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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朝堂普通人

第九章 江湖 吳在綱尋敵樹林中 秦文思夜得膽氣解

江湖朝堂普通人 烏龍茶不甜 3818 2022-09-12 16:54:41

  吳在綱雙手持劍快速的在原地轉了兩圈,確定了敵人只能躲在一邊的樹林里,便面向樹林雙腿微曲,身體下壓,用劍擋住自己身體的前方,兩眼不斷掃視著前面陰暗的樹林。

  早春的樹枝剛剛長出新葉,雖然還有一部分老葉依舊不舍得從樹枝上落下,但稀松的樹梢根本不適合藏人。躲在樹干后面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搜尋了一圈也沒有發(fā)現哪顆樹干后面有人的氣息。

  吳在綱額頭微微冒出汗珠。這不是普通的劫匪強盜,他們不可能隱藏的這么好,如果真有什么人躲在樹干后面,自己在走到斷臂之前就會有察覺。

  “難道在上面?”

  吳在綱看到在自己位置偏左側有一顆樹明顯粗于周邊的樹,它的樹梢也密集一些。

  “難道藏在樹梢的枝干后面?”吳在綱將身子微微往左偏轉一點:“那個位置不利于撤退啊?!?p>  “還是他就沒想過要退?”

  吳在綱松開右手,摸向身后的皮革方盒內,掄圓了胳膊甩出一顆鵝暖石,鵝暖石飛進了樹梢中傳來擊中樹葉的“噼啪”聲。

  吳在綱眉頭一皺:“不對!沒有掉落的聲音,被接住了!”

  念頭剛起,吳在綱左腳同時用力,整個身體迅速飛入離自己最近的一顆樹的樹干邊。

  “在樹林里,所有人躲到車后面!”

  秦文思等人聽了,立即跑到車到另一邊讓大小福還有車夫緊貼著大車蹲下,三人則將長劍插在面前,單腿下蹲,注視著前方樹林的動靜。

  吳在綱又摸出一顆鵝暖石,耳朵聽著那顆樹梢上的動靜。偏偏在這個時候起來一陣風,滿林的樹葉摩挲聲干擾了吳在綱的神識。

  無法,只能在探。

  一顆鵝暖石再次飛入樹梢,不待結果吳在綱就沖出樹干,和那棵大樹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雙目快速搜尋著可以承擔一個人重量的樹枝。

  “只有那一根!沒有看到人?”

  吳在綱原地轉了一圈,確定周圍沒有任何威脅,向前沖了兩步,一個縱身越上枝頭,一手抓住枝干穩(wěn)住身體,一手提劍隨時準備前刺。但在自己眼前沒有任何目標。

  吳在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不敢有絲毫的動作,雖然他瞥見了旁邊的樹干上插著一把匕首,但現在這并不是要緊的,他必須保證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干擾自己耳朵的搜尋。

  輕柔的微風吹落了幾片已經堅持不住的老葉,落地的聲音驚擾到了幾只正在林地里覓食的麻雀,從樹林外的田地里隱隱傳來野兔啃食菜莖的清脆聲……

  可在這片林子里就是找不出任何——人的氣息。

  吳在綱慢慢地收回神識,眼睛也已適應了暗處的光線。旁邊的匕首下插著一張布條,上面有幾個深色的大字:留下東西。

  取下匕首和布條,一股未散盡的腥味刺進吳在綱的鼻腔。

  吳在綱看了看下面那只斷臂,知道這幾個字是用血寫的,他一邊疊著布條一邊望著躲在大車后面的兩個家丁,暗自思忖著。

  “你們見過這把匕首嗎?”吳在綱把匕首遞到家丁和車夫面前。

  “沒有,我們不用匕首?!贝蟾_B連搖頭否認道。

  吳在綱看著大福。大福抬起手搓了下鼻翼躲開了吳在綱的目光。

  “我們快走吧,耽擱太久晚上找不到住處了?!壁s車的瘦老頭用竹竿敲了下車轱轆。

  吳在綱收起匕首轉身對剛剛回來的小福問道:“埋好了?”

  “嗯。”小福點點頭,沒再說話。

  眾人再次上路,許久無話。

  “哎,秦文思?!崩罱q兒壓低聲音說,“剛剛那真的是人的手臂嗎?你怕不怕?”

  秦文思想到自己剛剛的樣子,臉上一陣發(fā)燙,不知道怎么回答。

  “反正我怕死了?!崩罱q兒低聲的說道。

  秦文思一怔,這一句話把他說的心里松松的。

  “你說那人還活著嗎?”

