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南北有界

　　趕走了屠龍與屠龍會(huì)那群強(qiáng)人，護(hù)鏢的漢子們一口氣松下，受傷的身子瞬間垮了下來，迫不及待地找了塊地兒坐下，坐姿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見大伙兒身上張著燈、結(jié)著彩，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好像過節(jié)一般，蔣龍威的心里大是過意不去，帶著手底下幾個(gè)鏢師送水送藥，噓寒問暖，不厭其煩。眾豪杰好漢感激莫名，身上的傷痛瞬間消失了許多，笑容之花開的雖不燦爛，但也足夠暖人心田。

　　解渴的解渴，吃藥的吃藥，包扎的包扎，忙活一陣，接著上路。

　　由于傷員過多，行程緩慢，鏢車好不容行進(jìn)十來里地，卻被一群陌生人擋去了道路。

　　蔣龍威跨馬上前喊話道：“在下龍威鏢局總鏢頭蔣龍威，見過各位英雄好漢。敢問各位擋在道路中間，所謂何來？”

　　一大漢短裝結(jié)束，青布包頭，青帶纏腰，灰色的衣褂下一雙布鞋略顯破舊，手提一柄樸刀明晃晃地走上前來，大聲回話道：“中原地界，豈是爾等南方蠻子可隨意通行的，速速照原路返回，免得弄臟了中原這塊風(fēng)水寶地?！?p>　　古槐站了出去，大喝道：“劉高升，都是大宋子民，何來的南方蠻子。”

　　劉高升道：“古大俠，淮河以北為北方，淮河以南為南方，這些南方人繼承了楚國的條條框框，飲食起居我行我素，說著難以聽懂的方言，小氣，狡猾，唯利是圖，缺乏家庭觀念，不是南蠻是什么?！?p>　　明智上人走上前來，厲聲喝道：“劉高升，誰給你的膽子說出這等胡話？自始皇帝一掃六合以來，天下一統(tǒng)，早已沒有了南人北人之分，天下一家。若再胡言亂語，有礙家國和睦，小心國法難容，三寸舌頭爛掉兩寸?！?p>　　劉高升道：“上人，楚子誘戎蠻子殺之，這可是《春秋》原話。春秋出自孔夫子之手，你書讀圣賢，難道敢說夫子錯(cuò)了，是在胡說八道不成？”

　　明智上人道：“劉高升，左丘明早已說過：‘《春秋》之稱，微而顯，志而晦，婉而成章，盡而不污，懲惡而勸善，非圣人，誰能修之？’夫子博愛天下，開創(chuàng)私人講學(xué)之風(fēng)，收徒不問出處，倡導(dǎo)仁義禮智信。就你這出口蠻子蠻子，巴不得家國南北對(duì)立，也配搬出夫子來嚇唬人。若是再不知好歹，再敢胡言亂語，小心你項(xiàng)上人頭。”

　　劉高升身后一漢子上的前來，大喝道：“李亦儒，你都七老八十了，別動(dòng)不動(dòng)就以死要挾人，我們可不吃這一套。你那些年歲要是空活了，我們可以幫你找回來，你那些書要是白讀了，或是讀到屁股眼里去了，我們也可資助你重新讀過。身為洛河人，不相幫中原豪杰，卻去幫著南方蠻子，對(duì)得起生你養(yǎng)你的中原大地嗎。”

　　這可真是秀才遇見了兵，有理別想說清。

　　白玉天想著明智上人出生中原，實(shí)不宜介入這所謂的南北之爭，于是站了出來，笑著說道：“這位大哥，南方蠻子不是一個(gè)很好的稱謂，說多了不僅顯得自己嘴賤，他人聽多了也心煩，還是不用為妙，積點(diǎn)口德的好。”

　　那大漢道：“小子，要想不被人稱呼為南蠻子，其實(shí)很簡單。”

　　白玉天笑著問道：“可否相告一二？”

　　那大漢道：“正所謂眼不見為凈，耳不聽為清。照原路返回就是?！?p>　　白玉天笑道：“這可不行。我們幫衢州府押送官銀進(jìn)京，豈有不交付鏢銀就照原路返回的，一旦傳開了去，日后誰還敢讓龍威鏢局押送錢財(cái)貨物。還是說說其他可行的法子吧?！?p>　　那大漢道：“又沒叫你們帶著鏢銀返回。”

　　白玉天道：“那更不行。鏢局接鏢，押鏢，交鏢，三位一體，那有將所押的鏢扔在半路不管不顧的，到那里也不敢這么做?！?p>　　那大漢道：“什么不管不顧，你們將鏢銀留下，由我們正元鏢局押送進(jìn)京。”

　　白玉天道：“不行，不行。正元鏢局我聽都沒聽過，誰知道你們有沒有護(hù)送鏢銀的能耐。這可是貢銀，丟了可是要掉腦袋的，豈能將身家性命輕易交給陌生人保管?！?p>　　那大漢道：“有沒有護(hù)送鏢銀的能耐，試試不就知道了?！?p>　　白玉天道：“大家素不相識(shí)，前不帶親后不帶故的，怎么試？”

　　那大漢笑道：“多簡單。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誰傷的厲害誰輸?！?p>　　白玉天道：“真就這么簡單？”

　　那大漢笑道：“就這么簡單?？茨闵戆逍阈銡鈿猓揖统渣c(diǎn)虧，讓你先來。”

