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汐來報海月不在院內(nèi),只有春娘在院內(nèi)曬桂花,據(jù)說滿院子都是桂花的香。
陳汐笑著說,可徐清輝的心并不明朗。父親有私心,他既要把家業(yè)和琴藝傳承下去,便需要更多的人來傳承這份熱愛。想要吸引更多像海月一樣有天分的琴師投入徐府門下,不僅僅是技藝,更要受得了寂寞,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若沒有更大的名氣,徐家琴行便很難在百年之后,千年之后依舊保留住斫琴的技藝,那琴譜也可能隨動亂飄零。
徐府的當(dāng)家人,想的自然是更長遠(yuǎn)的,徐清輝明白。
他的筆耕不輟,又何嘗不是想把古老的琴譜傳遞下去,讓百年后的人們,千年后的人們,依舊可以聆聽這些優(yōu)美的動聽的旋律。
但,海月如何成了那個要被犧牲之人?
他不允許,也不接受這樣的安排。他要找到她。
秋日暖陽照在身上,頗為舒適。梧桐落葉在腳下咔嚓咔嚓地響,而北街的靜謐又讓有些悲涼意味的秋天多了一些閑適。
海月下了馬車后便獨自在小路上漫步,回想往昔,不免替自己感到幸運。
在這里踱步,看著金色的秋景,才知道人對于自然來說終究渺小,憂郁的心情也便隨風(fēng)散去。
不遠(yuǎn)處有個大佛寺,海月拾階而上,她并非佛教徒,卻也受徐夫人影響,對佛多了份敬畏與尊敬。
虔誠地在寶殿內(nèi)低頭拜過,后,不知不覺來到了后院處,跟外面的人跡踏至相比,這里倒是安靜又單調(diào)。
金黃色銀杏葉覆蓋著院子里的石桌石椅,真是滿園盡帶黃金甲。
身在寺院內(nèi),再多的煩惱恐怕也煙消云散了。
眼看西湖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海月這才依依不舍離開寺院。
“諶娘子,天色不早,您還是早些回去吧?”
今日她是用的府里的馬車,徐福在徐家主要負(fù)責(zé)駕車,偶爾小六也會,總共就三輛馬車,平常除了老爺夫人,大爺二爺和少夫人要用車,一般徐福是不輕易駕車出門的。
“徐師傅,今日麻煩你了?!?p> 海月微微一笑,客氣有禮。
“諶娘子哪里的話?!?p> 確實,海月平常都是跟管家坐小六那輛馬車,其他兩輛不會用,也不太單獨出門。但今日不巧,老管家去琴館那邊了,還有一輛正在喂馬,剩下就只有徐福這輛空置著,她情急之下便脫口夫人需要她跑一趟大佛寺,就這么出來了。
“這個是給夫人的念珠,好在今日趕巧碰上,不然就白跑一趟了。”
徐福嘴嚴(yán),自然不會跑去找夫人對話,海月拿出那盒子,徐福自然就信了。
眼看車子從清泰門進(jìn)入,馬上就到徐府,海月又莫名心慌起來。
她是真的甘心聽從老爺夫人之命?
她真的甘愿嫁入查家嗎?
“二爺,您這是?”
“你幾時出去的?怎地才回?”
徐清輝的聲音冷冽中帶著濃濃的怒氣。把徐福嚇了一跳,卻也沒敢多問,只不停道歉,倒是不為自己辯解什么。
“你不要責(zé)怪徐師傅,是我讓他帶我出去的。徐師傅,今日辛苦了,把馬帶去喂草料吧?!?p> 支走徐福,海月并不著急進(jìn)府。這里距離徐府大門還有三百米,她卻有些好奇徐清輝在此做什么?
“去哪里了?”
“我去北街的大佛寺幫夫人化了一串念珠。”
“就這個?”
害他找了一圈琴館和御街,就差把春娘綁起來帶路了,偏偏春娘發(fā)誓自己是真不知道諶娘子去哪里了。只說去散心,沒說去哪里呀!
偌大的臨安城,城內(nèi)城外,他上哪去找?
想來想去也就御街,再嘛,徐清輝猛然發(fā)覺自己對她知道的太少,對她的喜好,竟是一無所知,多么可怕的認(rèn)知。
“我就是心煩,順便去幫夫人化一串回來。你怎么在這里?”
語氣平靜如往常,她并未覺察他的心思變化,只道他是哪里回來,正巧碰見。
又或許自己用了馬車……
“抱歉,我出門著急,見無人出行,所以就請徐福帶我去北街那邊,你不會正巧要用車吧?”
若是如此,他生氣能理解。
“嗯,下次還是用小六那輛,你平常去御街不都是用那車嗎?”
徐清輝請清了清嗓子,言不由衷問話,好讓掩蓋自己的失態(tài)。
“是是是,我也是被查家的提親氣的,一時沖動,你千萬別責(zé)怪徐福。要不這樣吧,我請你吃宵夜如何?”
“晚膳還沒用,就宵夜?”
徐清輝挑眉,本想拒絕,突然反應(yīng)過來,露出了一絲絲明朗的笑意。
“也好,既然你主動邀請,那我就給你個面子。不如我們步行如何?”
“額,好,沒問題?!?p> 步行?
她可憐的腳啊,但為表誠意,海月也沒理由再反口。
“聽春娘說你常去一枝梅茶湯鋪?”
“還好啦,偶爾去坐坐?!?p> 她這會兒還真不想聊天,就想沐浴更衣往長椅上一靠,若是有人撫琴一曲就更好了。
“你不喜歡跟我出去?”
見她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徐清輝有些失望。自己擔(dān)心她因為提親的事不愉快,她倒好,跑出去玩還這么不待見自己。
若是王娘子,自然是對自己百般殷勤,怎會如此冷淡對待。
“怎么會?二爺今日是怎么了嗎?莫不是遇到什么難題?”
“我能有什么難題。倒是你,真的要嫁去查府?”
“我七歲進(jìn)徐府,老爺夫人待我如親生父母無異。兒女婚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就是沒想明白才出去散心的呀,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家伙分明就是給自己添堵。
“那你是同意了?”
“我同意不同意重要嗎?”
“我看你分明是看上那個查錦元,人家可是家財萬貫,這臨安城內(nèi)哪條街道上不是他家產(chǎn)業(yè)?!?p> 就連其他都城都有查家的商號,銷往海外更是陶瓷,茶葉,絲綢,樂器,特產(chǎn)等等,應(yīng)有盡有。如此富裕豐碩之家,就是世家門第,官宦人家也想結(jié)親。又何況海月。
“我諶娘子雖窮苦人家,承蒙徐老爺夫人厚愛收留,但也不是攀附權(quán)貴之人。二爺自己仰慕王娘子世家門第,休要把我也當(dāng)做與二爺一樣的心思。”
眼見兩人又要無休止斗嘴,徐清輝知曉這不是自己的目的,因此并未再接話,難得耐住性子不說話。
“怎么不說話了?”
意外他今日居然沒毒舌,海月竟然還有點不習(xí)慣。
“諶海月,你看著我,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真的愿意嫁去查家?愿意嫁給那個騙你桐琴的查錦元嗎?”
“你別逼我!我不知道!”
可月飛凝
臨安城的秋日,真是絕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