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監(jiān)獄里的對話
盧茲匹特堡一共有兩所監(jiān)獄，一處靠近教堂，另外一處則靠近治安廳。
靠治安廳的監(jiān)獄很老氣，頂層墻體大多開裂，外面貼了一層泥土加固，一層、二層都有窗戶，衛(wèi)兵能夠在躲在窗戶下面透過槍眼朝著外面開火。
墻角有老鼠啃咬出來的縫隙，窗戶邊生長著藤蔓。
管理人員用還沒有打磨干凈的木頭墩子，充作犯人的桌子和床。
在那些無人問津的角落里面，多的是和屎尿混在一起的雜草堆，這和外面光鮮亮麗的治安廳有很大的區(qū)別。
一般來說，除了在治安廳工作的衛(wèi)兵，來這里的要么是偷雞摸狗的小偷，要么就是的犯了重罪準備處死的重刑犯。
弗蘭西特的法律對犯罪種類的描述很多，懲罰方式卻是有限的很。
無非是罰款、鞭笞、絞刑，每一種刑罰都能讓人痛不欲生。
有錢的老爺們可以選擇交錢了事，用罰款代替刑法成為了許多城市政府文明創(chuàng)收的一貫環(huán)節(jié)。
滴答，滴答。
伊凡一邊行走，一邊觀察。
小亨利聽見了人員走動而發(fā)出來的摩挲聲，這些聲響在外面可能微不足道，而在暗無天日的牢房里面，卻好比一輛馬車匆匆駛過，囚犯已經(jīng)習(xí)慣于在這寂靜之地中傾聽自然之聲了。
“長官，能不能給我拿點吃的，我已經(jīng)餓了好幾天了？”
“喂，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p> “都說了，我沒有偷人家的錢，是他自己把錢給我的?！?p> 看到有人過來，牢房里面的犯人習(xí)慣性沸騰。
有些犯人甚至拍打木門，試圖吸引衛(wèi)兵的注意力。
小亨利...不是那個和道林家族交好的治安官，他只是一個恰好同名的普通小青年。
由于缺少為人處世的經(jīng)驗，小亨利相信了騙子的花言巧語，把毒藥坎特雷拉帶到了夏綠蒂伯爵的莊園里面，成為權(quán)勢者陰謀作亂的替罪羔羊。
實際上，他既不知道瓶子里面是什么，也不認識字。
小亨利之所以隨身攜帶，完全是因為他人的要求，這是把自己帶進去掙錢的條件。
卻沒想到，是陰謀。
這個青年痛苦地閉上眼睛，他現(xiàn)在只希望自己生病的母親能夠得到好心人的幫助，以便能夠難關(guān)，至于自己的下場，大概是會上絞刑架上吧。
“母親，您還好嗎？”他正思念自己的親人，不停地呢喃。
可能是呢喃聲被聽見了，伊凡停下腳步。
那張大理石雕像一樣的面孔被墻壁上小窗戶透進來的光線照射到，顯露出一雙冷漠銳利的眼睛。
小亨利驚訝地眨眨眼，他抬頭覺得這個人似乎有點面熟。
“呦呵，這里居然有一個熟人?！?p> 伊凡哼哧一聲，示意衛(wèi)兵將門打開。
衛(wèi)兵很快做好了準備工作，鑰匙叮當一聲插入鎖孔。
伊凡和小亨利面對面了。
“先生?！?p> 衛(wèi)兵試圖規(guī)勸伊凡，卻被他下令暫時離開這里。
黃色的草根被扯稀碎，破舊的衣服上下看不到任何和其年歲相關(guān)的東西，小亨利捂著肚子，臉上淤青明顯，想來在這段時間吃過了不少的苦頭。
他鼻子挺拔，面頰卻苦澀深陷。
嘴唇干澀無比，眼神里面沒有一點的光彩。
絕望、稚嫩、老實。
這是伊凡從對方臉上看出來的三樣品質(zhì)，這讓他非常滿意。
因為只有深處于絕望之中，才能到對伸手幫扶之人產(chǎn)生真心的感謝，而這其中恩情往往是家族服務(wù)式忠誠誕生的基礎(chǔ)。
封建式的愚忠，具有很高的道德標準。
伊凡笑了笑，他知道這個青年是被羅伯斯庇爾男爵栽贓陷害的。
羅伯斯庇爾男爵計劃得很充分，充分到?jīng)]有人意識到其中的問題。
