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皇城門樓,不知過了多久,我便覺得越來越冷,一想著已經(jīng)是冬天了,倒也該是這樣的天氣。因為手腳被捆綁著,渾身得不舒服,就翻了幾下身。
又走了半刻鐘左右,田九就敲著木桶,說“你小子,早上可有點不老實,再這樣,我和我阿妹,就要對你用上手段了”
看著被捆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得全身,我也只能搪塞道,“田九哥,早上我是在木桶里,躺得久了,身子有些發(fā)麻,就動了動,您可別誤會,我沒想做什么事情?!?p> 田九,此時也是半信半疑,與虎四聊了幾句,只是不知兩人在說些什。過了一會,田九就說道,“你小子還算識相,你不給我們添麻煩,我們現(xiàn)在還不會怎么著你。”說了這句后,田九便不再說話。
只是推著架子車,往前走著。只是這路真的是難走,我躺在木桶里,一會頭撞在木桶邊上,一會腳撞在木桶邊上,真是疼的厲害。因為,我知道,就算我這樣疼死,她們也不會關(guān)心我得的安危。我也就咬了牙,沒有吭出聲來。
走的時間一長,我的肚子就開始咕咕的叫了。田九推的車也停了,等他把車放穩(wěn)之后,也沒有敲木桶,就對我說,“自己出來吧?!?p> 聽的這聲音,我是又慌又喜,慌的是,車子雖然停下來了,卻不知道后面他們又會怎么對待我,面對這不確定呢,我內(nèi)心也很忐忑。喜的是,終于不用在木桶里,那樣被捆綁著,整個人在桶里打轉(zhuǎn),讓的人十分難受。也虧得,我比較樂觀,只是在心里對自己說,“走一步看一步吧?!?p> 等著田九,站到了架子車上,打開了木桶的蓋子,讓我也站了起來,因著木桶不高,于是我背過身去,田九就把我身后棒的得繩子給解開了。等到手上得繩子解開之后,田九就讓我自己去解開腳上得繩子。
繩子一松開,真的是渾身都舒服,好想大叫一聲。只是眼下這光景,讓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
田九給我解開束縛手得繩子之后,就離開了,這時我也沒見到他,不知道他干嘛去了,只留下了虎四一個人,在這里看守著我。虎四只是對我笑笑,也沒準(zhǔn)備對我說什么。
慶幸的是,這木桶不高,只是到我肚子那里,我雖然今年只有九歲,可是身高,我爹爹在我休課后,量的是五尺多一點。這木桶也不過四尺左右,又因為這木桶打的厚實,我就從木桶里翻了出來。
等落到地上,腳下一疼,疼的我大叫一聲。這聲音一出,讓虎四一驚,她原先在看這小路的盡頭,連忙轉(zhuǎn)身,問道“小相公,你這是怎么了?“我若是不知道虎四,她說出這樣的話,我一定會認(rèn)為,這個姐姐一定是個溫柔可親的姐姐。因為她聲音溫柔,臉龐秀麗,峨眉頻頻,一幅驕人模樣。
我定了定身,只說了句,“我沒事?!⑺谋阋矝]有細(xì)問,到底出了什么事。這樣過了不到半個時辰,田九回來了。
虎四就對田九說,“你看看這小子腿腳怎么了,然后把這車子物什,放到老地方去。”田九,就走到我身邊說,“你這小子事情倒還不少,把褲腿挽上去,我看看怎么了。”
我把褲腿挽上去,就看到左腳的腳腕有些紅腫,田九也看到了,就對虎四說,“阿妹不嚴(yán)重的,只是一點輕微的扭傷?!被⑺?,點了下頭,只當(dāng)作聽到了。田九也沒有多說,就推著架子車順著小路,不知道拐到哪里放車子去了。
虎四對我招了手,從背著的包裹里拿出了干的餅子來,給我一張,我一口一口的啃著,餅子又硬又干,好不容易吃完一張。這個時候田九回來了,對虎四說了句“都處理好了”,就從虎四手里接過一張餅子,也吃了起來。
