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變天了

　　九月，就在這樣的平靜中一直到了月底，然后出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大事情。

　　九月二十七，皇帝駕崩了。

　　隨后，整整的一個十月，萬民服喪。

　　這皇帝在位十來年，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為他服喪，悲痛是看不到的，反而這些小民的臉上都帶著一股喜氣洋洋之色。

　　皇帝死了，新皇繼位，按照以往的套路，定然就是大赦天下，然后輕徭減賦，這最近兩三年應(yīng)該是要好過些了。

　　十一月，新皇登基了，這皇帝他偏偏不按照套路來。

　　新皇一上位，馬上宣布進行稅賦改革，將包含人頭稅、徭役費等一干稅賦雜費全部納入到田畝中，并宣布再次丈量田地，并要求今年稅賦按照新法繳納。

　　此法一出，天下嘩然。

　　這天，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飯時，黃小石以不懂農(nóng)事為由（他真不懂），就問起其他的門人，這個稅賦改了后到底有哪些不好，怎么人人都在喊活不下去了。

　　按照黃小石自己的理解，這和張居正推行的一鞭法幾乎一模一樣，都是推丁入田，田賦、徭役以及其他雜征總為一條，合并征收銀兩。

　　總體來看，一鞭法降低了其他雜捐賦稅對老百姓的盤剝，另一方面，朝廷的集中控制力肯定是加強了。

　　那些富商、地主、官員、乃至于讀書人反對，那是因為和他們自身利益有關(guān)系，畢竟這稅賦改革直接就改在他們頭上。

　　但是黃小石沒鬧明白了，這基本上和無產(chǎn)階級差不多的窮人，也鬧著說活不下去了，這明明是給他們減了人頭稅和徭役，應(yīng)該更輕松了才對啊。

　　有個門人嘆著氣說道：“石爺，你這是明面上的算法，其實不是這樣算的?！蹦莻€門人一五一十地給黃小石講了前因后果。

　　原來，人頭稅這塊，其實絕大多數(shù)家庭都有隱瞞人口的做法，甚至家里有幾個“老二”，所以之前的人頭稅是瞞了一大塊的。

　　其次，窮人家本來除了力氣啥都沒有，排上徭役了后，還能跟著混吃混喝幾個月，原本徭役多在農(nóng)閑時段，也不耽擱務(wù)農(nóng)，反而是節(jié)約了幾個月的口糧。

　　現(xiàn)在徭役是朝廷出錢請人做，那與權(quán)勢人物不沾點親戚的人就鐵定是輪不上這種好事，每年得多消耗幾個月的口糧。

　　最后就是，很多人多多少少需從地主手里租種一些田地，地主的田稅一漲，接著轉(zhuǎn)手就漲到他們身上了。

　　說完，人人皆在嘆息。

　　黃小石這也是才懂得這里面的彎彎繞繞。

　　地主和皇帝誰厲害？

　　大家肯定都會說皇帝厲害。

　　實際上，皇帝人人都敢騙，地主則是騙不了。

　　大家狠不過地主，便是想讓朝廷將稅賦一減二減再減。

　　這個神邏輯黃小石雖然明白，但是無法理解：所謂的官逼民反，到底是怎么給逼反的。

　　黃小石知道，一個新時代已經(jīng)開啟了。

　　……

　　神農(nóng)百草門的成都總門，主要是以藥材收集和生產(chǎn)為主，以洛陽為據(jù)點的分門，則是一個蜘蛛網(wǎng)一般的銷售網(wǎng)絡(luò)中心和中轉(zhuǎn)站。

　　成都總門的商隊要到其他地方去，就會經(jīng)過洛陽，他們會在洛陽歇腳和休整。

　　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去各地運送丹藥的門人商隊來到洛陽據(jù)點，所以，洛陽分門的信息來源極廣。

　　外面的各種消息，不斷被這些門人帶了回來。

　　10月底，皇帝下旨，將百名聯(lián)名上書的書生全部處斬，家屬皆充邊屬之地，遇赦不赦，并旨曰：“朕把你們當(dāng)人看，朕要好好把你們教育。所謂‘不教而殺謂之虐’，這些人都已經(jīng)教過了，就直接殺了吧。”

　　11月初，錦衣衛(wèi)查出江南、淮南之地有瞞報田產(chǎn)之事。主事官員、涉事權(quán)貴、地主富商皆斬立決，棄尸于市三日，所有財產(chǎn)充入國庫。

　　11月下旬，錦衣衛(wèi)查出有兩位皇族涉及侵田案，共瞞報謊報田產(chǎn)80萬余畝?；实巯轮?，賞皇族自縊，家眷貶為平民，留少許薄產(chǎn)，其余全部充入國庫。

