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在兵部朝會上的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的就結束,就像一枚驚雷投入了原本平靜的湖面,激起的陣陣波紋飛一樣的擴散到了各個角落,也驚動了深宮中的潛心修道的皇帝。
此刻的皇宮內(nèi)殿,太子周瑛正惴惴不安地跪在殿中,大殿另一側的皇帝,沉默許久,卻并沒有讓他起身的意思?;实鄣纳砬案糁粚影胪该鞯陌准?,皇帝瘦削的身形側立在太子面前,在紗簾中若隱若現(xiàn),徒增了幾分神秘。
又過了不知多久,紗簾中傳來一聲長嘆:“哎……”
隨后皇帝便撥開紗簾,走到太子旁邊,示意他起身,自己則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太子連忙起身,恭敬的站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著太子,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向來這個兒子就不那么令自己滿意,如今居然又不顧大局,居然當眾與燕世子起了爭執(zhí),于是忍不住要責問幾句:“太子,你可是當朝的太子,未來的儲君,難道就這點氣量嗎?人家畢竟是來朝貢給你送禮的?!?p> 太子早就憋了一肚子話想要辯解,只是現(xiàn)在皇帝才給了自己說話的機會,于是辯解道:“父皇,他他……那哪是……給兒臣獻禮,那那那分明是……是羞辱兒臣!”
皇帝一聽太子說話,火氣更大了,太子年幼時生了重病,自那以后就變得體弱多病,還落下了這口疾的毛病,這雖然不能怪太子,但國之儲君總是這副模樣,無疑也折損了自己的面子:“行了,你以為做太子,就可以完全隨著自己的心意做事嗎?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顧全大局?”
太子聽后更加憤恨,自己雖然體弱,但卻覺得心智比朝中不少人都剛強,自己的父皇一向懼怕藩王,尤其是燕王,自己對此多有不滿,如今父親又是這副做派,太子忍不住又繼續(xù)問道:“大局?難難道……朝朝廷的顏面,就不不不……是大局了嗎?父皇在帝都……都都……這樣縱容他們?皇皇……皇家的顏面……何在?”
太子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卻精準的刺中了皇帝的軟肋,皇帝猛然一拍案臺,太子連忙俯身跪下。皇帝氣憤地指著太子,手臂都有些輕微的顫抖:“好啊,都學會頂嘴了,真是口齒伶俐?。〗o我滾回你的東宮,好好反省!”
太子也不敢繼續(xù)造次,只能默默退下。回到了東宮,仆從來報,秦王府的孫漓公子已靜候多時,太子嘴角輕揚,一聲冷笑,心想,哼,勢利之徒,這會兒他倒是想到來東宮見自己了。于是稍作歇息,就前去會見孫漓。
太子一來,孫漓便立馬畢恭畢敬地跪拜伏在地上行禮,太子坐定便示意讓他起來:“免禮?!?p> 太子神色漠然的問道:“辛苦公子,百忙之中,來拜見本宮了?!?p> 孫漓一聽,知道太子心中還是有些猜疑,連忙恭敬地解釋道:“太子殿下說笑了,這是臣的本分,是臣來晚了?!?p> 太子并不說話,只是看著孫漓,孫漓不覺更加緊張,只能繼續(xù)說道:“是臣魯莽,那日晉王殿下盛情邀請,臣心想既然來了帝都,也當去拜會一下晉王,這才去了晉王府中,請?zhí)臃判模寂c晉王只是盡賓主之誼,絕沒有別的心思??!”說到這里孫漓又連忙恭敬的跪拜下去了。