反對秘書長的貴族有很多，但是真正敢于下手的卻不多，因為宮廷在人們心中，具有很高的權(quán)威，而且商稅的問題涉及不到宗教，掌握思想的傳教士并不會對此有意見。
如果要是真的被他成功了，宮廷只能吃個啞巴虧。
伊凡不知道羅伯斯庇爾男爵后續(xù)計劃，想來應(yīng)該是借由秘書長的死亡恐嚇其他貴族，以便結(jié)成一個區(qū)域性的利益集團。
當一個城市開始勢浩大的反對，其他城市說不定也會加入。
宮廷即便可以壓下去，地方貴族卻能一定能獲得妥協(xié)。
這妥協(xié)也許對盧茲匹特堡的本地貴族的有用，但是卻對遠洋貿(mào)易為生的道林家族不利，所以他們站隊紅衣主教。
伊凡揉了揉鼻子，監(jiān)獄渾濁的空氣讓他不太舒服。
按照道理來說，馬薩林閣下的病已經(jīng)被自己治好了，而且眾人包括幕后主使羅伯斯庇爾男爵也被錯誤引導(dǎo)認為馬薩林從來沒有中毒，所以小亨利應(yīng)該只是殺人未遂。
這種罪名一般都是流放。
問題是他“謀害”的對象是馬薩林——宮廷里紅衣主教馬扎然的弟弟，這就是使得犯人罪加一等，當?shù)氐姆ü俑鶕?jù)第一等級特權(quán)法判處謀害權(quán)貴之人絞刑。
不過，也只是名義上的。
伊凡心中有了主意，便直接開口。
“喂，你知道自己罪名嗎？”
小亨利呆呆地看了他一眼，頭轉(zhuǎn)過去卻沒有說話。
“我聽別人說了，你是謀殺未遂，應(yīng)該是要上絞刑架的。”
“但是如果有達官顯貴為你求情，然后花上一大筆的錢送給這里的治安官，說不定還是可以獲得自由的，難道你不想獲得自由？”
“你的家里沒有愛人，也沒有父親，母親，他們也許正等著你回去呢？”
伊凡看他眼神似乎顫動了一下，于是咧嘴笑了笑。
這笑聲分明藏著陰險。
“我和這里的治安員頗為熟悉，如果出面的話，或許能夠幫助你。到時候你還是可以回到家里，和你的母親團圓?！?p> 可能是被人坑害了一次，小亨利謹慎地詢問：“你要我做什么？”
“我的要求并不高?！?p> “我需要一個下屬，一個忠誠無比的下屬?！?p> “你需要在我的診所里面工作，平時聽從我的指揮。”
“更關(guān)鍵的是，你的生命和未來都將屬于我，我不允許任何的背叛，也不想看到有人因為懷疑、恐懼而不愿意執(zhí)行我的命令。”
伊凡的話說得很重，換做其他人可能要考慮一下，但是小亨利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他決定賭一把，自己的忠誠本來就沒有人要，要是真的因為走上了不歸路，好歹還能見自己母親最后一面。
小亨利是個挺老實的青年，干活也很本分，如果不是母親生病了，他根本不會冒險。
他打定主意之后，便跪倒在牢房門口，伸出自己的手掌，然后以“簡弗恩絲特”女士的名義發(fā)誓。
簡弗恩絲特是他的媽媽。
如果有人熟悉小亨利，他們就會都知道，這個人非常重視自己的家人，小亨利能夠以母親的名義發(fā)誓，這就代表他覺得是真心侍奉主人，并且獻上一輩子的忠誠。
在發(fā)完誓之后，小亨利問了一個問題：“您為什么選擇我呢？”
“因為我知道你是被栽贓陷害，也知道是誰嫁禍于你的。你倒霉的命運讓我感覺好奇，救你是我的隨意之舉，所以若是你有任何的背叛誓言的舉動，我還會將您送回到這座監(jiān)獄的?！?p> 小亨利忙不拾地點頭，并且賭咒自己一輩子服務(wù)伊凡大人。
伊凡點點頭，直接領(lǐng)著這個犯人離開這里。
他當然不需要付錢行賄，治安官亨利就差把他供起來了。
門口的衛(wèi)兵看到了也不敢阻攔，就讓他們兩個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只是一個死刑犯而已，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