　　皇帝這一雷霆手段，直接把各種雜音全部鎮(zhèn)住了。

　　現(xiàn)在人人皆不敢討論新政之事，說不定一句話被錦衣衛(wèi)的密探聽到，第二天就滿門下獄。

　　有一句話叫雷霆雨露皆為君恩，現(xiàn)在就是十級雷暴天，誰敢去觸那個霉頭。

　　12月，黃小石聽得從西北回來的門人講，西北那邊天龍教鬧得厲害，黃小石一聽，立馬抓住門人詳細問道。

　　“敢問老哥。這天龍教是什么教，怎么沒聽說過?！秉S小石一邊夾起一塊接風(fēng)洗塵肥羊肉，一邊對著那個中年門人問道。

　　“天龍教我也不曉得來歷?！敝心觊T人說道，“這西北處，信奉天龍教的人極多。原本他們以前拉人入教還算是溫和，但是這次我看到他們拉人入教，可是嚇?biāo)廊肆??！?p>　　“拉人入教有什么好嚇人的?！币粋€年輕些的門人插嘴說道，“莫非不入教還能殺人不成?！?p>　　中年門人一聽，他沉默了一陣后，說道：“你說的沒錯，不入教就是要殺人?！?p>　　“??？！”眾門人一聽，俱驚。

　　平日里不管是喜歡到道館里燒香還是到佛堂里磕頭的人都不在少數(shù)，可是真真沒人聽說過，有不入教還有生命危險的。

　　“可是親眼所見？”黃小石用筷子叉著碗里的菜，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異常用心地問道。

　　“石爺，真真是我親眼所見。”那個中年門人一說到這里，可能是回想起當(dāng)日情景，連飯都沒胃口吃了，他放下碗筷說道：“天龍教的人十多個一群，他們一個村一個村的去拉人入教。其中有一個人，他一手拿刀，一手拿教經(jīng)，挨家挨戶的上門去問。你若是選了教經(jīng)，那么以后就是兄弟，若不然，那便是選了刀子?！?p>　　“真殺人？”年輕些的門人問道。

　　“真殺人?！敝心觊T人說道，“那些不愿意入教之人被他們?nèi)磕米?，然后持刀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dāng)眾殺人。”

　　“這！”一個門人一聽，氣憤地說道，“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有啊?！敝心觊T人繼續(xù)著說道，“那持刀人當(dāng)街殺了人后，立馬提著兇器去官府自首，坦誠自己犯了殺人之罪。這些人可是怪得不一般，哪怕是官府判他們斬立決，他們也神色無常，而且臨刑之時，多有教眾相送?！?p>　　“你看看。你要懲治兇手，人家自己跑到官府領(lǐng)死，這還不是王法？”中年門人嘆著氣說道：“可是這樣一來，天龍教以一人之命換數(shù)人甚至十?dāng)?shù)人之命，這誰不怕他。我看啊，這西北要不了多久，便是人人皆信天龍教了?！?p>　　那個年輕的門人聽了后，也深感此間的大恐怖，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對著中年門人問道：“那你們是怎么全身而退的。莫非，你們也信了那個什么天龍教？”

　　中年漢子連忙擺了擺手，說道：“沒有，沒有。說來也怪，我們報自家是神農(nóng)百草門后，天龍教的人就放我們走了。也許是他們現(xiàn)在還不敢惹中原武林?！?p>　　“哼。天龍教就不是什么好東西?！苯K于，另一個默不作語的門人開口氣憤地說道：“十五年前，中原六大門派便圍攻過天龍教，他們自然不敢惹咱們了。”

　　說完，這門人開始給大家講他自己道聽途說不知道轉(zhuǎn)了幾個版本的“六大派圍攻霹靂堂”，說的是眉飛色舞。

　　黃小石聽到這里，他默默放下碗筷走出門外，一邊轉(zhuǎn)路消食，一邊思考著局勢。

　　天龍教現(xiàn)在進入了快速擴張期，傳教的方式還真符合圣教的特點，這種極端的非我兄弟便是敵人的做法，雖然能快速擴張，但是必然樹敵太多，怪不得中原武林一直視西域教為大敵。

　　話說，神農(nóng)百草門的身份在西北竟然可以直接通用。

　　也就是說，天龍教是知道，并且承認(rèn)自己這個下屬門派的，換句話講，其實自己已經(jīng)在天龍教這個大集團里了。

　　或許，接下來能不能利用這個身份，搞點事情？

　　……

　　這天，黃小石正在街上閑逛，這時候一個門人正在尋人，一見到黃小石就急忙著跑過過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石爺，不得了了。有人要請生生造化丹。”

　　“嗯？”黃小石一聽，真是大買賣來了。

　　【生生造化丹】，這是一種原本不應(yīng)該再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禁藥。

　　之所以說它是禁藥，不是說它對人體有什么危害，而是說它的效果實在是太強了，這種丹藥的存在，說不定對世界發(fā)展都會生成影響。

　　以黃小石的認(rèn)知，這哪里是藥，分明是仙丹。

　　原本這生生造化丹的制作方法被分為兩部分，神農(nóng)和百草兩派各持一份。

　　這本是兄弟之間情誼深厚的表現(xiàn)，哪知道到了后來，兄弟反目成仇變成了死敵。

　　這諸種原因中，這生生造化丹的配方免不了是一大因素。

　　所以，神農(nóng)百草從鬧矛盾開始，最后到分家，生生造化丹已經(jīng)失傳江湖百年了，而且按原本軌跡以后也不會再出現(xiàn)。

　　黃小石推動百草門強行合并和神農(nóng)門，意外驚喜就是獲得了許多新的配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這個生生造化丹的完整配方。

