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柯武咬著牙連忙閃躲,雁子及時聽召飛來,硬生生為他擋了一下,身上迸出了棕色的血漿,卻忍著疼痛準備變化身形,叼起柯武逃走。
待它放大了身形,卻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自己的主人趴在地上,頭已經(jīng)被一只靴子踩進土里了。
來人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沖著火仙竹液來的?”
柯武已經(jīng)沒有空閑思考火仙竹液和火靈竹液的不同。
他偏著頭,卻沒回復來人的話,渾身靈氣涌動,用通紅的眼睛瞪著雁子,只大喊道:“我——我撤回我的命名雁子!”
宗門的功法《通諱令》,是以靈氣為靈獸命名來維持關(guān)系的。給靈獸命名、讓它接受的過程需要和靈獸交流或是爭斗,過程非常艱難。
但若是想撤去和靈獸的關(guān)系,只要逆向運轉(zhuǎn)功法,喊出一句“我撤回命名”就夠了。
靈獸和主人性命相通,人死了,獸就不能活。
魏涵和她的鱷魚已經(jīng)死了,他不想讓陪伴他多年的雁子也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
雁子一呆。
它感受到,那道束縛著它的靈力已經(jīng)消失了,眼前的人不再是它的主人,而是一個和它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煉氣修士,它不再有救他的義務(wù)——
“你干什么!你快走啊!”
柯武目眥欲裂,卻看到雁子只在原地愣了一瞬,就向著踩著他的人振翅撲去。
明明是一只看起來那么笨重、那么巨大,像一棵巨樹一樣的枝子雁,此刻卻像一只又小又輕的飛蛾,沖向可怖的火光。
他頭上的那個人伸出手來,果然徒手便抓住了雁子的脖頸。
“真是忠心護主的靈獸呀,”那人陰惻惻地笑起來,“看來你們是那個什么馭獸宗的人咯?”
“我知道你有同伴。你告訴我你們打算怎么拿到火仙竹液,我就放了你的鳥?!?p> 柯武啞聲道:“你發(fā)誓?!?p> 頭上的人道:“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小子。你不說,這鳥一定會死,你說了,這鳥不一定會死。就這么簡單?!?p> “我們有一個共同驅(qū)動的陣法,”他道,“少一個人都不行,用來召喚雷電——”
一道聲音響起:“老大,他在撒謊。只有通法閣有這種陣法,非本門弟子不外傳?!?p> 頭上的壓力消失了。那人不感興趣地挪開了靴子:“嘴還挺硬?!?p> 柯武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在火中痛苦翻滾的雁子。
它明明那么害怕,明明是那么膽小的一只鳥……它和木頭一樣溫馴。
對不起。雁子,對不起。
……
片刻后,新的“柯武”和“魏涵”丟下了兩顆沒有皮肉的頭,手拉手從一棵樹后繞了出來。
“柯武”諂媚地笑道:“還好冷了,他們都穿著高領(lǐng)子?!?p> “魏涵”則道:“老大,我們知道了獲得雷電的方法以后,要把他們都殺了么?留不留活的?”
那老大不耐道:“若是用得上,就留到把東西拿上再殺。不過就一個筑基,我們有三個,留什么活口?你下次再問這種蠢問題,我就先把你殺了?!?p> “魏涵”諾諾地點了點頭,和“柯武”順著二人來時的路線返回了。
那位老大則將靴底在石頭上刮擦,吐了一口郁氣,對旁邊剩下的兩位屬下抱怨道:“在這里等了三個月有余,已經(jīng)被副堂主催了兩次了。你說胡堂主的這兒子好好的搞什么魂體雙修,把自己給修殘了,讓我們一群苦力在荒山里給他找東西擦屁股!”
“上次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次雷雨天,卻又被那只穿山玉蝴蝶傷得如此狼狽。這下,總算等到了點轉(zhuǎn)機?!?p> 這胡堂主雖是下派到初元州來的,但畢竟代替總洞暫時掌管初元州事務(wù),是以他并不敢跟著抱怨,只好轉(zhuǎn)移話題道:“他們是馭獸宗的人,處理靈獸應(yīng)該有一手。”
另一位屬下嘻嘻笑道:“是啊,最好是讓我們,螳螂捕蟬,黃雀在后?!?p> 此刻,簡百三正在小溪邊捕魚。
剛剛在柯文的教導下,她學會了一個相當實用的捕魚小妙招——她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雷電竟然是可以穿過水中,直接作用在里面的生物身上的!
她再也不用挽起褲腿,站在河泥里,用魚叉叉魚了!
只要將手探進水里釋放靈力,不一會兒,就會有魚蝦翻起白肚皮,浮在水面上,任人捕捉了。
旁邊的柯文剛剛給她講完雷電的特性,又講完了火靈竹液和傳說中火仙竹液的區(qū)別,簡百三恍惚中簡直以為旁邊的是她師兄。
幸好現(xiàn)在的話題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偏移到了她弟弟柯武身上。
“你看出來了沒有?”柯文突然問。
“什么?”
“我弟弟和魏涵,”柯文道,“他倆好上了!”
簡百三一點兒都沒看出來。
柯文說:“他們倆那個暗流涌動啊……之前幾次和柯武一同下山,那小子非要把人魏涵也叫上,我就覺得不對勁?!?p> “后來,他還花了半年的月俸,你知道買了什么東西嗎?”
簡百三順著問:“什么?”
“買了給魏涵的生辰禮物!一個修士,年年都有生辰,年年都要過的話,送禮物的人遲早破產(chǎn)!”
“所以你不同意么?”
“那倒沒有,”柯文嘴上嫌棄,臉上卻帶著笑,道:“有個心上人也是好的,漫漫修道路上能一起走嘛。你看剛剛他們倆在飛行途中眉來眼去的樣子,說不定已經(jīng)定下啦!”
柯文發(fā)覺到這個師妹對這類話題不太理解,干脆換了個話題:“你呢?你過不過生辰?”
“我過,不過還早著呢?!焙啺偃溃昂臀彝瑏淼募径∠氵€有幾日就生辰了,我已經(jīng)給她做好了生辰禮物?!?p> 柯文一下來了興趣:“你自己做的?做的什么?”
簡百三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了一只小盒,遞給了柯文。
打開看,里面是一只木簪子。
簪頭鏤空,被她刻出來了雙層八寶紋,垂著一道銀鏈,鏈子尾端掛了一只深綠色的寶石。
柯文連著盒子拿起來把玩,對簡百三贊不絕口:“師妹,你真是,手太巧了!這簪子放在首飾鋪子里,能賣個好價錢呢!你接不接約工?有空給師姐也打一只,師姐高價買!”
簡百三一手拎著桶,道:“可以的,師姐?!?p> 卻沒想到,柯文剛把盒子合上,便突然面色一白,盒子摔到了地上,人也一個趔趄,突然站不穩(wěn)了。
簡百三顧不得摔裂的盒子,立刻沖過去扶住柯文:“你怎么了?”
柯文緩了半天,才站起來,眼神里是遮掩不住的茫然:“奇怪,我從小一直身體很好的,剛剛不知道為什么心臟卻一陣劇痛,痛得我一下子都沒知覺了?!?p> 簡百三想了半天,才道:“師姐也許是沒休息好?!?p> 柯文皺著眉道:“也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