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倒霉的朱豪光
遞上早就準備好的在下城區(qū)四百刀買來的ID卡,欒易成功以“江明”的身份入住。
一直到上到二樓,進入房間,洗完澡換好衣服,欒易都沒有發(fā)現任何異常。
一枚硬幣只換了一個地址,欒易根本沒有頭緒。坐在陽臺上叼著煙靜靜地吹了一會兒咸腥的海風,欒易打算出去逛逛。
格羅旅館的位置還不錯,可惜銀灣的同行太多,住宿費上不去,這種小旅館的老板基本掙不了太多錢。
欒易穿著花襯衣和短褲,戴著墨鏡和帽子,一副游客的打扮,在海邊公路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著,走了一陣,他來到一處聚集了不少游客的沙灘前。
隨便在攤位上買了一瓶啤酒,便坐在涼棚下面喝著,不時偷聽其他游客的談話。
晚上又到鎮(zhèn)子上的酒吧坐了一會兒,吃了個晚飯,和酒保閑扯幾句,除了又了解了一些銀灣鎮(zhèn)好玩的地方,收獲寥寥。
回到旅館,那個名叫秦嵐的老婦人,也就是旅店老板,正坐在柜臺后打盹,沒有吵醒她,欒易徑直上了樓。
他打算明天再找個機會和這個老板接觸一下,看能不能套點消息出來。
躺在旅店潔白的大床上,欒易心中思緒萬千。
當年姐姐欒海棠的死被定性為意外,說是酒后摔倒,腦袋磕到了桌角死亡。
但欒易在停尸房看到姐姐的尸體的時候,一眼就發(fā)現了后腦上那道傷痕不是一道,是兩三道交疊在一起。
人摔倒怎么可能在腦袋上摔兩三次?
當時17歲的他早就不是什么小朋友,明白探員既然已經出了報告,就說明一定是有人暗中授意,不是兇手還能是誰。
他沒敢聲張,害怕兇手連自己一起殺掉。
處理完葬禮,他偷偷地打聽那晚發(fā)生在酒吧里的事。
所有人都只知道那晚欒海棠和另一個女人被叫進包間喝酒,但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
當晚曾經進過那個包間送酒的唯一一位服務生三緘其口,很為難地勸欒易不要再問這些沒意義的事情,后來欒易再去找他的時候,發(fā)現他已經辭職不知道去了哪里。
至于跟欒海棠一起進去的另一個女人,事發(fā)后當晚就躲了起來再也沒出現過。
一個月后,有人說在郊外找到了一具被勒死的尸體很像她,當時的欒易正在上班,嚇得三伏天冒了一身冷汗。
這讓他更加確定姐姐一定是被人殺害的,兇手殺了那個女人就是為了滅口。
他后來偷偷買通酒吧的工作人員,拿到了那晚預定那個包廂的人的名字,比利。
他試著打那個比利的電話,發(fā)現那個號碼早就注銷了。
也許酒吧老板這樣的人會有線索,但他不敢去問,兇手能指揮探員的,肯定不是普通人。老板不知道內情還好,知道的話還能幫他隱瞞這件事,說明他們的關系應該不差。
自己敢去問,估計反手就被人賣了,所以他從頭到尾只敢調查一些容易收買的邊緣人物。
欒易見識過下城區(qū)那些人的手段,如果被他們發(fā)現自己在調查這件事,當天晚上就會有一把匕首割開自己的喉嚨,然后讓自己的尸體綁上石頭長眠在河底。
一切線索都被切斷,他也不敢再去調查,只能蟄伏下來,積蓄力量尋找機會。
直到上個月,系統的出現,給了他新的希望,他終于再次找到了追查兇手的機會。
只是不知道,自己要在銀灣待多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枕著海浪,欒易緩緩合上眼皮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他洗漱完就下了樓,今早他準備在旅館吃早飯。
下到一樓那間小餐廳的時候,已經有兩桌客人正在吃東西,欒易點好餐,就坐在角落的一張座子上偷偷觀察起他們來。
他們在談論的都是關于銀灣的旅行,看起來都只是普通游客。
草草地吃完東西,欒易掛了房賬就準備出去逛逛,剛一轉身,他眼角的余光就瞥見一輛皮卡停在了門口,一個男人從車上走下來,從車斗里搬出兩個箱子,走向旅館大門。
是他?
