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財帛動人心
所有的龍華都已經(jīng)回收完畢,元清渠和許翔兩匹馬飛奔出谷。
有常春盯著運輸就行,他們倆要趕著回后山布置山洞的屏障。
為了儲存這些龍華,元清渠打開了另外三處洞穴的屏障。
這些山洞已經(jīng)擱置將近十年,沒想到今年竟然有了充盈的希望。
眼見游子門所在山峰已經(jīng)不遠(yuǎn),元清渠勒住韁繩放緩了速度。
待到落后的許翔追上來,元清渠道:“就這樣讓那些小人攪了局,我心里總有些不痛快?!?p> 許翔微微一笑:“掌門,你要收拾他們,那還不是舉手之勞。但是,這些天,我心里隱隱有些不安?!?p> “是掙得太多心里不踏實了吧?”元清渠笑道:“形勢一片大好,哪有什么隱憂?”
“不瞞掌門說,其實我剛?cè)腴T那天就感覺不對了。這些天我們能安穩(wěn)地控龍,可算是天大的運氣?!?p> “哦?你都察覺到了什么,想了些什么?說來聽聽?!痹迩廊徊惶谝庠S翔的話,連日以來的勝利已經(jīng)讓他有了要和父親當(dāng)年比肩的沖動。
“我發(fā)現(xiàn),大面積的龍落越來越常見,發(fā)生的頻率越來越高?!?p> “這有什么?據(jù)說你第一天進(jìn)門,和呂耀賭賽的時候不就是在大規(guī)模龍落的情況下獲勝的嘛!”
“那倒不錯,可是,掌門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嗯?什么問題?”
“如果我們控龍的時候出現(xiàn)突發(fā)的龍落……那會怎么樣?”
元清渠皺著眉頭考慮了一會兒:“那我們失誤的幾率會提高,難度會加大……”
“所以啊,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休息一段時間了。”
“……這個,我得考慮考慮?!?p> 其實,許翔哪里是觀察猜測出來的狀況?這些,都是從骨龍的嘴里得知的。
這些天來,有幾句話幾乎無時無刻不在許翔的耳邊縈繞:“萬能的神!慈悲的主人!您確定要讓我們奉獻(xiàn)嗎?
我們還有一些小兄弟始終沒有成長起來,您這樣……我不敢保證它們會不會就此沉淪。
……好吧好吧,尊敬的主人,我們盡力吧。拿去我們的供奉吧,拿去吧!”
骨龍不是天地孕育的嗎?它們也有供奉的神?
許翔深感意外,頓時覺得這天地之間,萬事萬物仿佛都在一張大網(wǎng)之中。
而他只不過是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爬蟲,元清渠也是一只爬蟲,只不過比自己大些罷了。
雖然心里恐懼,可是面對著巨額的利益,許翔不得不頂著風(fēng)險和元清渠一起控龍。
由于不明幫派的襲擾,控龍告一段落,也解除了許翔心頭的擔(dān)憂。
對于自己不清楚、不明白的事情,許翔不想去嘗試。那和把毒蛇、蝙蝠當(dāng)寵物去豢養(yǎng)、去親近有什么區(qū)別?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趁早收手,觀察一下再說吧!
如果元清渠下一步仍打算控龍,他一定會盡力勸阻。至于元清渠聽不聽……這他可控制不了。
就在這時,后面隱約傳來了馬蹄聲。兩人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頭向來路望去,只見一匹馬狂奔而來。
馬是常春的馬,而騎者卻不是常春。元清渠撥轉(zhuǎn)馬頭迎了上去,騎者臨到近前滾鞍落馬。
臉上寫滿了驚恐:“元掌門!我們在離岸途中被黑甲武士襲擊了!常師傅被打傷,我們的……我們的龍華被黑甲武士扣押了!”
元清渠一臉愕然,自從自己當(dāng)上掌門,三年來龍華出谷一直走的是紫金流的水路,常春從來沒有出過問題。
可今天……
先是被襲擾,后又被劫財,禍不單行!
