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失意人
顏乙為何會夢到這么個奇怪的夢?那是因為顏乙在大學時候是辯論隊的一員,而以成敗論英雄是可取的還是不可取的則是國際大專辯論賽上非常著名的一題,也是顏乙最喜歡的一題。
那時候的顏乙春風得意,少年壯志,意氣風發(fā)。大學時期,身為院辯論隊的一員即是顏乙最自豪的身份,也是顏乙內(nèi)心深處最傷悲的痛楚。為何?因為顏乙是一個永遠上不了場的隊員,類似于比賽中的后勤人員。名義上其實屬于替補隊員,但是辯論賽是沒有換人名額的,上不了場的甚至還不如籃球比賽里的飲水機球員,那是壓根連一點點機會都沒有的,哪怕只有一秒鐘的時間。
顏乙那時候是不服的,即便是現(xiàn)在顏乙依舊是不服的,但是他又能改變什么呢,或許是真的水平不夠吧。顏乙搖了搖頭,摸了摸咕咕直響的肚子,算了吧,還是去吃些東西吧??墒钱旑佉曳档臅r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唯一的底氣,那七十塊錢此時卻不翼而飛了。肯定不能是金毛偷的錢,那么就是有人趁顏乙睡著的時候拿走了那身上僅存的五十塊錢。
顏乙很郁悶,此時的他只能去垃圾箱里翻一翻還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了。確實除了垃圾,什么也沒翻到,那些垃圾顏乙也不確定是否能吃。不過,倒在垃圾箱里看見了兩個礦泉水瓶,顏乙眼前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于是顏乙也顧不得礦泉水瓶上的臟漬,將礦泉水瓶撿起,揣在了懷里。
顏乙當年在辯論隊本就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大一的時候,一些辯論隊的學長學姐組織起了新生賽。那時候顏乙的班里并沒有幾個人想要參加,顏乙被班長忽悠著就去參加了比賽。原本賽前是有培訓的,可本就沒有興趣的顏乙并沒有參加培訓,自己班的同學到底有沒有參加培訓,顏乙至今也未曾了解。
第一場比賽之前,顏乙還跟舍友去喝了酒,吃了火鍋。以顏乙的心性,能去參加比賽就不錯了,哪還管得了那么多,自然也是沒有準備的??杉词苟际羌磁d發(fā)揮的,可憑借著顏乙深厚的文化底蘊和靈活的頭腦,依舊有著不錯的發(fā)揮。本場比賽顏乙的班級是輸了的,可是顏乙卻獲得了最佳辯手的稱號。
幾場比賽,輸多贏少,可顏乙卻穩(wěn)穩(wěn)的拿到了幾場最佳辯手。當然了,這種新生賽是不作數(shù)的,也沒有很多的意義。由于獲得了幾場的最佳辯手,顏乙被邀請參加了明星賽。這個明星賽其實就是沒有進入四強的班級里幾個獲得過最佳辯手的組成的。這場比賽的隊友和對手都變強了,而顏乙也感受到了很濃厚的興趣。雖然依舊是臨時發(fā)揮的,但是顏乙第一次覺得辯論是如此的酣暢淋漓。
很快的,辯論隊的招新工作開始了。由于這場明星賽的緣故,顏乙也去報名了,里面是一種顏乙從沒接觸過得環(huán)節(jié),無領(lǐng)導討論小組。顏乙自認為發(fā)揮的不錯,可是依舊落選了。從來沒有過的失落感油然而生,此時的顏乙甚至不能接受落敗的事實。顏乙找到了辯論隊的隊長,向他咨詢自己沒有入選的原因。原因竟是辯論隊的學長學姐覺得自己就是個刺頭,不好管教。
顏乙的心里難受極了,他向隊長保證,自己一定會收起性子,任勞任怨的為辯論隊付出?;蛟S是因為顏乙的赤忱打動了隊長,隊長又一次召開了辯論隊的會議,而這次議題的核心內(nèi)容就是顏乙究竟能不能進入辯論隊。
到了晚上,顏乙的一位老鄉(xiāng)學長,也是辯論隊的一員,已經(jīng)偷偷的透露了這個消息,那就是顏乙被再次選中,入選了辯論隊,此時顏乙和這位學長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好了。顏乙激動地一宿沒有睡著。到了第二天中午,辯論隊的隊長找到了顏乙,恭喜他入選了辯論隊。
