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能出這個價格,段治平這兒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自己今后不再出手類似的紡車給別人,讓這眼下村中唯一一架踏板紡車落到對方手中。
不過段治平也相當好奇,這五十兩銀子畢竟不是小數(shù)目,宋寡婦就算內(nèi)有余糧、外有良田,五十兩銀子也不可能說出就出。
更何況當時找自己典妻的是她,現(xiàn)在又要和自己做買賣的仍然是她,這一來二去段治平都不敢信宋寡婦這話里有幾分真假。
果不其然,提及銀子的時候宋寡婦臉上忽的顯露出些許勉強,可隨即便被那一股自信沖散。
“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手里肯定沒有那么多,不過我可以事先給你二十兩銀子的定錢!”
“短至一月,慢至三月,只要你同意將這紡車賣給我,這段時間內(nèi)我一定給你湊齊五十兩銀子?!?p> 宋寡婦那言之鑿鑿的模樣,瞅的段治平不由自主地開始思索起這女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如果要拿這東西哄騙別人,即便當時賺到了錢,但她終歸是一個弱女子一旦被人識破,那不光名譽受損不說,恐怕事后的損失也不是她一人能夠承擔得了的!
可要是那自己這紡車去正兒八經(jīng)的紡織,說不好聽的就算宋寡婦一人在這三個月里把踏板踩得冒火,也一定紡不出五十兩銀子的紗!
既然都已經(jīng)排除了最為靠譜的幾種可能,那剩下的可能性那也就不多了……
“宋娘子想必是要用這紡機做籌碼聯(lián)系外人,合伙出錢復(fù)刻紡機之后,在鄰塘或者是其他村子里開個作坊出來吧?”
當段治平說出宋寡婦心中所想,段治平的臉色絲毫未變,唯獨宋寡婦看向段治平的眼神就好似看到了鬼一般!
“你怎么知道……”
“段二郎,莫非你也有這種想法?”
拿自己手中做出的物件,要么拿去賣掉,要么就尋一家大業(yè)大的人一同合作投資賺錢的方式,在后世有一個專業(yè)的名字那便是專利投資。
這種事情段治平曾在各種視頻廣告上見過無數(shù)次,但眼前這女人那可是身處古代就有這種想法,段治平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小看了這個風韻仍存的俏寡婦。
“實不相瞞,我制作紡機之時就有過構(gòu)思,不過想了想之后就放棄了?!?p> “這其中牽扯太多,相對而言資金都是小問題,我勸你也最好別輕易去動別人的蛋糕。”
段治平的確想過用這種方法賺錢,不過僅僅是剛升起了一個念頭之后,他便立馬打消了這個主意。
雖說他現(xiàn)在將技術(shù)革新了不假,可卻不能改變他對紡織一竅不通的事實,而且在這小小的山村之中都能看到紡機,那足以說明紡機這玩意兒他做不到壟斷!
段治平制作紡機的本意就是哄楚妍涵開心,可一旦名聲傳出去必定會讓紡織業(yè)地震,要是為此牽連到了楚妍涵,反而就顯得本末倒置。
更何況,以他一人之力想要和這些多年依靠紡織業(yè)為生的人拼實力,段治平可不相信自己一定會贏。
想用自己半路出家的技術(shù)和手中的一臺紡機,去和人家世世代代用這個吃飯的行當去比拼實力,這種類似以卵擊石的蠢事,段治平自然不會去做。
除非眼下自己有著圖書館之中記錄的工坊流水的實力,能夠支撐百人一同紡織沒準還能和人家碰一碰……
可惜的是,現(xiàn)在的大梁根本就沒有這種技術(shù)水平,受限于生產(chǎn)力和購買力即便他段治平有再多的奇思,那也只能被稱之為白日夢!
“別人的……蛋糕?”
宋寡婦皺眉,一時半會兒參不透段治平口中的蛋糕是什么意思。
“嗯……你沒必要糾結(jié)這句話,我只是想知道,把這紡機接手之后你是打算直接轉(zhuǎn)手,還是和人一起合資弄一個工坊出來?”
“這種好東西,哪個不開眼的會去拿來賣?”
“我知道宋娘子對我拒絕典妻心有不忿,別私下捅我刀子?!?p> “……”
宋寡婦每次和段治平交談都會覺得心累,明明看似是個比自己還小上幾歲的男兒,但說起話來往往老成的令人生畏。
但每當你和他正色商量起正經(jīng)事時,對方那跳脫的性格反倒會愈發(fā)讓人頭痛。
“這樣吧,奴家出錢公子出技術(shù),我們合作開作坊如何?”
短暫的平復(fù)了自己的心情,宋寡婦浮現(xiàn)出些許笑意開口慫恿道
“我手上有錢,也有紡車,想開作坊我自己也行……”
“那段郎君知道哪里的葛最便宜?哪里的麻質(zhì)量最好嗎?”
本來不愿意和這女人有過多牽扯的段治平,之前一直是硬著脖子拒絕的,可當人家一臉玩味的問起這茬來,段治平這邊也多了些尷尬。
宋寡婦說的這些,他可真的一點研究都沒有。
“嗯……我可以自己花錢去問?!?p> 當對方說到這里時,段治平其實就已經(jīng)動了心思,但為避免這女人有別的算計就擺出了一副既不答應(yīng)又不拒絕的模樣,有意吊著宋寡婦看看她究竟有幾分成色。
“段郎君實在是……唉!”
“實不相瞞,我那早死的男人之前做的就是紡織生意,所以知道段郎君這邊把紡機做好之后,我便想趁著家里尚有余力,去找那男人在世時和伙計合伙再賺上一筆……”
“這幾日我對段郎君家中的紡機也多有打聽,紡機的確是效率高了不少,可是沒有專人不斷紡織,按著這個效率來算只怕半月之后才有銀子去做第二架!”
“有了兩架紡機之后我們就可以雇工來做,所需時間也會越來越短,如此這般只需要不到一年時間,咱們在鄰塘的規(guī)模便足夠趕超縣城的布紡?!?p> 說到后來,宋寡婦本就風韻猶存的面龐,重新煥發(fā)的光彩讓段治平都移不開眼,他還從未見過這個時代有如此自信的女子。
而更讓他欣喜地是,只要能夠挺得住前期困難的時候,一旦逐步將商路拓展開來,那么段治平一家完全就可以只管收錢!
“辦法的確不賴,那到最后賺來的錢怎么分?”
“宋娘子辛辛苦苦這么久,總不至于是過來給我打白工的吧……”
段治平迅速地在心里算了筆賬,趁著對方還沒給答復(fù)的時候迅速開始考慮起了說辭,只為從中多撈點銀子。
但宋寡婦那邊的答復(fù)險些讓段治平一口老血噴出來。
“都是一家人了,還分什么分?!?p> “只要段郎君將我娶了,那這織坊賺來的銀子就都是咱們的,難道段郎君還想再找個賬房算一算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