　　白玉天道：“真是我先來？輸了不能反悔的?！?p>　　那大漢歡歡一笑，右腳往右邁開一步，一個(gè)馬步扎好，道：“來，打我一拳?！?p>　　白玉天偷笑道：“那我真的出手了？”

　　那大漢滿不在意地說道：“出手便是，不用客氣。”

　　白玉天走上前去，好聲說道：“你做好準(zhǔn)備，我真打了?！币粋€(gè)讓人極不看好的姿勢擺出，一掌拍向那大漢的胸前。

　　只見那大漢瞬息間往后飄飛出去，于三丈外站好了來，驚悚一臉，身子卻沒事一般。

　　在場的所有人不明就里，思緒亂做一團(tuán)。想不明白，想不明白，還是想不明白。

　　白玉天等那大漢走近了來，好聲說道：“大哥，該你了?！?p>　　那大漢也真是實(shí)在，走到白玉天跟前，說該他了，他真就照著來。等白玉天一個(gè)馬步站好，后退兩步，借勢躍起，一腳踢中白玉天的胸膛。眾人只聽見微微兩個(gè)“喳”“喳”聲，那大漢向后彈出，于三步之內(nèi)落地，再也沒有站起身來。很是不解。

　　白玉天站直身子，拍了拍胸前衣服上的灰塵，朝著那大漢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那大漢坐在地上，抱著早已破裂脫臼的右腳腳腕痛苦一臉，眼淚洗面都來不及，那還有什么心思回答白玉天的問話。

　　劉高升帶著兩個(gè)漢子走上前來，見那大漢就算養(yǎng)好了傷今后怕也成了廢物，毫不客氣地說道：“自不量力的東西。人家愿意放過你，你不領(lǐng)情不說，還想著給人家難看，你不成廢物誰成廢物。抬走！”

　　兩個(gè)漢子一把將那大漢攙扶起，走離開去。

　　劉高升目送走那大漢，打開笑容，朝白玉天抱拳問道：“少俠武藝精湛，不知師承何人？”

　　白玉天抱拳回禮道：“家?guī)熃吻??！?p>　　劉高升歡笑道：“難怪武藝如此高強(qiáng)，原來師承純陽門的江老英雄，名師出高徒?！?p>　　白玉天道：“劉大俠認(rèn)識(shí)家?guī)?？?p>　　劉高升笑答道：“豈止認(rèn)識(shí)，江老英雄還是我正元鏢局的大恩人呢！”

　　白玉天笑道：“還有這等事？”

　　劉高升道：“那不！當(dāng)年家父剛創(chuàng)建正元鏢局時(shí)，押運(yùn)的第一場鏢就是往西域押運(yùn)絲綢。賴于鏢局剛成立，江湖威望不足，感于路長且阻、行則將至，便邀請(qǐng)江老英雄相助。江老英雄二話沒說，陪同鏢隊(duì)上路，一路大小數(shù)十戰(zhàn)，敗敵千里，協(xié)助鏢局將貨物安全護(hù)送到西域，正元鏢局從此威名遠(yuǎn)揚(yáng)，在中原贏得了立足之地?！?p>　　白玉天道：“劉大俠，我?guī)煾导热粠驼S局贏得了威名遠(yuǎn)播，我這個(gè)做徒弟的今日相幫龍威鏢局押送貢銀，若不能善始善終，豈不要壞了他老人家的英名。你說是不？”

　　劉高升微微一笑，道：“少俠，江老英雄的情劉某本應(yīng)該是要領(lǐng)的，不過......”

　　白玉天道：“不過什么，劉大俠但說無妨?！?p>　　劉高升道：“不過聽人說起，龍威鏢局無端殺害了正義山莊的管家齊左齊大俠，我正元鏢局若是輕易地放你們過去，豈不讓中原武林威嚴(yán)掃地，怎么向中原武林同道交代。”

　　柳一金走了過來，大喝道：“劉高升，天下路天下人走，你要向他人交代什么是你的事，龍威鏢局可沒什么需要向他人交代的。”

　　劉高升見是柳一金，連忙有禮道：“劉高升見過柳老前輩，前輩可好？”

　　柳一金道：“見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好不好已跟你正元鏢局無關(guān)了?！?p>　　劉高升陪笑道：“前輩，晚輩要是知道你在鏢隊(duì)里頭，就算給我一千個(gè)膽子也不敢前來擋道。”

　　柳一金笑道：“那好，你現(xiàn)在將路讓開，可當(dāng)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p>　　劉高升道：“前輩，來都來了，怎得給正元鏢局留些顏面吧?！?p>　　古槐接話道：“劉高升，不知你想要什么樣的顏面？”

　　一漢子接話道：“龍威鏢局雇用我們正元鏢局的人為鏢師，打我們的旗號(hào)押送鏢銀進(jìn)汴京?！?p>　　蔣龍威走了出來，大聲說道：“要是我說不行呢？”

　　那漢子冷笑道：“那就問問兄弟手中的家伙答不答應(yīng)了。不過還是提醒你一句，這里可是中原，不是你們那鳥不拉屎的衢州?！?p>　　明智上人道：“既已步入了正題，那就動(dòng)手吧。我倒想看看，中原飛上枝頭的山雞到底能不能變成神鳥鳳凰?！?p>　　白玉天笑道：“李老，山雞到處有，鳳凰可遇不可求。若飛上枝頭就能變成鳳凰，這世間的鳳凰豈不泛濫成災(zāi)，又何來神鳥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