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興師問罪

　　趙山河的電話打給《文藝報》的大筆桿子、首席記者、文藝主筆舟自橫。

　　舟自橫是筆名，很年輕，卻小有名氣。文鋒犀利，尤其愛寫文藝批評文章，跟愛寫文章的趙山河也算惺惺相惜、忘年之交。

　　接到趙山河的電話，舟自橫把手里的報紙放下來：“趙老師，找我什么事？”

　　“小舟，報紙看到了嗎？夏洛特?zé)??！?p>　　“正看著呢？”

　　“什么感受？”

　　“好奇、期待，想去開心米花現(xiàn)場看看。”

　　“哼！”趙山河氣憤地說道，“你也信？”

　　“怎么了？那么多報紙都報道了，難道是假的？”

　　趙山河不屑之情溢于言表：“當(dāng)然是假的，吹牛吹出來的。據(jù)我所知他們花了錢，媒體見面會的車馬費都給了400，還幫著記者訂閱報紙，相當(dāng)于花錢買板面，你們報社的記者也去了，不信你去問問。

　　“我找你就是為了讓你寫一篇文章，揭露他們，以正視聽，不要讓熱愛話劇、關(guān)心話劇發(fā)展的觀眾被誤導(dǎo)，最終損害的是話劇。”

　　“照你這么說，確實有問題?！?p>　　“當(dāng)然有問題”，趙山河說，“我再告訴你一個細(xì)節(jié)。上次，開心米花的老板把《夏洛特?zé)馈返膭”景l(fā)給我，還請我去指導(dǎo)過，我看了他們的劇本很失望，甚至很生氣。那叫話劇嗎？”

　　“等等，趙老師，我找支筆記一下”，周自橫拿起紙筆，當(dāng)做采訪，讓趙山河說下去。

　　趙山河聲討道：“我的評價是，嚴(yán)重脫離三接近原則，嚴(yán)重庸俗、低俗、媚俗，嚴(yán)重違反三一律。這么說吧，它就算不上話劇。從他們的劇本就能看出來，這幫人根本不懂話劇，外行，騙子，來糟蹋我們話劇藝術(shù)的。”

　　“趙老師，您別生氣，慢慢說，說細(xì)一點?！?p>　　趙山河穩(wěn)了穩(wěn)心神，盡量讓語氣顯得平和、理性、客觀。

　　“首先，男主角莫名其妙地穿越重生了，回到了學(xué)生時代，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鋪墊，沒有任何道理。

　　“重生以后打老師、追?；?、抄襲流行歌曲，這就是主要情節(jié)，價值觀嚴(yán)重扭曲。

　　“其次，頻繁切換空間和時間，亂七八糟，邏輯混亂。

　　“第三，我了搞笑而搞笑，為了莫名其妙地搞笑，寧可犧牲劇本邏輯，這能行嗎？舍本逐末。

　　“看過劇本以后，我實在忍不了，就去找他們，本意是提醒他們，話劇有其內(nèi)在的規(guī)范、規(guī)律、展示形式和表現(xiàn)手段，我們不能隨心所欲做話劇。那樣的話，既是對話劇的不負(fù)責(zé)，也是對演員前途的不負(fù)責(zé)。

　　“你猜怎么著，他們一開始對我客客氣氣的，后來一聽我給他們提意見，就翻臉了，根本聽不下去，一個一個地扭頭就走，臉色都很難看。

　　“這怎么行呢？論年紀(jì)我可以當(dāng)他們爸爸，太不尊重人嗎？

　　“再說了，是他們請我來的，把我請過來還這種態(tài)度？小舟，你平心而論，有這樣的道理嗎？”

　　“聽下來，他們確實比較過分”，舟自橫說，“不過趙老師您放心，我給分管總編匯報一下，立刻寫一篇文章，明天就見報，保護(hù)話劇、以正視聽。”

　　“對！”趙山河很贊同，“這就是我給你打電話的目的。話劇不容易，坑蒙拐騙的人就不要進(jìn)來糟蹋我們了，求他們放過話劇吧……”

　　趙山河的這番話還是很具有煽動性。

　　電話掛斷，舟自橫很生氣。

　　趙山河說得對，話劇不容易，這些騙子干什么不行，非要糟蹋話劇嗎？

　　他當(dāng)即去到副總編辦公室匯報采訪選題，要揭露開心米花和《夏洛特?zé)馈返恼婷婺俊?p>　　副總編皺緊了眉頭：不可能吧？那么多媒體夸贊《夏洛特?zé)馈罚y道都是假的？我們的報紙也報道了，小王采訪回來以后把他們夸成了一朵花，難道也是假的……就算車馬費給的多，也沒多到可以顛倒黑白吧？

　　猶豫一會兒，副總編指示舟自橫，“這樣吧，你去采訪開心米花，既不要先入為主，也不要挑邊站隊，更不要偏聽偏信、被人當(dāng)槍使，實事求是去看一看、聽一聽。如果真像趙山河說的那樣，那就好好寫一篇文章，揭露他們的真面目！我還要找小王談一談，作為記者，怎么能為了400塊錢就作出這樣的事呢？”

　　“好！”舟自橫接到采訪許可，準(zhǔn)備一番后，趕奔銅錢大街開心米花劇社。

　　……

　　劇社里一片繁忙，大家都在為首演做準(zhǔn)備。門口的售票處新貼了一張宣傳劇照，有幾個人在買首演的門票。

　　舟自橫把自行車停好，取出相機(jī)在門外拍了一張售票處的照片，又叫住幾個買了票的人采訪，問了他們一些問題：

　　“喜歡話劇嗎？”

　　“了解《夏洛特?zé)馈穯?？?p>　　“為什么選擇《夏洛特?zé)馈罚皇恰豆啪址弧?？?p>　　“就不怕記者亂寫，誤導(dǎo)觀眾嗎？”……

　　采訪之后，大概得出一個印象，觀眾都是看了報道來的，對《夏洛特?zé)馈泛芷诖?，但并不了解。演員當(dāng)中也只認(rèn)識一個張少剛。

　　“主持法治節(jié)目的張少剛都來了，話劇應(yīng)該不會差”；

　　“那么多報紙、電臺、電視臺都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舟自橫把他們的意見一一記錄下來，寫文章的時候用得著。

　　隨后邁步進(jìn)入開心米花劇社。

　　院子里忙碌的眾人起初并沒有注意到他，后來有工作人員看到他，打了個招呼：“你好？找誰??？”

　　“我就看看?！?p>　　“哦？觀眾，那隨便看，那邊排練廳在排練，你也可以去看，但是不能進(jìn)去、不能喧嘩?！?p>　　“好的，謝謝?！?p>　　舟自橫走過去，站在排練廳的窗外。窗外還趴著幾個看熱鬧的，都是買了票的觀眾，閑著沒事，先來體驗一把。

　　舟自橫透過窗戶探頭觀看，一個很帥氣的演員正在用粵語唱東北歌：“我的老家，就住在這個臀……”

　　有點搞笑，但這的確不像傳統(tǒng)話劇的表現(xiàn)手段。

　　這時候里面的排練暫停了，舟自橫就走到門口敲了敲門：“你們好，我是文藝報的記者，找劇社的老板或者導(dǎo)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