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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所愛

第五十六章:燃燒的軀殼

一見所愛 鼠鼠的奇妙寫作 7815 2024-03-09 12:59:48

  我是在期待還是在害怕呢?

  很早的時候我便什么也不再期待了才對,可即便如此卻還是每天都提心吊膽地過著日子。

  所謂的麻木,大概就是把心中的忐忑藏在一層又一層的平靜之下。

  身處利刃之下的時間,會如低頭所見的腳步那樣慢下。

  無能為力。

  那天在云峰之上伸出左手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這種感覺了。

  我所緊握的一切終將從我的手中不脛而走,無論我再怎么懇求妥協(xié)。

  該放手了。

  所有的希冀,所有的執(zhí)迷,都該被我拋擲腦后。

  當(dāng)我無處可去,無地可容之時,唯有死亡能將我彷徨的靈魂安置,對我寬容。

  隨著身體的脫力偏移,我的雙手逐漸失去了控制,輕飄在了我的眼前。

  死亡也意味著脫離這個軀殼吧。

  在這之后,我一無所有。

  我會變成什么?

  這并不重要。

  不會再有任何的轉(zhuǎn)機(jī),也許曾經(jīng)有過,可短暫地轉(zhuǎn)機(jī)也沒能改變我如今糟糕的命運(yùn)。

  我想就此面對我的宿命,我也多想能就此坦然。

  可永遠(yuǎn)半吊子的我,卻只能在這個時候腿軟。

  總是這樣,我的身體總是聽不上我的使喚。

  即便在最后的時刻也要讓我摔倒在地,命運(yùn)會剝奪我的一切,哪怕是死亡。

  我早該知道的......

  突如起來的失衡令我的雙眼逐漸失去了焦點。

  我精神恍惚,向后倒去,瞧見了落日的最后一絲光點,

  只這一眼,那光點便固定在了我視線的中心;那光點的四周逐步潰瘍,伸出了觸手般的火焰。

  那光點不再完整,卻也因此變得愈發(fā)膨脹,膨脹的焰火隨著疼痛之感直至鋪滿了我能看見的所有。

  眼前變得一片空白,一股巨大的震動從視線之外傳來,我的腦袋像是落了地,感官開始變得冰冷,很快就沒了知覺。

  我開始等待,也只得等待,等待死亡將我最后的視覺奪走。

  等了好久。

  眼前所見之物卻在我的瞳孔中不斷地放大,一只紅色的蝴蝶從我的視線上方飄然而下,落在了視中心的盡頭漸飛漸遠(yuǎn),撲朔迷離。

  “你是否真的屬于我?帶我走吧......不要只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光臨在我的眼前?!?p>  我停止了所有的思考,只在乎眼前的所見,這是我唯一還能進(jìn)行的事情。

  這會是死了以后的樣子么?我的執(zhí)念竟還沒完全消散。

  一往如初,我還是想伸出手追著它奔跑在結(jié)緣山上的角角落落。

  我真的什么都不再期待了嗎?

  可我現(xiàn)在又在想些什么?

  煩惱與痛苦伴隨了我結(jié)緣山大多數(shù)的時光,這根本就不值得回味。

  可我似乎從見上那只紅蝴蝶第一面的時候,便已經(jīng)將對未來的暢想寄托在了它那雙撲朔的翅膀上。

  我嘗試去抓過它,可卻怎么也碰不到。

  而現(xiàn)在,只剩下腦袋的我更無可能再伸的出手。

  我再也追尋不上它了,我只希望這一次,這只紅色的蝴蝶真的能飛走,它是自由的。

  可令人諷刺的是,當(dāng)我開始不再追尋它的時候,它卻一點又一點地開始向我靠近。

  當(dāng)它靠近,我眼中白茫茫的世界開始出現(xiàn)些許堅硬的輪廓,如置一盞明燈于大霧之中,我的處境會有所改變。

  似乎是一直逆來順受習(xí)慣了,我既希望它靠近又不想就此改變,慢慢的,這種糾結(jié)變成了不愿接受的恐懼。

  它向我靠近了,不是諷刺也不是憐憫,這只紅色蝴蝶帶來的不只有光亮,還有身上揮灑出的鬼魅焰火,它在壓迫著我。

  眨眼間的功夫,我眼中的世界便被它綻放出的血絲給分割的四分五裂,如帶著血絲的雞蛋那樣,這些血絲越發(fā)交錯,越發(fā)密集,纏住了我僅剩的那顆頭顱。

  這伸向我的是火焰還是血?