這個冬天還真的是很冷,這等我又拿過一張餅子吃起來的時候,我還沒有吃完。天又開始下起了小雪,沒多時就積了一層雪。
剛把最后一口餅子吃完,就聽的到遠(yuǎn)處,“噠噠噠”的馬蹄聲,從遠(yuǎn)方向這里傳過來。只是這騎馬的人,到我們這邊,便“吁”的一聲,停住這匹泛著青紅色的馬,看著這馬嘴里喘著粗氣,不自覺的想到,“這馬必是跑了許久?!?p> 這騎馬的人,身形矯健,只是一半的臉,用圍巾圍了起來,看不清楚樣子,等到他從馬上躍下來,只緊走幾步,到了虎四身邊,開口說道,“信件準(zhǔn)備好了么,我要帶回去?!?p> 虎四,又把包裹拿在手中,翻了幾下,從三四封里,抽出來一封,交給這騎馬得人。說道,“信件早就準(zhǔn)備好了,務(wù)必親手交到他的手里?!?p> 這騎馬的漢子說道,“我這就回去,會親手交給他?!比缓螅砩像R,離了去。等這騎馬的漢子離了去,虎四就對田九說,“任務(wù)來了,你先帶著他去我們事先商量的地方?!?p> 田九回道,“任務(wù)要緊,你先去處理。我一個人就可以處理好這個小子?!?p> 虎四,看著我,說到,“小相公你剛才可是什么都沒有看到,知道么?姐姐有事要先去忙,你就跟著田九先走,可不許想什么花招,不然姐姐回來會對你不客氣的。”
虎四看我沒有應(yīng)她,就把干糧和水交給了田九,自己把包裹里的拿出來,貼身放進(jìn)了自己的衣物里。就順著與我們相反的方向回去了,想必應(yīng)該是回了皇城。因為這山有點高,我從虎四去的路上,已模糊的看見皇城里做中午飯的炊煙。
我和田九,繼續(xù)往前走,又走了兩個時辰,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就問田九,“田九,我們這是要去哪里,怎么還沒有到?。俊?p> 田九說,”你小子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跟著走就是,明天就能到了,只是這雪越下越大,我們要趕緊到前面的那個地方,過一宿,明天才好準(zhǔn)時的把你送到該去的地方?!?p> 看著雪越下越大,我也只得緊跟著田九的腳步,一直往前走。沒走多久,我就看到了一座破廟,就問田九,“田九,你說的前面的那個地方,不會就是這個破廟吧?!疤锞陪恍φf,”還真被你猜對了?!?p> 等走到這破面前,看著這已經(jīng)斷了一扇門,另一扇門北風(fēng)一吹也是直搖晃,四下里的窗戶就沒有一扇好的,只是這房間里有許多木板,這破洞的窗戶,就不知道被什么人給補了洞。
走進(jìn)廟里,還能看到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零零散散的有一些老鼠屎。等向著已經(jīng)破掉,剩下半個不知道是什么神的身子,走了過去,到了跟前就俯身拜了三拜。
只是拜過之后,脖子一涼,用手一摸就摸到了已經(jīng)化成水的雪花??粗茝R,屋頂露出來的大洞,我也內(nèi)心一陣涼涼。
我轉(zhuǎn)過身去看田九,只見他就從廟里抱過來一捆干草,又從廟墻邊,拿了幾根沒那么濕的木頭和棍子。然后從包裹里拿出了火石,這就升起了火。
田九生火的時候,還不忘瞧幾眼我這里。火升起來了,頓時覺得,這天氣也沒有那么冷的讓人受不了了。
田九,生完火后,看我站在佛像旁邊,就喊道“小子,原先這里有做飯的物什,我剛才沒找到,你找找在哪里。
晚上天太冷,不能再吃干餅子了?!拔衣牭眠@話,也沒有反駁,就開始去找這做飯的物件,也許是上天保佑,讓我在這佛像旁邊找到了,一個木鏟子,和一個鐵鍋,地上凌亂的散著急泥塑的碗。