  李絨兒恬靜的臉蛋有些蒼白,她也有女孩嬌弱的一面,為未知的危險感到不安,卻表現得相當鎮(zhèn)定。

  “怎么可能還活著?!鼻匚乃颊l(fā)著呆還未來得及回答,朱啟明很不屑的先說道。

  秦文思清楚的看到李絨兒的眼睛迅速的暗淡了下去。為了安慰她趕緊說道:

  “不一定啊,又沒見到尸體?!?p>  朱啟明壓了壓佩劍,望著秦文思說:“一個人斷了手臂本來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命,除非即時的到很好的醫(yī)治,你覺得劫匪會費心費力的救一個被自己砍斷手臂的人嗎?”

  “而且還是在那人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價值的情況下?!敝靻⒚饔盅a充道。

  秦文思看著李絨兒的下巴已經快要戳到胸口了,整個人完全沒了先前的活力,心里想安慰她,可又不知道說什么,只恨自己嘴笨。

  “相比這個,我們更應該擔心自己?!?p>  “什么意思?”秦文思問道。

  “你自己想想啊。”秦文思感覺朱啟明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像媽媽說教時的樣子:“吳老師進林子里搜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人,這人的水平絕對不比吳老師差,甚至在他之上。

  “遇到這樣的高手,真要交起手來,我們之中只有吳老師能應付,咱們三個根本不夠看的?!?p>  “不是說這一路很安全的嗎?怎么還出來個高手?”

  朱啟明沒有繼續(xù)回答秦文思的問題,而是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秦文思很討厭他這個微笑。這讓秦文思想起媽媽每次被自己問煩之后都會瞪眼吼著說的一句話:“不知道!自己動腦子想!”

  在影子被拖到真人兩倍長的時候,一行人終于來到了一個小鎮(zhèn)外面,向當地人打聽到在鎮(zhèn)子的另一頭有家旅店,大家挺起最后一口氣穿越小鎮(zhèn)。

  一路上秦文思聞著路兩邊不斷飄來的飯香味,肚子里像是有只小雞仔一樣一直咕咕地叫喚著。

  這是個兩層小店,二樓是客房,一樓為飯?zhí)?,后院被改成了馬棚。店的兩邊都連著住戶。

  進來店里,吳在綱先要了份桃酥遞給三人。三人就著茶水很快就瓜分完了。

  在三人分食桃酥的時候,大小福哥倆已經把車上的箱子都搬進了自己房間。吳在綱要完飯菜、安排了住處后便出去繞著小店熟悉周圍環(huán)境去了。

  李絨兒揭開袖口的扣子,把袖子拉到臂肘處,一只胳膊拄在桌面上,單手托著臉頰,窗外殘存的夕陽把她細細的汗毛染成美麗的金黃色。秦文思看著發(fā)呆,手中下意識的反復擺弄著桌面上的茶杯。

  朱啟明則雙手抱在胸前,閉目養(yǎng)神。

  吳在綱回來后不久,堂倌端上了飯菜,兩盤葷菜秦文思和李絨兒一塊沒夾,朱啟明嚼了兩片豬肉后也沒再動過,三盤素菜倒是被吃得干干凈凈。

  吳在綱待三人吃完回房后要堂倌熱了壇糯米酒,繼續(xù)把兩盤葷菜消磨掉。

  朱啟明剛到屋里就拿出了一本《韓非子》趴在桌前點燈看了起來。秦文思打開窗戶看到下面正對著旅店的馬棚,棚里一匹馬沒有,只有三頭驢子還一頭水牛,小老頭正在給水槽里加水。

  秦文思轉身看向正在看書的朱啟明說:“我想下去轉轉,你去嗎?”

  “不去?!敝靻⒚餮劬]離開書本。

  “好吧?!鼻匚乃寄闷鹋鍎Τ隽朔俊?p>  即將滿月的月亮剛剛爬出地平線,屋頂上一叢雜草搖著身子。棚檐下的燈籠像一團團漂浮的蒲公英,取代了太陽的功能。

  小老頭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水牛低著腦袋舔著清水。秦文思靠在木樁上饒有興致地看著,聽著那“吧嗒吧嗒”節(jié)奏單一的聲音,感覺整個身體都松了下來。

  “你來這干什么?”