  我能感到我額頭上的灼熱......

  命運(yùn),還在向我索求著什么。

  我冷顫不斷,連蜷縮也做不了,心里的憂懼,由內(nèi)而外地吐露著寒冷。

  “我還會再被你驅(qū)使嗎......不要再向我靠近了......不要再靠近我了.......”

  懦弱的低吼聲在怪異的鮮紅死寂中止住,在視線之外,被那血絲纏繞拉入我眼前的,是那雙不應(yīng)該存在的雙手,它操控著我,用我的雙手向前爬去,向它爬去,也許不只有雙手,我能感到我的身體在被扭動著,如提著線的木偶。

  “還沒結(jié)束......還遠(yuǎn)沒結(jié)束......”

  它的催促聲從前方傳來,那是咒怨,是命令。

  我視中心的兩旁開始變亮,炫目的白光瓦解、取代了兩旁的鮮紅,我難以繼續(xù)去抬頭看那前方的東西,當(dāng)我低頭,那些血絲在我的手上憑空消失,我的雙手變成了最平常的樣子。

  可這又是哪里,這周圍白茫茫的又是哪里?

  我沒有觸感,取而代之的是渾身的刺痛,可我的雙手還在自顧自地向前爬著吧?

  我控制不了......我只是看著自己的身體再向前爬著,看著這件事正在發(fā)生。

  我在被驅(qū)使著,卻不再有任何反抗,從內(nèi)心到身體。

  我眼前的紅色只是變淡了。

  可我為何只覺得它刺眼?

  一股暖意灑在了我的身體上,與我身體上的刺痛之感來回夾雜著,恍惚之中,我抬起頭,想把那驅(qū)使著我前進(jìn)的東西給看清。

  這應(yīng)該是我吊著的最后一口氣了。

  在這之后,我大概是再也看不著那么澄澈的太陽了;它懸掛在白皚的崖壁之上,如此遙不可及,卻瞧見了我一眼。

  雪花伴著陽光灑落在了我的身上,用不了多久,我大概就再也不能動彈了。

  我能感到我的眼皮愈發(fā)變得沉重,我想安詳?shù)睾仙衔业难劬?,可我這雙停不下來的雙手,卻不想給我一場好夢。

  盡管這雙手還在動著,可我心中卻沒任何的感激,比起上天那不切實際的的救贖和憐憫,我更想得到的是我內(nèi)心的寧靜。

  這一點,沒有任何事物能給我。

  沒有……

  我死死地盯住了那雙動著的手,我想靠我的意志力讓這雙手停下,我堅信靠著自己的爭取可以讓自己的身體變成想要的樣子。

  為此,我凝視良久,直至兩眼的酸痛讓我不得不合上眼睛。

  我絕不想就此結(jié)束,在意識被這些雪花和陽光淹沒之前,我想要我的意愿還能遵從于我。

  生也好,死也好。我只想知道自己是否能真的感受到自己存在于何處。

  我做好了準(zhǔn)備,又或者說做好了失敗后的打算。

  可再度睜眼,那些燃燒的血絲又纏上了我的雙手。

  我惶恐地眨著眼睛,我的雙手也游離在了紅與白之間。

  我的雙手正在燃燒,可我感到的卻是僵冷。

  何為真實?何為虛幻?也許都只是從一個困境掙脫到另一個困境罷了。

  現(xiàn)實總會變質(zhì),命運(yùn)從不會讓我好受,我永遠(yuǎn)也不能止于眼前的窺見。

  雙手來回的變換讓我的意識越來越渙散,這些血絲似乎在碎裂著我的雙手。

  傷痕越來越多,我的手變成了紅色......是深紅色還是黑色?我有點分不清了,這滯于空中的血絲是從前方傳來的,還是從我的手上溢出的?

  真的是它在拉著我前進(jìn)嗎?還是我在拽著它下落?是我在把它拽到我的眼前嗎?

  可它.....是什么?而我現(xiàn)在又成了什么樣的存在?

  這雙被拉出來的雙手究竟是黑色還是紅色?

  這種介于紅黑之間來回變換的的顏色究竟是來自于這雙手,還是來自于我的眼眸?

  我究竟......為什么......

  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究竟......

  是什么?

