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梵高在憂郁的時(shí)候喜歡把手放到河里?!?p> “哇!不愧是藝術(shù)家!還真是有藝術(shù)家的氣質(zhì)!”
我應(yīng)該這樣說嗎?
這樣的鬼話。
牽扯著護(hù)欄外晃動的右手,任由無由的疲憊將自己的軀干全部侵占,然后看著軀干里的東西慢慢滲下,慢慢分離。
那只還在拉扯著自己的右手大概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的了吧?
這只護(hù)欄外投下的右手,究竟是想抓住什么東西上來?還是等待著下面有什么東西能將自己拉下去呢?
我停下了向外的窺探的念想。
“喂!那樣很危險(xiǎn),快把手收回車?yán)飦??!?p> 是這樣沒錯吧?
凝視著公交車窗上另一面的那個自己,只見自己的身體和窗外的景致一同在向后運(yùn)行,看著那些高樓和高架遠(yuǎn)離,直至雨點(diǎn)將我在窗上的所見打濕。
真是難以言說,我也不知道我在莫名地慶幸些什么。眼前像一張平面,所有的東西都沒了距離,似乎所有東西都因?yàn)橛曛橐獎澾^而存在;這些曾經(jīng)還在眼前存在過的東西就這么直晃晃地浸沒在雨滴之中,消失在了眼眶之外,成了毫無意義的存在。
我已經(jīng)過了那個會將手伸出車窗外的年紀(jì),可好在我今天就要回到鄉(xiāng)下——那個我出生的地方。
人生總是這樣,無論做了多少努力,一切都會回到原點(diǎn),這便是我人生應(yīng)有的軌跡。
是這樣沒錯吧?
不管怎么說,窗外的一切已不會再屬于我了,我注定跟這陰雨天過不去。
“你不是恐高嗎?”
雨水,落在我的鼻骨上,向兩邊分去,一部分飛向法訣,一部分垂直落地,我不那么確定是不是都是雨水,有的可能重一點(diǎn),所以才不被法訣吸引,走在它原有的道路上。
我瞪大了眼睛,在地上的數(shù)米高的火海中尋找唐鑫的身影,待身影愈發(fā)大時(shí),停下御風(fēng)術(shù),還不等他躍出火海,我先順著地心引力落地。
不出所料,在我平躺著砸向地面的時(shí)候,他已奔向我在空中原來的位置。
我徑直摔向地面,并發(fā)動了一品陣法彈化術(shù),讓我的衣服變成一個彈簧,好落在地面順著慣性彈起來,最后在地上毫不費(fèi)力地讓自己滾上幾圈。
為什么要放個沒有意義的四品奇術(shù)呢,反正也傷不到唐鑫,但至少證明了我確實(shí)會四品奇術(shù),對吧?我可不是個騙子。
看著豆大的雨滴,刀子般地劃著天空而落,
唉,都隱忍十六年了,再多忍這一次又何妨?說到底還是實(shí)力不濟(jì)、實(shí)力不濟(jì),實(shí)力不濟(jì)啊。
雨,淅淅瀝瀝地下,起身癱坐,雨水順著我脖子漫上心頭。
我傷感個毛啊,筑基十來米的距離摔著也不是很疼,最多擦破點(diǎn)皮而已,雖然前面被打的很疼,但都不及我的右手。
我為什么要用附身之類的這招呢,明明知道這疼我受不了,為了證明它能用我的力量我也能用它的這個假想?
說起來我今天怎么了?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為什么對上唐鑫會這么說?以前越一個境界,或是裝逼虐菜也沒有說過這么多話啊。
我到底在想什么?
“該起身了,從你躺著到坐起已經(jīng)有五六息的時(shí)間了,咱體面一點(diǎn),站著投降。”
“已經(jīng)躺了那么長時(shí)間嗎?”我破涕為笑。
我艱難地用左手將自己從地面撐起來。
除了感到右手好痛這個念頭以外,再無其他想法。
右手真的好痛,只要身體稍稍一動,稍微有點(diǎn)牽動,便痛的受不了。
抱著這個想法,我左手突然脫力,又小小地在地上摔了一下。
我想再坐一會兒,就多那么一會兒。
“你今天還真是一反常態(tài),迷茫了嗎?”
“有點(diǎn)感覺……好吧,我得趕緊起身投降了,那唐鑫前面飛過頭,現(xiàn)在又向我襲來了?!?p> 好吧,想想從前,想想從前,我娘親怎么說的來著。
我咬緊牙關(guān),再次用力地?fù)纹鹞业纳眢w,得趕緊起來結(jié)束才是。
起來啊,我的身體,起來啊,為什么?
一次次咬緊牙關(guān)的努力,到最后快要站起來時(shí)總會松懈,似乎是耐痛到了極限,到最后只能落到個坐在地上的結(jié)果。
怎么回事,以前即使是斷了手缺了腳,或是身中十來劍,我也能站起來,并不是雙腿不聽使喚,也不是大腦不夠清楚,只是右手太痛了,太痛了嗎?
可惡,真是奇怪,無論從什么角度來看,我的右手毫發(fā)無損,但就是痛,一種超乎正常范疇的痛。
天道的反噬嗎?使用它能力的反噬?