看著這做飯的物什,內(nèi)心一陣嫌棄,可現(xiàn)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把東西一件一件的拿到了田九的身邊。只見他,在這屋里,找了不少石塊,沒過多久,就磊出來一個正好可以放鍋的灶臺。
田九拿著過出去帶了一鍋的雪,然后對我說,“小子你把這干餅,都撕成小塊,我這里還帶了點羊肉,一會切碎了,放鍋里一起煮了吃?!拔乙宦犛腥猓軅墓Ψ?,也是越來越快。不多時就把三張干餅子撕碎扔到了鍋里。
我看著田九,從包裹里拿出啦一塊被粗布包裹著羊肉,這羊肉看著顏色深,就問田九,“田九,這羊肉你是不時煮好了帶著的?!?p> 田九說道,“那是當(dāng)然的,這是已經(jīng)鹵過的肉,我下的料足,一會你嘗嘗?!碧锞?,嘴上說著話,手上的功夫卻也不慢。用著自己帶的刀子,一片一片的切著羊肉,等切到了三分之一大小,就用粗布重新包著,放進(jìn)了包裹里。
只一會就聽見,“咕隆咕隆”,湯飯冒泡的聲音,這餅混合著肉香的味道,就越來越散發(fā)出來了。心里想著,“好香的味道?!斑@不經(jīng)歷忍饑挨餓的日子,就體會不到能有一頓飽餐,對一個餓的人來說,是多么幸福的味道。
只是還沒到,田九去拿勺子去打飯的時候,就聽見。在這廟里東北角落里,有人哼唧了一聲。還沒等著去瞧上一眼,就見到一個蓬頭垢面,穿著破破爛爛,披了一身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破床被。慢蹭蹭的,就蹭到了跟前。
“大爺,賞口飯吃吧?!边@老乞丐,說的也急,只是聲音很虛。
田九,有些不耐煩,就揮了揮手,“這沒你的飯,趕緊走一邊去?!边@老乞丐就退到了原先的角落里,呆著去了。我就問田九,“好歹是個老人家,我們做的也多,不如給添一點吃?!?p> 田九說,“你看他走路,腳步不穩(wěn)。說話,有氣無力,顯然是這幾天沒吃過飽飯,又加上天氣越來越冷,他年齡也大,今晚雪又那么大,他怕是活不過今晚了,我們活人,還不夠吃,不能把糧食給一個要死的人。”
看田九這么說,我也沒轍。只給自己添了一碗飯。可這老乞丐,聞到了飯的味道,就一直在角落里哼哼唧唧。我于心不忍,就又拿了一個碗,帶到這老乞丐哪里,從自己的碗里,倒出來一半的飯給他。
只是因著飯,剛做好不久,老乞丐就急著用手抓著吃,可能是飯?zhí)珷C,就把手又縮了回來。把飯放到了地上,這情景讓田九看到了,就說“飯你可以給,但需要從今晚你的飯里減餐?!蔽衣牭锰锞诺倪@話,只當(dāng)作沒有聽見。
這老漢,把碗放下,就說,“你是善良的孩子,我時間不多了,想聽聽我的故事么?!?p> 我為這老漢知道自己時間不多感到惋惜。老漢既然想說,就讓他說去,我只回道,“當(dāng)人想聽,你講給我?!?p> 老漢開口道,“我原名賈似真,原是這京城一富戶家的少爺,只是年幼時在城內(nèi)玩耍,被人牙子,綁了去,就把我拐到了江南,因著哪里人生地不熟,旁邊都有人看著,和我一起的幾個孩子,有的被打瘸了腿,有的缺了胳膊,還有的小姑娘被賣去了娼院里。只是領(lǐng)頭的人牙子,看我懂得詩詞,字也寫的好,就留我當(dāng)了他的書童。雖沒有工錢,卻有一日三餐果腹,強了那些殘疾的孩童。等我20多時,這人牙子的首領(lǐng)也老了,越來越管不得手底下的人,在一個夏天院里失了火,我就趁機逃了出來。現(xiàn)在想來該是底下的人想上位,就一把火,把老頭領(lǐng)家燒得一干二靜。等我逃回經(jīng)常的家,誰知道家里已經(jīng)破敗了。一番打聽才知道,爹娘在我走丟的那幾年,心憂漸深,生了疾病,二老都已故去。我因為心灰意冷,就在這皇城周圍乞討,晚上回到這破廟里住。想著自己已經(jīng)時日不多,看你這孩子善良,我便告訴你,至少還有個人知道我曾經(jīng)還活著?!?p> 這老乞丐,說完這么多話,就一陣的咳嗽。我連忙安慰道,“我知道你曾經(jīng)還活著的,把這飯趕緊吃了吧。”