  長久的虛無,讓我越發(fā)恐懼,我想用手去遮住這合不上的雙眼。

  它們輕而易舉的靠近了我,帶著希望與恐懼,在將要碰到雙眼時,化作了焰火般的蝶影隨風(fēng)飄逝。

  在一片燃燒著的紅色之中,我看到了一雙滿是傷痕的常人之手,正著魔似的扒開眼前的灌木叢。

  這是我的手,即便看著很小,倒不如說是這灌木叢太高了,擋住了我通往生的去路。

  在我的身后似乎有人正在追殺著我。

  一位母親?一名妻子?一個與我嬉笑的小男孩?還是內(nèi)心深處的另一種我?

  也許只是一只黑影在追趕著另一只黑影。

  它在追趕著我,不止一次......這樣推著我走,壓迫著我每一根神經(jīng)。

  “不要忘記我......快回來啊,你都說想讓我繼續(xù)活下去的......只要留在這里等我就好......這樣才叫做合理......”

  我神經(jīng)不斷緊張,聽不清它說的那些瘋語。

  為了自己,哪怕雙腳變得不再靈活,哪怕兩手也開始變得抽搐,泛出了血絲,我也不想再落到別人的言語之中。

  沒有任何的期待能再將我束縛,我已經(jīng)聽見了,那躲在灌木叢后的嬉笑聲。

  那一定是我想要的。

  只要逃離這里就好,只要遠(yuǎn)離這里就好。

  我很確信,我沒有變,那擋在我前面的東西也沒有變。

  我也絕對沒有失衡。

  我只是被那血絲拉住了一下,僅此而已......

  灌木叢正在變矮。

  我還在失衡中嗎?

  “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向側(cè)邊倒去,卻感覺整個世界也隨我一起傾倒。

  我摔倒了,那樹叢后的嬉笑聲也停止了,身后那魔怔的呢喃聲逐漸清晰,好像這里本來就只有它和我存在一樣。

  它究竟在說什么?

  它緩步向我緊逼,身上徐徐燃出了火焰。

  似乎是沒有其他選擇的負(fù)擔(dān),我不斷在腦內(nèi)回憶著,之前他說過的那些話,最終,在他靠近之時,我想起了他想說什么。

  ......

  “你逃不走的?!痹谒鼡]出的陰影之下,我怯懦地對他說出了這句話。

  這個世界不會給我太多的縫隙。

  不要用你的任何一只手去擦你眼睛上留下的東西,即便是血也不可以。

  我喜歡用手掌去遮擋頭上的太陽,當(dāng)陽光從我手指的縫隙中滲下時,我會認(rèn)為我短暫地抓住了它。

  劍,劃下了我的右小臂,它輕漂在了空中,脫離了我的控制。

  我的右手邊抹著淚邊向前伸出,只是想有些什么東西能擋在眼前,或是說在向她乞求放過我。

  她靠近了。落在我眼皮之上,擋住我視線的是她褪了色的紅色羽毛。

  我的小臂上滿是劍痕,它被一道道干涸的血絲裹著。

  我眼前的那抹紅色是什么?從我手指的縫隙中滲下的......是血,是東鳳兩家的血脈,是詛咒,一個伴我一生的詛咒。

  我的右小臂正離我的身體越來越遠(yuǎn),陣陣的痛感給了我一種還鏈接著的錯覺。

  董錫靠近了,落下的直劍劃開了我的小臂,掃過了我的左眼,我的臉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我想要用左手去擦掉擋在我左眼上的血污,可摸到的卻只有模糊的血肉。

  冰,連結(jié)了我的右小臂,它擺動在空中,詭異地布滿了冰鋒,刺向董錫。

  我從未抓住過任何東西,麻木的身軀沒有傳來任何的反應(yīng),像是長久不用退化了那樣;或者說這世上本就沒有一樣?xùn)|西屬于我,哪怕是我的身體;我只是被縫合在了一起,以一個異類的身份來到這世上。

  我所擁有的僅是一面之緣,僅此而已。

  “不要放下你舉劍的手,你要是光顧著去擦眼淚了,以后便沒有任何東西能擋在你的眼前了。”

  縫補(bǔ)的痕跡是蓋不住的,我身上每一道的縫隙都會被這個世界的陰影給填滿,在我這個年齡,她知道我要承受的擔(dān)子有多沉,我也知道,我以后的一切到底要我承受多少。

  “我逃不走的?!?p>  六歲?也許更早,我不太記得清了,她第一次讓我試著去拿劍。

  從我出生開始,僅余十年之命的她,便知曉了她所能給予我的。

  “你這么做,只是想讓你自己心安嗎?”