上一次被附身的時(shí)候也是如此。
雨,淋淋漓漓,我埋著頭,不知所措地看著我的身體,任憑雨水隨意流淌,我不知道我若有所失地在想些什么,直到一道黑影遮住了我眼前的大腿,當(dāng)我抬起頭時(shí),他的影子已經(jīng)完完全全把我遮住。
“你在傷感什么?”
“是……”
他沒說話,是它說的,我可真有點(diǎn)神志不清。
我為什么覺得他會說這句話?
好吧,我想我不得不癱坐在地上,在他威風(fēng)凌凌地注視下,向所有人示意——我投降了。
這之后,他才完全地收斂了靈元,不再那么金光閃閃。
啊~~我終于從他的陰影中解脫,我那脆弱的神經(jīng)。
“你為什么會覺得是他說的?”它問道。
“被我眼前的變化給吸引了吧,下意識的反應(yīng)吧,這是?!?p> “我想你摔倒了?!?p> “我……我知道沒人會扶我,但你現(xiàn)在會鼓勵我的,對吧?可是你說的‘我摔倒了’,你總不能只是看著吧?把這作為我沒有放棄的獎勵怎么樣?”
它不做聲了,約莫三息時(shí)間,我和它干瞪著眼,看著這條條雨絲從我的手上滑落。
我得繼續(xù)說道,我不得不這樣說道,我想我真的需要這樣說:
“事情不該這樣,你跟我可不能這樣鬧別扭,啊~~想來我五歲第一次摔倒還真是被你一陣嫌棄。來吧,現(xiàn)在來補(bǔ)償我,前輩哄個小屁孩應(yīng)該還是可以——?dú)G,臥槽?!?p> 身體帶著驚嚇被一起拎起,定睛一看……
好吧,還能有誰,只是我真沒想到,唐鑫他會彎腰扶我。
冷冰冰地他還是那樣直勾勾地看著我,“你已認(rèn)輸,這丹藥趕緊服下吧?!?p> 我含情脈脈地看著拍打在他額頭上的每一粒雨滴,那些雨滴順著他的面龐被清洗地干干凈凈,那些運(yùn)氣好的水滴,能勾在他的眉角上,藏進(jìn)他的嘴角里。
什么是正人君子!什么是高冷暖男!他簡直是我這六年來的又一個太陽!
修仙界并非無情,這樣的圣人還考慮什么性別?!想想他前面生氣的樣子,竟還有些可愛,如果師兄性別卡的不那么——
又是一陣清脆的響聲,我又一屁股摔在了濕冷的地面上。
啊,這是冰冷的現(xiàn)實(shí)。
我已經(jīng)抓不住那只手了。
看著他離我遠(yuǎn)去的身影……
看毛啊,這b純沙口。
我忍不住破口大罵:“你tomato有病啊,把我扶起來又突然放了讓我摔倒,我都傷成這樣了,怎么不把我扶里頭去避雨啊,我靠。你在裝什么啊,裝什么???!”
他本要走的,又陰沉著臉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手中的五品丹藥,平淡地說道:“那丹藥你吃下去足夠痊愈了?!?p> 他又直勾勾地看著我,像是盯著我,催我吃藥似的,這次他的眼神顯現(xiàn)了足夠的煩躁和厭惡。
我知道我表現(xiàn)出來的病情足夠住進(jìn)icu了,比武臺上確實(shí)是我不對,還真是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我當(dāng)著他的面將丹藥放進(jìn)嘴里,他立刻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就走了,這樣他也覺得不用再管我了吧。
看著他的背影,直至他徹底地消失在我的眼里。
我從未,從未……
從未……
……
從未如此美妙的開局(小拳石)!臥槽!
我馬上把含在嘴里的丹藥吐出來,收進(jìn)納戒里。
五品丹藥,如此美妙的開局,請為我歡呼,為我喝,喝彩,OK?這是我今天以來唯一的收獲,哦買尬,我要珍惜這枚丹藥,我要好好地將它珍惜。血賺(振臂)!贏(雙手振臂)!贏麻了臥槽(小拳石)!蕪湖(神?。。。?!
“經(jīng)典胡言亂語,你這是在自我安慰嗎?”
“臥槽,你懂不懂這五品丹藥的含金量啊,夠我吃好幾頓了。還記得今早那小二說的嗎?傳聞傳統(tǒng)宗門納新后,在當(dāng)晚就會有一場新生交流拍賣會,主要是拍賣新生的東西,說什么斬?cái)鄩m世掛念什么的,這三四年里咱倆有多窮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今晚把這丹藥一賣還打什么工啊,我托馬能浪一個星期先。”
“你這么一說,感覺確實(shí)挺賺的,用你那點(diǎn)臉皮換來了你的修煉資源和修煉時(shí)間?!?p> “你可真會鼓勵人……走吧,咱去把前面的陣法材料收回來?!?p> “快起來吧,悠悠、小云悠……”
空氣突然凝結(jié),兩個字——尷尬。有些人的語氣確實(shí)天生就不會安慰人。
“快起來吧鳳云悠!”
它很快把聲音收了回去。
我想它盡力做了一次大膽地嘗試。
我得回應(yīng)這份感情。
“謝謝,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