老乞丐拿著飯碗,用手抓了起來吃,最后把湯水也喝掉了,然后就又回到了角落里,躺了去。
田九吃完飯,就把碗一擱,自己找一個角落躺了下去,旁邊留了一個位置,讓我躺著。這一夜,風(fēng)吹的急,雪也下的大。
一聲窗戶上木板落地的聲音驚醒了我。我驚得坐了起來。眼睛往老乞丐,那里一瞧,他的被子,滑落了下來。這么冷的天,一旦受凍,傷害就會很嚴(yán)重。
我于是朝老乞丐那里走去,推他,讓他蓋好自己的被子。只是推了許久,也不見他有反應(yīng)。我就去摸他的身子,這一摸,觸感都是冰涼的。我用手探老乞丐的呼吸,已經(jīng)沒有氣息。
我直接癱坐在了地上,想著老乞丐的遭遇,與我何其相似,我最后是否也會像他一樣默默無聞的死掉。讓雪蓋在自己的身上,野狼把自己的血肉吃干凈。這一想,恐懼感就充滿了全身,整個胳膊的汗毛都炸了起來。我心知,“不行”.
想到自己手里什么都沒有,就把老乞丐用來束腰的繩子解了開,纏在手腕上。我看著田九睡得正香,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膽量,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今晚要把田九殺了?!?p> 這聲音在我腦子里不斷地回蕩。我就走到這田九身邊,剛準(zhǔn)備彎下腰。
田九就醒了,說“那老乞丐,我認(rèn)識,怎么今晚受了刺激,想殺我,你可嫩了點,從你醒來去老乞丐那里,一切我都看到了,我還知道現(xiàn)在你手上還有老乞丐的繩子,怎么想勒死我?!?p> 我一聽就知道壞了,原來他一直在裝睡。我也沒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我”啊呀“,一聲就撲到了田九身上,拳腳都用了上,因著力量懸殊,我就被田九推開了去。這一推開,田九就想繼續(xù)來抓我,因得我手上有繩子,就對我說,”今晚,你把繩子給我,我把你綁了,就當(dāng)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p> 我不肯,田九就過來,搶我的繩子。用力一腳把我踹了出去,幸虧有先前破損的神像擋了我一下,我才沒有飛的更遠(yuǎn),這是這佛像,底下是石頭打的地基,這一撞,讓我五臟六腑好像都移位了,嘴角一濕,就流出了血。
田九,幾步走過來,就把我手里的繩子搶了過去,反手就要來綁我,我就不斷地扭動身體去抵抗,在這不斷地抵抗中,因得我身子高,這佛像的地基也打的低,上半身就不斷的撞到佛像上,在這不斷撞擊下,好巧不巧,佛像倒了下來,正好砸在田九的頭上。
田九身子一晃,就躺在了地上,我連忙從田九手里,奪了繩子,一把勒緊了田九的脖子。因著身體受傷,我就把能用的勁兒都用了上,我就腿蹬著地,把田九的脖子往佛像的地基臺子上靠用力往后拉。
開始田九還在抵抗,只是沒過多久,田九就不再動彈了,我因為怕田九作假,又使勁的拉著,等沒有力氣的時候,我就癱軟在了地上。緩緩爬過去,探了田九的鼻息,已經(jīng)沒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