  一聲呢喃而過,我猶能憶見那一天,那個她第一次舉著劍指著我的那一天。

  時間的久遠(yuǎn)讓我看不清眼前的所見,被刺傷的左眼,不斷地冒著鮮血。

  她一動不動,任憑我迷茫的血手在她的臉龐上摸索,終于我還是摸到了她的顴骨處。

  她根本不知道,我現(xiàn)在變成了什么鬼樣子。

  化作舊憶的她沾染不上我手上溢出的任何一滴血。

  “看清了嗎?你所能給予我的?這伴我一輩子的血脈......這跟我一輩子的詛咒......為什么,你為什么不在我出生的那個夜里,讓我一個人哭喊著死去......為何要那么狠心,留我一人在這世上,對抗這種宿命......”

  我想埋怨,也想憤恨,可到最后卻只能化作哭喊,跟孩子哭了就要喊娘一樣,這一刻我似乎等了好久。

  我知道我能向她訴說,說盡我身上所有“縫補(bǔ)”過的痕跡。

  可話到嘴邊,擠出眼眶的淚滴卻落不到地面,我所能露出的只有一點又一點的啜泣。

  不知何時開始,表達(dá)情緒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

  報喜不報憂,我不該在她面前這個樣子,即便她不會看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或者說即便她知道了也不能真的幫得了我什么,這么做,只是在給她徒增憂慮。

  況且,我已經(jīng)十七了,我早就跟方爺說過了,我會為我自己買單......

  哪怕孑然一身,哭喊著死去......

  利劍一橫,到頭來做不到的果然還是我自己啊。

  呵,我果然還是卑鄙的,她不欠我。

  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地,如焰火燃起,在這個灰色的回憶中,滿是鮮紅的我正一點一點的消散,這里應(yīng)該沒有一樣?xùn)|西與我相同。

  “就此結(jié)束吧,讓我一人......”

  彌留之際,我的淚滴終于還是落了地,那淚滴晶瑩剔透,如琉璃般透徹,沒有沾染我臉上的一絲血跡。

  也許是我一直低著頭的緣故,那淚滴離我的腳尖有好遠(yuǎn),掛在了她腳邊的青草上,一絲一絲,一絲一絲,與我流下的血滴一起,時而平行時而交錯,在同一個空間。

  就這樣一絲一絲......一絲一絲......

  順著那淚滴,一點一點......

  我的目光一點一點地向上尋去......

  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停留在了我的拇指上......

  那姆指之下......遮擋住的地方——她的顴骨......

  她的眼角......

  “你看見了嗎?”我的目光稍稍向右下方偏了偏。

  愧疚之意,驅(qū)使著我的雙手離開了她的臉頰,向后退去。

  她的下半張臉沒有任何的變化,她只是我腦中的一處記憶而已,怎會看見呢?

  是害怕還是期待?我像是個不領(lǐng)情的溺水者,吐露出消沉而又慶幸的笑。

  怎會看見?

  又怎會不見?

  她的那份憐愛與擔(dān)憂,早在那時就已經(jīng)看見了今日的我。

  她能看到我,就在那時。

  “可......抱歉,我現(xiàn)在想的只有我自己,我是自私的,我只能把我自己交給自己......我也只能把我自己交給我自己,所以求求你了......不要再......不要再......”

  啜泣的聲音越發(fā)動搖,在我聽不見自己的聲響之前,緩緩消逝的是這個灰色的世界,從我右手拇指上的淚滴開始。

  在我解離渙散之前,或者說在我回過神來抬頭之前,她又先一步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她好像對我說話了......在最后一刻......我透過眼眶里的淚滴,看到她的臉龐了,看著她的臉龐模糊消散,從上至下,就這樣在我的身前。

  只有我還一直存在著,在她最后才消散的影子中,注視著自己離開了她伸出的“翅膀”。

  只差一口氣,只差那么一點點的時間,我真的快要完完全全地說出來了,那句想要辜負(fù)一切的話。

  那滴淚應(yīng)該來自于我,可我手上留下的,卻只有自己的血。

  “真是抱歉,我又用手去擦眼睛了......”

  不要再……對我有所期待了。

  “你看,我根本不可能成為你所希望的那樣子,我根本照顧不好自己,沒有它我什么也做不到,哈......我只是假裝......哈......假裝去......盡自己的努力去,想要去成為......”

