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
《紅樓夢》里的榮寧二府,過著驕奢淫逸的富貴生活,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是靠黑山村的田莊為其耕種。通過烏進孝莊頭上京交租這個細節(jié),我們知道寧國府名下大致有八、九個田莊。
黑山村是哪里?看看烏進孝的賬單就明白了。
第五十三回,黑山村烏進孝到賈府進貢,賈珍道:“這個老砍頭的今兒才來?!辟Z蓉接過稟帖和帳目看到:“大鹿三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豬二十個,湯豬二十個,龍豬二十個,野豬二十個,家臘豬二十個,野羊二十個,青羊二十個,家湯羊二十個,家風(fēng)羊二十個,鱘鰉魚二個,各色雜魚二百斤,活雞、鴨、鵝各二百只,風(fēng)雞、鴨、鵝二百只,野雞、兔子各二百對,熊掌二十對,鹿筋二十斤,海參五十斤,鹿舌五十條,牛舌五十條,蟶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對蝦五十對,干蝦二百斤,銀霜炭上等選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萬斤,御田胭脂米二石,[庚辰雙行夾批:在園雜字曾有此說。]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雜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車,外賣粱谷、牲口各項之銀共折銀二千五百兩。外門下孝敬哥兒姐兒頑意:活鹿兩對,活白兔四對,黑兔四對,活錦雞兩對,西洋鴨兩對?!?p> 賬單中提到的大鹿、獐子、狍子、暹豬、熊掌、鹿筋、活錦雞、野貓等野味,這只能是東北,滿洲人的大本營。再看賈珍和烏進孝的對話,賈珍問烏進孝:“你還硬朗?!睘踹M孝笑回:“托爺?shù)母#€能走得動。”賈珍道:“你兒子也大了,該叫他走走也罷了?!睘踹M孝笑道:“不瞞爺說,小的們走慣了,不來也悶的慌。他們可不是都愿意來見見天子腳下世面?他們到底年輕,怕路上有閃失,再過幾年就可放心了?!辟Z珍道:“你走了幾日?”烏進孝道:“回爺?shù)脑?,今年雪大,外頭都是四五尺深的雪,前日忽然一暖一化,路上竟難走的很,耽擱了幾日。雖走了一個月零兩日,因日子有限了,怕爺心焦,可不趕著來了?!睘踹M孝說的很清楚,路上是四五尺深的雪,走了一月零兩日,這再清楚不過了,黑山村就在東北,烏進孝趕到了天子腳下的北京城。
據(jù)鐵嶺學(xué)者考證,《紅樓夢》中的黑山村,就是今天的鐵嶺調(diào)兵山市曉南鎮(zhèn)的汪荒地村,是康熙年間康熙皇帝的田莊,當時的汪進孝、汪進忠兄弟兩個是皇莊的莊主,到《紅樓夢》中,就寫成了烏進孝。
對照清稗類鈔記載的“吉林歲貢”貢品單,烏進孝呈給賈府的物品中竟有大清國明列的給皇上的貢品。
例如:
1、御田胭脂米二石。[庚辰雙行夾批:在園雜字曾有此說。]
《在園雜志》系康熙年間的著名詩人劉廷璣所著。劉廷璣(約1654一?年),字玉衡,號在園,曾任內(nèi)閣中書、浙江括州(今麗水)知府、浙江觀察副使。晚年調(diào)任河工,參與治理黃河、淮河?!对趫@雜志》記載:“浙閩總督范公時隨駕熱河,每賜御用食饌,內(nèi)有朱紅色大米飯一種。傳旨云:此本無種,其先特產(chǎn)上苑,只一兩根,苗穗迵異他禾。乃登剖之,粒如丹砂,遂收其種于御園,今茲廣獲。其米一歲兩熟,衹供御膳?!?p> 作者與批書者一唱一和,指明御田胭脂米是皇帝專享。
2、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
《清稗類鈔朝貢》舉列“吉林歲貢”中清楚寫到有“松仁、榛仁、核桃仁、杏仁”;這些東西同時出現(xiàn)在清“接駕及恭賀萬壽進貢物產(chǎn)”的條目中。作者在這里略微變換了四者之間順序,只各減一個“仁”字加上“穰”,其實“穰”就是“仁”的意思。榛穰、松穰、桃穰、杏穰就是“松仁、榛仁、核桃仁、杏仁”,作者不過是耍了個小花招,肯定是貢品無疑。
3、鱘鰉魚二個
鱘鰉魚更是頂尖的敬獻貢品。它分布在清朝發(fā)跡地黑龍江流域和烏蘇里江流域,是中國最大淡水魚,成魚可達1000公斤,素有水中“活化石”之稱。此魚全身是寶,肉鮮味美,骨脆而香,特別是每逢過年,清朝的皇帝和皇后必親嘗,取“連年有余”吉意。
4、蟶干二十斤
蟶干在清朝也是特殊貢品。蟶干是竹蟶的干制品,肉味鮮香,含蛋白質(zhì)很高,營養(yǎng)豐富?!侗静菥V目》標明:“蟶生海泥中。長六厘米,大如指,兩頭開。閩、粵人以田種之,候潮泥沃,謂之蟶田。其內(nèi)為蟶腸?!薄都斡颖静荨分^其“補虛、主冷痢,煮食之,去胸中邪熱煩悶,飯后食之與服丹石人相宜。治婦人產(chǎn)后虛損?!边@是主供皇宮后妃者的食用物。
上述這些貢品都是清朝貢品目錄上標明的,只能進貢,絕對不可自留,否則將人頭落地,甚至滿門抄斬。那賈府是何許人家?竟然敢擅自享用皇上的貢品,難道作者不知道賈府犯下的是死罪嗎?
非也,這是作者有意而為之,目的就是要引起讀者的注意,那賈府就是清皇宮。烏進孝的貢品就是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