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教你三招
過得數(shù)日，阿朱傷勢漸好，便與喬峰一起來至裘千仞屋內(nèi)，教授后者易容之法。然而也許是天賦使然，裘千仞學(xué)起易容法來，比他學(xué)武可差得太遠，不是涂不勻粉底，便是將眉毛胡須裁剪粘貼得不合時宜。
阿朱為此沒少對裘千仞嗔怪發(fā)火，卻是于事無補，反而是一旁觀看的喬峰有了些興趣，參與進去，學(xué)了個似模似樣，令得阿朱大為贊賞。
裘千仞開始時還有些氣悶，后來卻也釋然了，承認自己并無此等天賦。不過他在進入先天境界后，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控制筋骨縮長，從而改變體型，再配合簡單的化妝之術(shù)，倒也可以欺人耳目。
又是數(shù)日過去，裘千仞將寫好的“黑玉斷續(xù)膏”藥方交給喬峰和阿朱。兩人略略稱謝之后，順勢提出告辭。原來此時阿朱的傷勢已然痊愈，她心心念念去小鏡湖尋找親生父母，喬峰自是要陪她同去。
此時喬峰與阿朱已與薛慕華和游氏雙雄打過招呼，兩人與裘千仞一路談?wù)f，來至聚賢莊門外不遠處站定。
喬峰道：“再過一個多月，便是我父前往少林之期，彼時我和阿朱也要前去，不知裘大哥到時可去？”
裘千仞道：“我會去少林，但何時去卻不確定。”
喬峰面露為難之色，道：“爹爹體內(nèi)留存的那道勁力……”
裘千仞道：“你到時帶他去少林藏經(jīng)閣，那里有一位佛門高人，本事不下于我，定可化解他體內(nèi)勁力。”
喬峰聞言大奇，本欲問個究竟，偏偏離別在即，只好壓下心中疑惑，抱拳道：“好，我記下了！”
阿朱道：“裘大哥，我們當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嗎？”
裘千仞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有了這些時日的相聚，便也不枉咱們一番相交了，又何必糾纏于此？”
喬峰笑道：“裘大哥這話說的很是！告辭了！”說罷攜了阿朱的手，兩人轉(zhuǎn)身離去。
裘千仞一直望著他們的身影消失，方才轉(zhuǎn)回聚賢莊內(nèi)。
他沿著甬路往居室走去，心下亦在尋思自己接下來的行止，到了一處小院，忽聞呵斥之聲：“你怎么這樣笨法？已經(jīng)教過你三遍了，竟還是不懂！”
裘千仞循聲望去，發(fā)現(xiàn)西邊隔著一處門洞，是另一間占地頗大的院子。游氏雙雄中的老大游驥，此時一身勁裝，正站在院落中間的練武場中，呵斥旁邊一位白面少年。
裘千仞咳嗽一聲，待得游驥回身望來，方走入院子，道：“游莊主正在教授徒弟么？”
游驥忙拱手道：“原來是裘先生，這是犬子游坦之，笨拙愚魯，不堪一提?！庇洲D(zhuǎn)頭對游坦之喝道：“還不叫人么？！”
游坦之遲疑片刻，方抱拳道：“裘……裘先生好！”舉止姿態(tài)，頗有怯懦之氣。
游驥見此怒火陡生，卻又不便發(fā)作，只好暗氣暗憋。
裘千仞上下打量了游坦之一番，道：“游莊主，你是如何教他的，介不介意給我看看？”
游驥聞言一愣，繼而大喜，道：“當然不介意，裘先生請便!”
裘千仞點點頭，退至一邊。
游驥打起全部精神，又瞪了游坦之一眼，小聲道：“專心點！此番是你的造化！”這才開始連說帶比劃，教授游坦之武功。
他說了不過三句，架勢不過擺出兩個，便被裘千仞干脆叫停，后者大搖其頭，道：“你如此教法可是不行！”
游驥一愣，勉強壓下心頭不快，問道：“請問裘先生，我可說錯了什么？”
裘千仞道：“你說得一點不錯，可是你忽略了令郎的領(lǐng)悟能力?！?p> 游驥奇道：“領(lǐng)悟能力？”
裘千仞道：“不錯。我與令郎只是初見，卻也大概知道他的特質(zhì)，著實稱不得聰穎。既是這樣，你講得如此高深，比劃的也是繁復(fù)的招式，令郎又怎能記得??？教者不得其法，學(xué)者自然不得其道?！?p> 游驥聽罷一愣，繼而露出恍然之色，道：“對，對！正是這個道理！我說怎么……還請裘先生不吝賜教！”說罷深深一躬，姿態(tài)甚為謙卑。
裘千仞道：“我與喬兄、阿朱姑娘在此叨擾多時，前幾日我與喬兄交手，還曾毀壞貴府涼亭。當日我便言道：必有所報。此時恰好，我便教令郎三招，還有一套呼吸吐納之法，算作回報，如何？”
游驥大喜，道：“那……那……”他本想說“那怎好意思承當”，又生怕裘千仞當了真，又不教他的兒子，便轉(zhuǎn)了話頭，道：“那就拜托裘先生了！”
他說罷又拱了拱手，沖游坦之喝道：“好好隨裘先生學(xué)！”便轉(zhuǎn)身離開院落，以示不偷學(xué)武功之意。