  我還跌倒在地上,喘著粗氣,看著自己斷開的的右手與那些觸手般驚悚的冰塊粘在了一起,繞了幾個彎向董錫的腦袋扎去。

  在那冰刺刺向董錫之前,他的劍絕對會先落向我,任誰來也無法再掙扎。

  在失敗的終局面前,所有的經(jīng)歷,即便是再通天的大能,也會變得一文不值。

  我是在害怕還是在期待呢?

  我從未去期待過,我只是在害怕,從來這世界上的第一天起,便在無數(shù)個日夜中與懼相度,害怕窺見,害怕孤獨,害怕閉上眼睛,睜開眼就是第二天。

  我害怕去期待。害怕短暫的擁有變成永恒的失去。

  我本就一無所求。

  卻憑著一面之緣的悸動,又走到了今天。

  究竟怎樣才能算存在?

  孤獨、榮譽(yù),終無法將我左右。

  脫力顫抖的左手讓我本就受傷的左眼更加無法確定那掌心中間的幻影。

  似乎是什么昆蟲倒在了我手心晃動的血泊里,升起的焰色中綻出了粒粒飛舞的星火,一晃一晃地向前飛去。

  承載著這副軀殼的重量,在被這宿命的火焰燃燒殆盡之前,壓倒一切的不止又對命運(yùn)的恐懼恐懼,還有獨一無二、超脫一切的歡愉。

  身處利刃之下的時間,會如低頭所見的腳步那樣慢下。

  鮮血旋流,滑落的左手悄然摸上了身邊泥地中留下的足跡。

  低下頭,我什么也沒找到,我所能回見的,僅有如此。

  “我……不屬于這里。”

  黑夜降至,群光歸熄,余輝在此滅落,灰暗的命運(yùn)投下陰影,無邊的寂靜落盡了我眼中最后一絲的光點,這里不再有光,可余燼尚存,我若逐光而行,那么燃燒便成了我的宿命。

  “那就把這個想法堅持到最后吧,去成為你所想的那樣?!?p>  血液上涌,伴隨著愈發(fā)滾燙的腦袋,炙熱的灼燒感從我的左手開始,攜著周遭的枯葉和熱氣一同冉冉上升。

  落下的劍影,穿過了我身上似葉似蝶的鬼魅焰火,映射出了董錫的錯愕神情。

  焰火翻涌上升,如席卷著水蛇涌動的暗流那樣似要將我纏繞,眼前的那一抹紅色終是鋪滿了我的眼眸,將我淹沒在了流光似水的盲火中。

  我懸浮著,所有的意識如龍卷風(fēng)一般,向上螺旋飛散,可我并沒有感到無力,在這將要迷失的狀態(tài)中,停止上升的我仍能感到一股力量在向我的右上方牽引而去。

  那是我右手伸出的方向,那些離了身的殘肢斷肉似是融著血液與那些堅冰熔在了一起,我能感受到這粘連著的存在,我的右手還在向外探求著,似是要抓住什么。

  隨著鮮亮的蝶葉愈發(fā)空靈的環(huán)舞,我的也愈發(fā)感到自己的存在變得混沌。

  究竟要抓住什么?

  我想要的,永恒的燃燒,永恒的光火。

  究竟要抓住什么?

  抓住我所在意的......

  不是孤獨,不是失敗。

  是歸屬嗎?

  也不是。

  我想要抓住的......

  我想追尋的......

  我的過往。

  我的想法。

  我的存在。

  “不要放下你舉劍的手......起來啊,小家伙,你只有這么一次機(jī)會......無論我們變成什么樣子·......我永遠(yuǎn)是我,我們永遠(yuǎn)是我們......”

  而現(xiàn)在......

  “我能帶你離開這里?!?p>  透過了層層的蝶葉之影,一道白光從右上方落下,像是極光那樣曲折變換,在我的眼中,那是一道五彩斑斕的紅,一個能帶我離開這里的想法。

  一個執(zhí)念?

  一個約定!

  心無雜念,我的腦中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這次,我不會再拒絕?!?p>  跟隨著這道牽引,我如溺水者那樣不斷地掙扎著,不斷撲通的右手終是直直地向前刺去,抓住了那最后一線的的生機(jī)。

  那抹紅色仍在我眼前·。

  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盲火,在這層焰色之后的是我的右手。

  而右手之后的那抹紅色,是我靈氣化作的鳳翼,我武魂真身的一部分。

  我的詛咒,我的歸宿。

  在絢爛的彩羽的輝映下,我看清了那只白皙稚嫩的右手,似是太久沒用武魂的緣故,這種熟悉又像是第一次體驗的感覺令我如獲新生,半懸于空,右手衍生出的火舌正隨著武魂真身一點一點的退散,靈力終究是擠不出更多了。