太子還是沒有說話,這反而弄的孫漓更加緊張了,但其實因為有口疾,為了維護自己的威嚴,太子在會見外臣時向來不愿多說話,即使說話也是盡量簡短,孫漓還是帝都來得太少了,不太清楚這點。孫漓連忙繼續(xù)解釋道:“太子您也知道,那晉王向來喜歡結交外藩,這次來帝都的公子中他都多有主動籠絡,絕非只有臣一人??!“
太子見孫漓這般坦誠,終于還是開口了:“起來吧?!碧质疽馑隆?p> 孫漓的神色這才有些釋然,繼續(xù)談到:“今日燕世子實在是太無禮了,竟敢當眾沖撞太子,臣心中實在憤恨,一直在想如何幫太子殿下贏回顏面?!?p> 太子一聽這個來了興趣:”你有何計?“
孫漓說道:”此次來麟英會的公子中,我秦王府下有一位北川侯府的公子趙元恪,此人武藝非凡,若是太子能安排他與那燕世子在麟英會中相遇,臣必定令趙元恪好好收拾收拾那燕世子,保管叫他顏面掃地,灰頭土臉的滾回燕國。“
太子聽后,思考片刻,問道:”此人真像你說得那么厲害?“
孫漓神情更加得意:“請?zhí)臃判?,北川軍向來就以悍勇著稱,那趙元恪在北川軍中都未逢敵手,想那燕世子平日也不怎么習練武藝,擊敗他應當不在話下?!?p> 太子答道:“好,我會安排。”
孫漓連聲稱謝,與太子又寒暄了幾句,見太子并不愿多言,就知趣地拜別了。
離開東宮回到驛館的路上,孫漓忍不住的沾沾自喜,心想還好自己機靈,及時給太子獻上了一計,否則萬一這趟得罪了太子,等回到秦王府里,還不知道那群小人要怎么攻訐自己。想到這里,孫漓興奮不已,回到驛館后也顧不得夜色已深,連忙差遣下人去把元恪叫來。
元恪來了之后,孫漓支開下人,與元恪并席而坐,不停地噓寒問暖,問元恪來帝都衣食住行可還習慣,手下的下人們是否夠用,要不要從自己這邊再挑選幾個。突如其來的這般熱情,弄得元恪都摸不著頭腦了,只能連連稱謝。
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孫漓便開始說起了正題:“元恪,這次秦藩來的公子們我也看了,都不成氣候,依我看來,只有你才能在麟英會上一嶄頭角,為我秦藩爭光??!”
元恪聽完,原來是這個意思,連忙表態(tài):“請公子放心,元恪一定竭盡全力,不會丟了秦藩的顏面?!?p> 孫漓繼續(xù)說道:“不光是秦藩的顏面,朝廷的顏面,你也得兼顧著啊?!?p> 這話元恪就有點聽不明白了,連忙問道:“請問公子,朝廷的顏面,我要怎么兼顧呢?”
孫漓得意的一笑:“那日兵部的事情你也在場,那燕世子如此狂悖,不僅污蔑本公子,居然還敢譏笑太子,你說,這是為人臣之道嗎?”
元恪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涉及燕世子,自己不敢隨便表態(tài),只好低頭沉默不語。
孫漓繼續(xù)說道:“所以啊,你若是在麟英會上遇到了那燕世子,千萬別手下留情,定要打他個灰頭土臉,替我和太子贏回顏面啊?!?p> 元恪問道:“這次麟英會比武對陣都是隨機安排的,參加的公子們足有二三十位,我怕是不一定會遇到燕世子吧?”
孫漓說道:“所以,我說的是如果,如果遇到了,你可不要錯過機會哦!”
元恪內(nèi)心還是有些不安:“我明白,只是那畢竟是燕國世子,萬一……”
孫漓連忙挺起胸脯給元恪打氣:“你無需多慮,你幫太子贏回了顏面,太子自然不會虧待你,有太子撐腰,在這帝都之中你還怕什么。再說你是我秦王府的封臣,他燕王再怎么跋扈,又能拿你怎樣?”
元恪不好推辭,只能先應允下來退下來了?;氐阶约悍恐校∪杂行┿枫凡话?,過幾日便要考校第一科步戰(zhàn),自己原本想的是射術最有把握,不妨先讓了步戰(zhàn),專心去摘那射術的頭魁。只是如今孫漓公子又有安排,就不知道屆時該如何應對了,猶豫彷徨之間,又是一夜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