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房子問題很敏感
李悅道：“你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你沒有風險，最多也就是損失幾個小時的時間?！?p> 口氣太大了。
杜雨看著挺乖，其實是最爭強好勝的。她不屑道：“不用跟我爸媽說，就今天晚上，你來我家。不用免費，我給你20塊錢不完了嘛！”
“今天不收錢。我放長線釣大魚，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
“我是大魚？”杜雨踢了他一腳。
“看你這小短腿，還敢踢我？”
“誰短……腿！”
“都聊30分鐘了，咱們撤吧?！?p> “李悅，你真不要臉，不是說只聊5分鐘嗎？”杜雨怒道。
“聰明人聊5分鐘就夠?！?p> “切！”
杜雨家在同德學院，新建的一片宿舍樓里。她騎自行車回到家，匯報了學英語的事，家里人聽得一頭霧水。
她家有5口人，爸爸叫杜文衡，43歲，戴金絲眼鏡，英氣勃勃，帥到?jīng)]朋友。他是同德學院電子工程系的教授，為人正直善良，全校有口皆碑。
杜雨的媽媽叫衛(wèi)淑蘭，42歲，氣質(zhì)高貴，身材保持得很好。她精研明清小說，是同德學院中文系副教授，學院出版社圖書編輯。
她哥哥叫杜航，20歲，在魔都的震旦大學念書?，F(xiàn)在的震旦可不得了，是全國最難考的學校，分數(shù)線比水木、燕京還高。
她妹妹叫杜晨，16歲，曾和父親在港島讀過一學期高中，現(xiàn)在在同德學院附中，準備念高二。
她家還有一位保姆，姓張，30多歲，也住在家里。
李悅身為一個高中生，學習極差，居然想教杜雨英語，讓她托福、SAT考高分，申請國外名校，每節(jié)課20塊錢巨款……每個環(huán)節(jié)都那么不可思議，無法理解。
難道是個瘋子？
杜文衡抽著煙斗想，你說孫悟空和愛因斯坦手牽手去火星上買房結(jié)婚，都比這事可信。
“他叫李悅？他期末英語考了多少分？”衛(wèi)淑蘭懷疑地問。
“我看他成績單了，50分?！?p> “哈哈哈哈哈哈！”杜晨樂瘋了，“姐，他是不是神經(jīng)?。 ?p> “難說……”
杜晨在家里最小，這幾年被寵壞了，成了混世魔王。她像華北平原上的一頭野驢，脾氣極倔，愛使小性子，擅長胡攪蠻纏。
她暗下決心，要揭穿李悅虛偽的面具，剿滅他的囂張氣焰。
晚上7點，李悅?cè)ザ庞昙遥M門就嚇了一跳。
知道她家條件好，沒想到這么喪心病狂。杜雨家住一層，把2套三室一廳打通了，足有200多平方米。
現(xiàn)在是1985年，京城高校的住房很緊張，就算到了1990年代，依然有很多老師擠在筒子樓里。
太奢侈了吧。
全屋鋪了昂貴的柚木地板、好幾塊手工羊毛地毯，整套的西洋實木家具，一套現(xiàn)代風格的皮沙發(fā)，一個吊燈，一張油畫，一個花瓶，一個青花大盤，還有一盞蒂芙尼古董彩色玻璃大落地燈，樸素溫馨，有錢但不俗氣。
客廳一側(cè)有個小巧的立式鋼琴，擦得一塵不染，還有索尼特麗瓏小電視、錄像機、組合音響。
我學費是不是要少了。
杜雨拿出黑色的塑料拖鞋。李悅問了好，脫了鞋，杜晨忽然指著他的襪子，狂笑道：“姐你看，要飯的，乞丐！”
這襪子是父親留下的，早磨破了，打了好幾塊補丁。李悅一身舊衣服，和杜雨家的豪華客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有什么，艱苦樸素是咱們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李悅笑道。
“啊呸，你也配！乞丐一樣的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打著學英語的旗號勾引我姐！”
“你有病吧？我勾誰了？”李悅怒道。
“你心里清楚！”
“小妍，你閉嘴！”杜雨忽然有點害羞，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妹妹小名叫小妍。”
李悅客套道：“你們家條件真可以，二級教授都沒這待遇?！?p> 沒想到，杜文衡忽然說話了。
“我解釋一下。大前年，學院想蓋宿舍樓，資金非常困難。我有一個朋友在國外，回來探親，捐助了一筆錢，解了燃眉之急。他唯一的條件是給我4套房子，一樓2套，二樓2套。這件事我不知情，事后與校方協(xié)商，我讓出去1套，現(xiàn)在還剩3套。”
“爸，您說這個干嘛？”杜雨以為父親在炫耀，不滿地說。
“不說不行啊。上回小妍的同學做客，鬧得動靜還小嗎？”杜文衡說著，看了一眼李悅。
住房問題太敏感了。李悅想，估計是杜晨的同學到處亂說，傳小道消息，給杜家添了不少麻煩。
這3套房子是朋友送的，確實沒法弄，進退兩難。
“叔叔，我完全理解您的處境。我就是個教英語的，上門打擾是無奈之舉。除了講課，別的跟我沒關(guān)系?！?p> “好，請坐?！倍盼暮夂軡M意。
單人沙發(fā)上坐著一個胖子，看著45歲左右，戴一副玳瑁眼鏡，面目和善，穿著白背心，麻布短褲，一雙千層底布鞋，一手拿蒲扇，一手拿煙斗，茶幾上還有半截雪茄。
“這是湯伯伯，鄙校外語系英語教授，教研室主任?！倍庞杲榻B道。
“湯伯伯您好?！?p> “呵呵，我叫湯生。小伙子挺帥啊?！睖Φ煤軤N爛。
“瞧您說的。”
李悅這才明白，杜雨家擺下了鴻門宴，湯生教授是來耍劍的。
其實也不錯，說明她家對這事挺重視。
保姆張阿姨系著圍裙，端過來一杯咖啡，李悅忙欠身道謝。他聞了聞，應該是現(xiàn)在很罕見的雀巢速溶咖啡。
“你父親是做什么工作的？”杜文衡攀談。
提及家父，李悅起身道：“我父親前年生病去世了，他以前是一個機械廠的車工。我母親也是那個廠子的。我家在學校邊上的大雜院里，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p> “哦，是這樣。坐，坐下。”
“我不知道你父親……對不起。”杜雨有點歉疚，低聲道。
“沒事沒事，傻丫頭?！?p> 杜文衡是世家子弟，見過大風大浪，眼光毒辣。他默默觀察李悅，覺得他的言談舉止不像寒苦出身的孩子。他的態(tài)度滿不在乎，似乎從小嬌生慣養(yǎng)，有強烈的優(yōu)越感和自尊心。
怎么看怎么不對勁。
老杜繼續(xù)道：“基本的情況小雨跟我們講了，你想輔導她英語。托福很難，SAT更難一點，對吧？”
“是的?！?p> “你想試講一次課。我考慮，與其試講，不如直接做一套托福試卷，更能說明問題。如果你不會做，就沒必要談了。是這個道理吧？”
“是。”
“那好。你湯伯伯是英語教授，讓他跟你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