在辯論隊里,顏乙一直很努力的付出著。每一場的比賽辯題,他都先在網(wǎng)上查找很多資料,然后打印出來,再歸納整理。本著多多益善,寧濫勿缺的原則,他每次都是資料貢獻最多的??赡茏詈笳沓鰜碇皇且痪湓挼膬?nèi)容,但是顏乙打印出了四五張紙,他希望大家可以了解整個內(nèi)容,知道前因后果,而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因為那樣的話,是會被別人問住的。
顏乙自小就喜歡看書,學習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從地理人文,到中外歷史,從科學發(fā)明,到自然奇趣,大學時候有一次放假,顏乙無聊在家里數(shù)數(shù),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家里有七百多本藏書。雖然不是里面的東西都記得,但是想對豐富的閱歷讓顏乙收益頗豐。很快的,顏乙是辯論隊百科全書的稱號就被打響了出來。
顏乙是攻辯手,一場四人制的辯論比賽是分一辯、二辯、三辯、四辯的。其中二辯三辯都是攻辯,攻辯相對于一辯和四辯又有不同。一辯和四辯更多的是一辯的開篇立論和四辯的總結(jié)陳詞,兩個都是大段的長篇陳述。
一辯的開篇立論更像是一場戰(zhàn)斗的基石,是基礎(chǔ),大廈穩(wěn)不穩(wěn),全靠基石立足。一辯的作用就是這樣。全隊之后的發(fā)揮更多的都是建立在一辯的開篇立論上,一辯要有理有據(jù)的陳述己方觀點,將自己的觀點立住,同時也將對手的觀點反駁,之后無論是對辯環(huán)節(jié)還是自由辯論環(huán)節(jié)都不應(yīng)該脫離一辯的核心論點而進行。一辯就像是火車頭,帶領(lǐng)了整個隊伍論述的方向。
四辯的總結(jié)陳詞則更像是最后階段力挽狂瀾的炮火對轟,即使有的時候全隊之前的發(fā)揮并沒有壓倒對方,而四辯最后的力挽狂瀾則會起到扭轉(zhuǎn)乾坤反敗為勝的作用。整場比賽,敵我雙方的觀點,將有四辯來做最后的一次發(fā)言。一方面要鞏固自己的立場,另一方面也要反駁對方,以及自由辯時期未曾完成的對對手問題的解答以及對對手未曾給予回答問題的最后補充發(fā)問。
攻辯則更像是針尖對麥芒的白刃戰(zhàn)。敵我雙方的針鋒相對,對辯的一對一(后續(xù)顏乙的學校開發(fā)出了一對三的對辯環(huán)節(jié),其實總體來說功能比較類似)就是標準的單挑環(huán)節(jié),而自由辯論的主力軍往往也是攻辯手來發(fā)揮。這個環(huán)節(jié)往往也是觀眾心中最刺激激烈的環(huán)節(jié)。所以一個好的陪練至關(guān)重要,很不幸的是,顏乙一直以來在隊內(nèi)又是陪練的位置。
當顏乙是學弟的時候,他要給學長當陪練。當顏乙這一屆成為主力的時候,他要給同屆的攻辯選手當陪練。當顏乙年級高了以后,他又要給自己的學弟學妹當陪練。顏乙也很痛苦,他向往上臺,向往比賽,可是進隊以后的三年里,他所能參加的最高級別比賽只是隊內(nèi)訓練賽。
顏乙也不知道自己的問題,他只想?yún)⒓颖荣?,哪怕在自己的辯論生涯參加過一場正式比賽也好。他開始天天去圖書館,學習資料,翻看書籍。甚至他讀遍了成語詞典和歇后語大全。將一切有可能用在比賽場上的成語典故和歇后語都抄錄在了自己的辯論賽本子上。只為將來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但是很可惜,整個大學生涯,他依舊沒有獲得過一次的上場機會。顏乙一邊撿著瓶子,一邊回憶起了大學時期的那段美麗且痛苦的辯論記憶?!坝姓垖Ψ饺q。”顏乙忽然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后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