　　黃小石拿到了完整的煉制方法后，他不計成本的花了大力氣，又得運氣極好，這才收齊了幾種稀缺藥材，煉制了一爐丹藥，得了七丸。

　　生生造化丹終于又得以重現(xiàn)。

　　或許把生生造化丹看作仙丹確實有點過了，畢竟它也不能肉白骨、死復(fù)生。

　　但是除此之外，生生造化丹可以消除人的一切負(fù)面狀態(tài)及效果，并將人恢復(fù)到最佳狀態(tài)，就算是只剩一絲氣息也能直接原地復(fù)活。

　　可以說，這不是丹藥，這純粹是第二條命。

　　生生造化丹還有一個更高的價值，這就是關(guān)系到神農(nóng)百草門延續(xù)的價值。

　　道理說多了講不明白，黃小石取了一顆自用，又帶了一顆去洛陽，剩下的五顆，黃小石吩咐鞏光杰千叮嚀萬囑咐道，說對外講只有三顆，可以賣，千金一丸。

　　聽到這個價，鞏光杰把一口茶水都噴出來了。

　　黃小石也不準(zhǔn)備給鞏光杰解釋那么多，就是給他講，一千兩銀子一顆，拒絕還價，這是鎮(zhèn)店之寶，愛要不要。

　　鞏光杰不理解歸不理解，但是石頭的話總是有道理的，就像是先生們的話一樣，你聽著后照著做就是了。

　　于是，大家都知道神農(nóng)百草門弄了一個神藥出來，千金難求，鎮(zhèn)店之寶的名頭被吹捧到天上天下，無人不知。

　　黃小石他要的就是把生生造化丹的名聲盡快傳出去，有識貨的人知道這里的價值。

　　神農(nóng)百草門不能再被當(dāng)做炮灰輕易地消耗掉。

　　廣告是打出去了，自然了，這么貴的藥，可是從來沒能賣出一顆。

　　今天居然有人主動要請藥，也是把黃小石給驚了一下。

　　還真有不差錢的主啊。

　　黃小石聽得門人急報，于是連忙朝著神農(nóng)百草門趕去，這還沒到門口便見到一個如同熱鍋上螞蟻的人，他遠遠地剛看到黃小石便是三步并作兩步迎了上去。

　　“黃門主，快?？煺埳旎そo我老爺?！边@人黃小石認(rèn)得，他是洛陽莊家寶石行的總管。

　　此人從小就跟隨莊老爺做伴童，可謂是忠心耿耿，話事權(quán)極大。

　　既然是莊總管說話，這事就真做得數(shù)。

　　“莊總管稍等，我馬上去取藥。”黃小石朝著后院飛奔而去，他回到自己房里，打開暗門，取出一個小盒子，然后又飛快地轉(zhuǎn)了出來。

　　莊總管看到黃小石手里拿著的木盒子，好像是落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他伸手就要去奪，而黃小石輕輕一推，對著莊總管說道：“莊總管，這藥必須用我門特有內(nèi)力化開才能服用，不然一分藥變十分毒。我這親自陪你走一趟。”

　　“那麻煩黃門主了，咱趕快?！鼻f總管一聽，對著黃小石一拱手，然后拉著他就跑。

　　看著莊總管也不是練武之人，這一陣疾跑竟然不比那些練家子慢多少，看來果真是心急如焚。

　　在路上，黃小石邊走邊問，這才知道原來莊老板被人下了怪毒，正當(dāng)毒血攻心之時，巧逢忘憂谷的沈神醫(yī)路過，他先用銀針封住了莊老板的心脈，然后又為他服下一顆護心的丹藥。

　　現(xiàn)在莊老板雖然心脈被封住了，但是毒血已經(jīng)流遍全身，沈神醫(yī)回谷取藥去了，滿院子里的人急得手足無措。

　　正在這時候，他家的夫人突然想起來神農(nóng)百草門有一個生生造化丹。

　　這就是廣告的作用了，你翻天覆地轟炸，哪怕人平日里不信，真遇到大事了，腦子里第一個蹦出來的，還不就是那幾句。

　　失了神的莊夫人連忙派莊總管到神農(nóng)百草門。

　　這話剛說完，兩人已經(jīng)趕到了莊家大院門口，一群人望著莊總管和黃小石回來，個個都是面帶急色。

　　“總算來了，快，快請進吧?！?p>　　幾個人一擁而上，把快走得累斷氣的莊總管連拉帶拽拖進了門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