  秦文思身體一哆嗦,回頭看見老頭正抱著一捆草料站在自己身后。

  “我沒事出來逛逛?!鼻匚乃稼s忙把路讓開。

  老頭沒接話,把草料抖落進食槽里,拽著牛角把牛腦袋按在草料上。

  “要幫忙嗎?”秦文思挺好奇牛是怎么喂的。

  老頭扶著柱子費力的蹲做在石墩上:“不用,它自己會吃?!?p>  “哞~”水牛突然伸長脖子揚起頭長嘆一聲。

  秦文思捂著耳朵,下意識的后退一步,這聲音就像有人在你耳邊撞鐘一般,讓腦瓜嗡嗡響。

  老頭看著秦文思被嚇到的樣子笑了一聲:“你今天很害怕吧,還沒見過死人?”

  秦文思怔怔的望著老頭,承認地“嗯”了一聲。

  “這可不行啊。‘人有此身,先有此心。氣發(fā)于外,根之于心?!愕哪憵獠蛔悖氃俣啾臼露及l(fā)揮不出來的。臨陣對敵,你能發(fā)揮出平時七八分的水準就算高水平了?!?p>  老頭用竹竿敲了敲地面,秦文思會意,抬腳走到老頭身邊。老頭繼續(xù)說道:“‘大勢所系在氣?!谡嬲膶崙?zhàn)中,決定成敗的關鍵不是技藝的高低,而是膽氣的大小。

  “練膽氣才是練武之本。”

  秦文思聽了如照明鏡,白天堵塞在胸口的一團亂麻似乎一下被解開了,趕忙后退一步躬身下拜:“敢問老先生,這膽氣要如何練得呢?”

  老頭抬了抬手示意秦文思免禮:“我看你面相是個忠厚之人,今天我也閑著,就隨便和你聊兩句。這膽氣和你練功一樣,要天天培養(yǎng),但它沒有具體的練習方式。

  “孟子說‘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又說‘志一則動氣,氣一則動志’。你得在明確的知道自己每天的動作是為了什么,每一次戰(zhàn)斗是為什么而戰(zhàn)。只有明‘志’了,你才能夠調動你身體里全部的膽氣。就像千軍萬馬,如果沒有一個將令給他們統(tǒng)一的號令,只會是一團散沙,發(fā)不出一點力道來。

  “你在學校不知道為什么而學為什么而努力,那你的成績必然不會優(yōu)秀;你成親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要娶對面的人,那你的婚姻生活必然不會快樂;今日你在臨敵時緊張到顫抖,就是你心中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面臨這樣的危險。

  “連這點意識都沒有,你當然會氣亂神迷,輕易被怕死的恐懼支配,毫無抵抗之力?!?p>  秦文思聽罷細細回想白天的情景:“沒錯,今天在那情況下我真的感覺‘我要死了’,非常怕自己和那斷臂的主人一樣。全身上下都被恐懼撐滿,根本沒想過要保護車上的財物,也根本沒想過要如何應對眼前的危險。自打接到任務以來,我更沒有過要努力完成任務的意識。”

  秦文思又想起很多往事:“這十幾年來,我的一切選擇都是聽從家里的安排,從來沒有人問過我、在意我的意見。自己上靈山學院,都是因為家里人覺得這里畢業(yè)后好找工作。自己在學院里的目標就是成績不要太差就行,優(yōu)不優(yōu)秀無關緊要?!?p>  秦文思越像越興奮,越想又越羞愧,真是:

  “九言勸醒迷途仕,一語驚醒夢中人”。

  一直對人生迷茫的自己和今天被恐懼支配的樣子,不都是如這老者所說的“志不明而氣不足”嗎?

  秦文思再次對老頭做了一個深深的揖:“多謝老先生指點,晚生受益匪淺。”

  老頭扶著柱子想要起身,秦文思一步跨過去攙住老頭。老頭站起來后朝秦文思擺擺手道:“我也就和你瞎聊聊。對你能有多大的幫助,還得靠你自己日后領悟?!?p>  秦文思連連答“是”。

  秦文思還想要老頭多點撥點撥,卻被一陣翻過院墻傳過來的打罵聲打斷。

  “秦文思!跟我來!”

  秦文思順著聲音轉身望去,只見李絨兒的身影已經沖到了后門口,秦文思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和老頭告別后趕忙提劍追了上去。

  要知端祥,下回分解。

本章中小老頭對“膽氣”的解說來源于戚繼光的《紀效新書》。   吳在綱扔出的鵝暖石其時就是傳說中的“飛蝗石”,材質也可以是隨手撿的順手石子,是最方便易得且廉價的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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