欒易心中翻起一陣激動,他終于明白系統為什么給他這里的地址,因為那個正朝旅館走來的男人正是當年那個進過包間,后來辭職離開的服務生,朱豪光!
壓下心中的激動,欒易重新回到座位上,沖吧臺正在忙碌的一位員工抬手道:
“再來一杯摩卡!”
員工有些奇怪,這個客人剛剛不是點過牛奶嗎,怎么還要咖啡?
他也沒說什么,只是點點頭,轉身去給欒易弄咖啡。
欒易坐在餐桌上,低頭假裝看手機,實際上目光一刻不停地盯著那個朱豪光。
他和三年前比起來變化很大,黑了很多,也胖了很多,看起來也蒼老了不少,差點沒有認出他來,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就三十出頭吧......
朱豪光走進旅館,身影被墻壁阻擋,隨后又在門后重新出現,他抱著兩個箱子放在了旅館前臺。
朱豪光放下東西,渾然不知道有人在盯著自己,他擦了一把汗走到餐廳冰柜門前拿了一瓶冷飲打開,喝了兩口就轉身走回了旅館里,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員工似乎對這件事習以為常,看了他一眼后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欒易全程沒有動作,只是默默地看著。
員工沒和他問好或者搭話,說明很熟,也許他是送貨的,每天都要來。不!他喝了東西沒有給錢,他要么和老板關系很親密,要么他也是老板之一......
欒易靜靜等待片刻,服務生將他的咖啡端了過來。
他接過咖啡,假裝好意提醒道:“哥們,剛剛那個人拿了喝的沒給錢?!?p> 服務員愣了愣,隨即笑道:“沒事,他是老板的侄子,經常幫老板干活,不用給錢?!?p> “噢!這樣啊,我還擔心少了東西你得自己貼錢呢?!睓枰滓桓被腥淮笪虻哪?。
服務員笑笑,告別這位“好心”的客人,回到了吧臺。
欒易透過連接旅館柜臺的大門,一直沒有看見朱豪光出來,欒易斟酌了一下,喝完咖啡上樓重新換了一身衣服走出旅館大門,看了一眼那輛皮卡后,欒易騎上摩托朝著朱豪光來的地方駛去,大約騎了一兩公里,他在路邊停下,靜靜等待著。
他相信對方一定會回來,在這里一定能等到他。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路過的車都不是自己的目標,腳下已經堆滿了煙頭,欒易終于等來了朱豪光的皮卡。
他拉了拉頭上的遮陽帽,一腳掃掉地上的煙頭,假裝惱火地踢了一腳摩托車,隨后起身看向皮卡,從懷里摸出一張鈔票揚了揚,又做了一個想要搭便車的手勢。
皮卡在他面前緩緩停下,車窗搖下,朱豪光搭在車門上看向他和他手上那張10面額的鈔票。
“車壞了嗎?”
欒易點點頭,上前一步說道:
“看來沒法好好玩了,回去我就把它賣了!能載我去鎮(zhèn)上嗎?我要去買點東西,順便找個修車的人來幫忙?!?p> 說著,欒易一邊遞過去那張作為車費的鈔票。
朱豪光隨手接過,對他揚揚手。
“上車吧。”
“謝謝。”
欒易繞到副駕駛,拉開門走了上去。
朱豪光一邊重新發(fā)動皮卡,一邊說道:
“外地來的吧?銀灣的修車......”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一把銀亮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將他剩下的話堵在了嘴里。
他驚愕地看向這個搭便車的男人,額頭滲出了幾滴冷汗。
“大哥,別殺我,我包里還有點錢,都可以給你?!?p> 欒易笑了笑,拿掉遮陽帽和墨鏡,撕掉了嘴上的假胡子。
“朱大哥,不認識我了嗎?”