  回轉(zhuǎn)著身體,我將即將散去的那點火靈力順著周身的氣息攥在了右手上。

  “好啊,哈哈哈,前面一直用水來跟我玩,現(xiàn)在沒靈力了才用武魂?看不起誰呢????。。∧氵@鳳家初生和那姓梁的混蛋一樣該死,既然那么瞧不起我,那就為了你們的傲慢付出代價吧!?。 ?p>  在董錫的嘶吼下,他的武魂真身完全顯露,一只灰藍(lán)色羽毛的的鳥類在他身邊盤旋起來,強(qiáng)風(fēng)匯聚,他的身上似是披了件灰色斗篷,蓋住了他憤恨的眼神。

  雨燕是一種一生都在飛行的鳥類,但這種體型渺小的鳥類,終其一生也無法飛上云端吧。

  如眼前所見那樣,他的武魂真身甚至無法附著于體內(nèi),但他的武魂確實掀起了強(qiáng)風(fēng),以他的全力。

  蓬勃而出的靈力匯聚成厚重的靈元,著實展現(xiàn)了境界上的差距,相比之下,我那點可憐的火靈力如狂風(fēng)中的燭火一樣一吹即滅。

  狂風(fēng)驟降,氣浪橫飛,拼盡全力流轉(zhuǎn)渾身血液的最后一絲冰靈力,并未在董錫的攻擊來臨前喚出,恢復(fù)如初的身體再一次皮開肉綻,本就見底的靈氣也因外部的攻擊紊亂到不可復(fù)調(diào)。

  差一點......

  即便拼盡全力了元素強(qiáng)融也還是慢了那么一點。

  成功總是這樣,隨著我的命在我的眼前飄然飛離。

  指尖前的火焰是如此的接近卻又無限的遙遠(yuǎn)。

  是這樣的,無法選擇。

  弱者的生命總是無法承擔(dān)命運(yùn)一個又一個的錯誤。

  但這也并不意味著我的生命可以卑賤到呼之即去。

  望著指尖之前那團(tuán)已然凝練而出的小火苗,我放棄了冰元素的凝練,用盡了最后的力氣讓掌心越過了最后的距離。

  無關(guān)榮耀,無關(guān)生死。

  更無關(guān)任何人。

  對自己......

  呵......并非在努力地去假裝......

  “我只是喜歡去成為你眼中的樣子?!?p>  隨著最后半圈的回旋,那握在手心里的花火亦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悠長婉轉(zhuǎn)的弧線。

  這道弧線穿過了時間,跨過了近十年之久,在董錫難以置信的神情前劃過,在我腦海中的每一處記憶中劃過,于半空中,與懸浮的詭異舞步一起,如蠟翼般,再一次地將我推上了恐懼與歡愉的末路。

  看不清身旁,干涸的眼角飛離了最后一顆淚珠,于流身的焰中起舞,散發(fā)出了昏黃的光影。

  就這樣,恍惚地躺在鮮亮的日光中,看著她羽翼上熠熠生輝的雨珠;回轉(zhuǎn)著身體,回想著第一次·舉劍時的樣子,一劍向下而落,手心中迸發(fā)的花火在這將息的天色之下完成了最后一次綻放,延伸至數(shù)十厘米,僅憑一見,僅憑一劍。

  “這便是我走到今天所能篤信的全部!”

  沒有了任何的累贅,我斜著向下刺入了下方的的灰色風(fēng)暴之中,氣流上泛,帶著螺旋的火焰從我臉頰的兩旁而過,風(fēng)墻從兩旁壓來,局面近乎相持,處于鉗形攻勢中的我在和他爭搶著面前這最后一點的距離。

  他的斗篷在慢慢淡去,而我的鳳翼卻在展開一瞬后殆盡,兩側(cè)狂風(fēng)不減,發(fā)出喧囂的白色噪音,飛沙走石,透露著刺耳的毀滅之聲,在靠近之時,似乎成了我腦中的鳴響,海浪聲從中響起,喚來的卻不是海浪。

  白霧漫天,在穿過一道人影之后,向著側(cè)方,我滾倒在地。

  靈力消散而盡,那把靈力凝出的火焰之刃已消失,有的只是更加緊握的右手,和那右手之后正捂著脖子的董錫。

  “活下來了嗎?”

  看著天空,感受著陣陣晚風(fēng)和身上劃過的枯葉,我如釋重負(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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