身,朝石清華開懷一笑,說道:“好,就聽你的,將我眼前這些人全殺了?!?p> 劉高升厲聲說道:“譚雄,這等話既已出口,你我從此為敵,不再為友?!?p> 譚雄笑道:“劉高升,再做朋友又有何難,你只需雙手奉上董曉婉母女倆就成?!?p> 劉高升大笑道:“讓我雙手奉上董曉婉母女又有何難,你只需贏了我手中之刀?!?p> 譚雄快語道:“此話當(dāng)真?”
劉高升道:“君子一言,穩(wěn)如泰山?!?p> 譚雄大喝一聲:“取我劍來?!?p> 只見譚雄身后一漢子三十多歲,跟譚雄幾分相像,拋劍上前,說道:“大哥接劍?!眲⒏呱J(rèn)得此人便是譚雄之弟譚風(fēng),做事雷厲風(fēng)行,輕功更是了得,江湖外號“一陣風(fēng)”。
譚雄應(yīng)聲接過寶劍,拱手說道:“劉總鏢頭,你若言而有信,那就請吧!”
劉高升接過潘有安遞來的寶刀,橫刀出鞘,借勢而進(jìn),劈向譚雄腹部。
譚雄疾速縱躍而起,凌空一個跟斗翻過劉高升頭頂,照著劉高升的大椎穴就是一劍疾刺。
劉高升感知腦后風(fēng)生,向前邁一大步,側(cè)首向左,躲過譚雄劍刺,回手就是一刀橫劈。
譚雄一劍刺空,正要落地,見劉高升一刀劈來,趕忙用劍格擋,落地后就是踉蹌幾步。
劉高升順勢而進(jìn),左一刀右一刀,刀刀不離譚雄的腦袋與胸腹。只見刀光閃爍吞吐,猶似靈蛇游走,逼的譚雄一連退了八九步才有了轉(zhuǎn)危為安之機(jī)。
譚雄閃躲之間,總覺得劉高升的大刀刀身笨重,沒自己的柔云劍來的輕靈,于是一改敗退防守之勢,端劍疾攻。一招既出,不論劉高升如何招架退避,第二招順勢跟著就來,如風(fēng)中煙霧,聚則成形,散則成氣,綿綿不斷。劍招那三十六天罡之?dāng)?shù)施展完畢,劉高升身上多處皮肉顯露在外,衣服要想再穿,需得打上一二十來處補(bǔ)丁。
刀法講厚重,劍法講輕靈。
譚雄持劍以快打慢,一頓猛攻,逼的劉高升好像無處藏身。
劉高升表象雖敗,內(nèi)里卻端的好生沉穩(wěn)。借譚雄換氣之機(jī),一刀斜劈,逼退譚雄一步。贏得緩沖之機(jī)后,再也不跟譚雄比快了,而跟譚雄比誰的兵刃孔武有力,看誰拔出一個蘿卜能留下一個坑。
劍走輕靈,哪能跟笨重的刀比孔武有力。
譚雄一尋得機(jī)會,就連刺劉高升幾劍。等到劍招那七十二地煞之?dāng)?shù)施展完畢,劉高升雖沒傷筋動骨,但也是皮開肉綻,劃破的衣服多處有血流出。
劉高升一再落敗,為了轉(zhuǎn)敗為勝,冥思苦想,終于讓他想了出來:“交手過招,不論拳腳還是兵器,一招既出,再次出招,就算不必收回再發(fā),中間終須切換一二。”于是將心間之氣一沉再沉,就等譚雄換氣變招之時,來個一擊而中,早早收工了事。見譚雄虛晃一劍刺來,正要以實招相接之機(jī),抓住機(jī)會,一刀自下而上辟出。
譚雄算有遺策,沒想過劉高升不僅不躲閃格擋,而尋機(jī)拼命。見大刀劈來,心中一急,急忙用劍格擋。劉高升這一刀劈來用盡全力,譚雄隨意一劍那擋得住。只見刀劍相碰,譚雄仰翻后飛,肚開腸出,轉(zhuǎn)瞬倒地,血流胯下而死。
譚風(fēng)見大哥慘死,悲痛欲絕,大喝一聲:“殺死他們!”寶劍出鞘,朝劉高升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