裘千仞負著手看向手足無措的游坦之，淡淡道：“我也不教你那些繁復(fù)精妙的招數(shù)，只傳你三招簡單的招式，你好好練熟，便已一生受用不盡?！?p> 游坦之頗為緊張。他當日隱在人群一角，觀看了聚賢莊大會，知道裘千仞翻云覆雨的手段，甚為艷羨，近些時受到父親、叔叔、薛伯伯等人的言論影響，更是對其敬畏如天人。可是此時聽對方只傳授自己三式簡招，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裘千仞冷笑道：“看不起這三招？”說著向前一竄，雙掌推出，勁力勃發(fā)間，手掌離游坦之的身體還有半尺，便似一只大錘迎面敲來，將其撞倒在地，并向后連翻了三個滾地跟頭。
游坦之只覺得頭昏眼花，渾身便似散了架一般難受。他稍微緩了一會兒，咬著牙站了起來。
裘千仞道：“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式，后面還有兩式，要不要學(xué)？”
游坦之忙道：“當然要學(xué)！”
裘千仞道：“好！”便親身示范起來，分別演練解說了三招手法。
第一招便是裘千仞推倒游坦之那一式，名叫“兵來將擋”，乃是向前躥出，雙手疾推，迎向正面來敵。此招雖然簡單，勁力卻是奇大，速度亦快。練至極高層次，便能如裘千仞那般，以隔空掌力傷敵。
第二招叫做“左格右擊”和“右格左擊”，乃是側(cè)身舉起左臂或右臂抵擋，然后用另一臂順勢擊出，攻打敵人肋下。此招針對左右側(cè)來敵。
第三招叫做“蝎子擺尾”，是上身前探，左腿或右腿向后伸出，用腳尖踢擊背后來敵。
三招手法雖是簡單，卻兼顧了四面八方的敵人，可謂面面俱到。而且一旦練習(xí)純熟，無論第一招的前竄，第二招的扭身，第三招的后探腿，均能增長腰腿之力，令習(xí)練者的輕功大為長進，可謂妙用無窮。
裘千仞將三招關(guān)竅之處一一講解清楚，又傳了一套呼吸之法，然后便讓游坦之演練招數(shù)，后者資質(zhì)鈍魯，記憶力不強，開始演練時總是犯錯。裘千仞并不著惱，不斷糾正其錯處，到第三遍演練時，游坦之終于將這三招完整地展現(xiàn)出來。
裘千仞點點頭，道：“可以了。記住我剛才教你的口訣，以及運功時的呼吸吐納之法，此后每日依法練習(xí)，不可懈怠，三個月后當可小成?！?p> 游坦之此時累得氣喘吁吁，卻又難掩興奮之色，道：“裘……裘先生，我什么時候能大成？”
裘千仞聞言微微一笑，道：“你先練上三十年再說吧！”末后見到游坦之臉上露出訕訕之色，又道：“你不可妄自菲薄，也不可好高騖遠，憑你的資質(zhì)，只要苦練我教你的三招，只需十年，整個江湖能夠戰(zhàn)勝你的，便不會超過百人?！?p> 游坦之聞言，眼中閃出炯炯光芒，道：“裘先生放心，我必努力練習(xí)，不辜負裘先生教我的一番苦心?！?p> 裘千仞搖頭道：“錯了，你只需不辜負自己就行了，和我有甚關(guān)系？”
游坦之聞言不禁愕然。
裘千仞道：“我早就有言在先，此番教你，是為了彌補你家這些時日的招待，以及涼亭的損壞。如今既已教授完畢，那便是兩不相欠?！?p> 游坦之期期艾艾道：“可……可是……”他言辭笨拙，“可是”了半天，卻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裘千仞打斷道：“行了，我再送你一招：若是遇到打不過的敵人，就立即逃走；若是逃脫不得，就跪地求饒?！?p> 游坦之聞言連連搖頭，大聲道：“那怎么行？我就算死，也不會逃走！更不會跪地投降！”
裘千仞搖了搖頭，不再理會游坦之，邁步離開院子，剛走不遠，就見游氏雙雄遠遠站在道邊，沖著自己行禮。
裘千仞宛若未見，徑直離去。
他此番傳授游坦之武功，固然如他所說乃是交換，卻也有其他因由。
在《天龍八部》原著中，游坦之曾在機緣巧合下練成了《易筋經(jīng)》。而在此間世界，《易筋經(jīng)》因自己與喬峰交手之故，提前損毀，這便是斷了游坦之的機緣。
裘千仞自入先天，便在冥冥中有了預(yù)感，斷人機緣當有報償，不然便應(yīng)了那句：天理昭昭，循環(huán)不爽。他自不會為此而存畏懼之心，但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他也愿意清償自己與他人的恩怨，由此做到問心無愧。這與他遵循的“一恩償一恩，一報還一報”原則，亦是深相符合。
裘千仞一路思索，來至自己居室門外，卻見薛慕華正于此處來回踱步，似在等候自己，便出聲問道：“薛大夫有何事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