朱豪光看了一眼卸去偽裝的欒易,驚呼一聲:“是你!”
片刻呆滯后,他飛快地反應過來,正想再次開口,就發(fā)現欒易的匕首緊緊地壓在他的脖頸上,輕微的痛感傳來,冰涼的刀鋒似乎已經在皮膚上割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咕咚~
極度的驚恐下,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這個動作讓他皮膚上的口子又擴大了一點,他很想開口求饒,但他的理智阻止了他,只要他動動喉嚨,刀口會再次拉大。
“別——”
他只能吐出一個最簡單的音節(jié),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欒易,乞求對方放過自己。
“我姐姐死的時候,應該也用這種眼神求過那個兇手吧?”
欒易冷冷地說道,三年前因為自己的猶豫,讓這個知情人跑掉了,今天他絕對不會給他機會再離開。
“我姐姐對你不錯,你在牌桌上把錢輸光,沒錢吃飯的時候她還借過幾百塊給你,這些事我都記得??上悴皇莻€之恩圖報的人,現在我給你兩個機會?!?p> 欒易拿出手機架在車頭上對準朱豪光開始錄像。
“要么下去見我姐姐,要么告訴我那天晚上包廂里的人的身份,想活就眨眨眼。”
朱豪光飛快地眨了眨眼睛。
欒易略微移開了匕首,給了對方喘息的空間。
朱豪光剛想抬手擦一下腦門的汗,就被欒易的匕首制住。
“不要亂動,我怕我手一抖會要了你的小命,直接告訴我他們是誰?!?p> 感受著脖頸上的銳利與冰涼,朱豪光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沒想三年沒見,欒海棠的這個弟弟居然變得這么狠辣!
“那天包廂里有四個人,我只認識一個,應該是黑星?!敝旌拦怙w快地說道。
欒易皺了皺眉。
黑星?怎么會是他。
“什么叫應該?”欒易再次逼問道。
“我沒看清!光線有點暗,他和一個男人坐在沙發(fā)上,我只是把就酒水送到門口就被兩個小弟擋出去了,但是應該就是黑星,側臉有顆痣,脖子后面露出來一點紋身。你姐姐在唱歌,另一個女人坐在邊上倒酒。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放我走吧!”
“那天是誰給他們訂的包間?”
“老板!是老板直接下的單,他交代我一個人好好招待,不要讓不相干的人進去打擾!后來上班之前老板可能是改主意了,又讓我叫兩個姑娘去唱歌。我真的只是好心,想讓你姐姐賺點錢才叫她去的,我不是沒良心的人,我記著她的好!”
“還有別人進去過嗎?”
“沒有!他們出手很大方,給的小費很多,所以我一直守在門口。”
欒易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我最后再問你一次,她是怎么死的?如果還是三年前那樣糊弄我,下周我給你過頭七。”
“我......我說過了,九點多的時候她們都走了,出來的時候她還跟我說她今晚賺大了,結果五分鐘之后她們又回來,說是東西落在里面了......后來的我就聽見點聲音,想進去看看,被那些人攔住了!沒一會兒他們就出來說你姐摔死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放過我吧,我只是叫她來賺點錢,沒想到會害死她?!?p> 朱豪光哆哆嗦嗦地回答道,他在欒易眼睛里看到了殺意。
欒易看他的樣子確實是不知情,沉默片刻,緩緩收回了匕首。
沒有問出兇手的身份他有點失望,但他也不可能真把朱豪光宰了,他只是個倒霉的服務員而已。
死亡的威脅遠去,朱豪光大松一口氣,伸手抹了抹腦門的冷汗。
“后來你為什么辭職?”欒易摸出煙叼在嘴上,還很好心地丟了一根給對方。
“我......你來問我的時候我就猜到事情不簡單,我怕你牽扯出什么事情,有人會想滅我的口,我就跑了?!?p> 接過欒易的煙,朱豪光哆嗦地點上,剛吸一口就覺得不對勁。
麻痹!這孫子剛剛差點把我割喉了,現在給我遞煙怎么這么自然,搞得我們是朋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