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蓑煙雨任平生
韓敷花魁抱著琵琶一副憂愁美人的模樣。
“對不住各位,掃了大家興致,今日是我在這最后一曲了,攢了十年的銀錢,終于能替自己贖身了?!?p> “既是贖身應當是大喜的事情,為何花魁娘子還這般憂愁?!?p> 臺下有學子疑惑不解。
韓敷花魁聞言潸然淚下,讓她看起來又多了一分凄涼的美感。
“我十七歲被父母賣進青樓,如今過了十載,老家早已沒人,自己還有個弟弟,前些年也戰(zhàn)死沙場,如今只剩我一人。”
呼,青樓里再次靜了下來,父母親人都不在,這的確是一件值得難過的事。
又過了一會,韓敷花魁正準備離開,突然不知是哪位學子大喊一聲,“不如我們寫詩一首,贈與花魁娘子。”
這個提議立刻讓白鷺書院的學子們躁動起來。
讀書人本就好作詩,萬一寫出一首好詩借著今日的名頭也能傳播出去。
“可是到時寫出詩以后,該由誰評判呢,總要排出個第一第二吧?!?p>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抬頭看向位于4樓的大儒,詩王于無華在這,諸多學子不愁分不出勝負。
青樓的的管事見此趕緊吩咐人去準備筆墨紙硯,如此多的讀書人在此,今晚若是有人能寫出幾首絕世好詩,那青樓的名聲就能好起來了,雖然比不過教坊司,但改善一下口碑還是好的。
幾分鐘后宣紙,毛筆,硯臺被分到每一桌上。
曹無趣沒理會繼續(xù)坐在那喝茶。
“二郎,你不寫一首?要是真寫出一首好詩這可是會名動京城的?!?p> 曹研笑著打量著自己的小老弟,他知道二郎寫詩作詞一向不好。
曹無趣瞥了一眼身為大哥的曹研,語氣譏諷的說道:“大哥休要笑我,寫詩并不是我擅長的事,反倒是大哥的詩才是驚天地泣鬼神?!?p> “冬天到了雪紛紛,我與姐姐去尿尿,姐姐尿了一個坑,而我尿了一條線。”
“吭吭吭...”曹二叔聽了忍不住笑出聲。
曹蕓溪嗔怒的推了一下曹二郎。
敢在人這么多的地方消遣我,好想打他,曹研怒目圓瞪顯得非常憤怒。
寫首詩是曹研小時候寫的,那時候他的眼睛還沒瞎,鬼知道什么腦子寫出這么一首詩。
當年給曹研啟蒙的秀才聽到寫首詩,臉都綠了,半天才陰陽怪氣的憋出一句,頗有大師之后的風范。
曹研還在尷尬的回憶中無法自拔,不遠處的一個學子沖著這邊喊了過來。
“曹無趣,可敢作詩一首啊,有膽子跟我比比嗎?”
不遠處張白坯所在的那桌,一個身穿白衣的年輕人站了起來,言語表情滿滿的都是挑釁。
他叫林宏,與張白坯一樣都是禮部尚書二公子的馬仔,但他的名聲比張白坯要好上一些,雖然也是一個好色之徒,但頗有詩才。
這會兒過來挑釁想必是要給張白坯報仇。
“得了吧,曹二郎在書院這些年哪里寫出過一首好詩,你要跟他比作詩,這不是欺負他嗎?!睆埌着髀N著二郎腿陰陽怪氣的說道。
這兩人的聲音很大,似乎就是要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果然4樓的大儒被吸引了注意力。
“老李,好像是你的弟子被針對了?!?p> 李青痕瞥了一眼樓下,“放心曹喚歡那小子吃不了虧,整個學院就他最能吵架,我都吵不過他。”
曹無趣站起身,沒有一點怕的,當著諸多同窗的面,開啟了說話半消音模式。
整整十五分鐘,十五分鐘!
罵人不帶臟字,罵了足足十五分鐘,要不是同窗和師長都在,曹研懷疑自己這個小老弟能罵上兩個點。
諸葛亮活著都得被他噴死。
林宏和張白坯被噴的面無血色,只能說你不敢比寫詩,你怕了。
這話說的沒錯,曹無趣確實不太會寫詩,寫出來比不過人家就很丟臉。
他心想,只要不比就不會輸。
“我家二郎跟你比詩?!?p> 曹無趣:“???”
曹研站起身答應下來和林宏比詩,自己這個當哥哥的,能看著小老弟挨欺負?
曹無趣皺起眉頭:“我何時說要作詩了?”
曹研笑著拍了一下二郎的肩膀,“大哥相信你,你也要對自己有自信?!?p> 曹無趣雖有不悅但也沒說什么,只吩咐一邊伺候的青樓女子。
“紙來,墨來?!?p> 青樓女子一愣,心想你桌上不是有紙墨嗎...
……
十分鐘后,曹無趣拿著筆,盯著白紙,目光呆滯,一言不發(fā)。
母親看著他,
父親看著他,
姐姐看著他,
做兄長的曹研也看著他。
啪嗒!
毛筆被拍在桌上,曹無趣環(huán)顧家人,語氣稍有不悅:“你們這是干什么?!?p> “被你們看的,我一個字都寫不出來?!?p> “寫不出來為兄幫你寫?!闭f著曹研把桌上的筆拿了起來。
“大哥聽我說謝謝你,但完全沒有必要,你要幫我寫,那我豈不是更丟臉。”
曹研不理會他,拿過宣紙幾個大字就寫在了上面。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曹無趣看到宣紙上內(nèi)容的一剎那,鄙夷的眼神立刻變得震驚,身為讀書人的他自然能聽出詩詞的平仄韻味。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結合上句,畫面感立即在腦海浮現(xiàn)。
曹蕓溪也湊了過來,美麗動人又顯得楚楚可憐的眼眸盯著自己這位堂弟。
曹無趣盯著宣紙,等待曹研寫剩下的詩句。
“后面呢,大哥后面呢?”
“手酸了,一會再寫?!?p> 噗!
曹無趣只覺得胸中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看不到剩下的內(nèi)容抓心撓肝的難受。
死斷章狗...
“把筆給我,你說,我來寫?!辈軣o趣奪過曹研手上的毛筆。
曹懷銀和夫人對視一眼,“這詩很好嗎?”
“不錯,給人的感覺相當豁達?!辈苁|溪在一邊解釋道。
她只上過私塾,學問自然沒有二郎多,不過也能領略詩中意境。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曹研說出了剩下的詩。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厥紫騺硎捝帲瑲w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就在他說出最后一個字的時候。
不遠處林宏站了起來,眼神輕蔑的看了過來,非常大聲的說道,“各位,我詩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