元清渠本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那是作為掌門人必須具備的修養(yǎng)。
但是,他的臉現(xiàn)在漲得通紅。一言不發(fā)地甩起馬鞭,狠狠一抽馬臀,座下馬兒一聲長嘶,驀然竄了出去。
許翔也深感詫異,常春的拿手好戲他是知道的。
別說幾個黑甲武士,就算是白甲武士,也不見得是黑鵝蛋的對手。
看來情況一定很危急,許翔也沒多想,迅速跟了上去。
跑出兩步,又急急勒住韁繩,對來報信兒的紅魚喊道:“快回游子門,搬兵!”
小圓的腳力可遠(yuǎn)遠(yuǎn)趕不上元清渠的座駕,等許翔追上元清渠時。
元清渠已經(jīng)在一堆黑甲武士的人墻前下了馬,似乎正在和為首的黑甲武士理論著什么。
周圈圍繞著百十名骨龍牧人,大有看熱鬧的架勢。甚至已經(jīng)有人在設(shè)局押注賭隨后的輸贏了……
許翔沒有下馬,反而踩著馬鐙站起身來向人墻內(nèi)眺望。
真是一片狼藉……
常春和20多個紅魚伏倒在地,一動不動,想來就算沒有性命之憂,也是負(fù)了重傷。
兩個從內(nèi)紫湖里撈出來的大箱子打開了,七八個黑甲武士正往返著向藍(lán)色光圈里運送著龍華罐。
元清渠的一聲怒喝打斷了許翔的觀望,只聽他高喊:“你們這純屬于打劫!誰給你們權(quán)力這么干的?!”
許翔內(nèi)心里咒罵了一聲:他們一直都是這么干的!
為首的黑甲武士手持長刀,退后一步,指著元清渠:“你們一直都在利用紫金流偷偷運出龍華,又是誰給你們的權(quán)力?!凡是出谷,必須上繳10%的龍華,你不懂規(guī)矩嗎?!”
許翔心中暗罵:你們每次從我身上刮走的龍華何止10%?給我留10%還差不多!
心下氣惱,大喝一聲:“住手!”隨即驅(qū)動小圓沖了上去。
幾乎是馬兒啟動的瞬間,五六個黑甲武士拔出了佩刀,齊齊轉(zhuǎn)向許翔奔襲的方向。
那是真刀,許翔自問根本沒有勝算,只能恨恨地勒住了小圓的韁繩,對著眾多的黑甲武士怒目相向。
正僵持間,十?dāng)?shù)騎烈馬卷起陣陣黃塵極速奔來。為首的,正是朱主管和謝俊陽。
朱主管以一個瘦子慣有的輕盈躍下馬背,疾走兩步到了領(lǐng)頭的黑甲武士身前。
一拱手,笑著道:“危管帶,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原來這黑甲武士姓危,許翔一直以來都以為他們是冷血無情的傀儡人。
得知他們竟然有名有姓,不禁也吃了一驚。
危管帶根本沒有正眼瞧朱主管,長刀仍然指著元清渠,冷哼一聲:“怎么哪兒都有你?”
“呵呵,危管帶,這批龍華是我們游子門的。你看,能不能抬抬手,賞個便利?”
“絕對不行!你們這樣偷偷摸摸運龍華出谷,本來就已經(jīng)十分惡劣?!蔽9軒恿苏鏆猓厥忠恢傅厣咸芍某4?“而且那個惡徒,竟然身藏黑鵝蛋,連傷了我們七個兄弟。這筆賬怎么算?!……龍華,全部充公。人,全部押回去重判!沒得商量!”
朱主管臉一耷拉,還要張口再說,卻被從背后伸來的一只大手撥拉到一邊。
謝俊陽不知何時,拎了把長柄關(guān)刀走上近前:“廢什么話!開打就是了!姓危的,你們不是有個規(guī)矩嘛。首領(lǐng)戰(zhàn)敗既算全勝,有這一說吧?”
“嘿嘿……”危管帶從嗓子眼兒里發(fā)出陰冷的笑聲:“這個莽漢說得不錯!”
“那好,我要向你挑戰(zhàn)!”
危管帶舉起右手,向身后做了個停止的動作。
所有的黑甲武士立刻放下手中的物事,拔出刀劍,拾起長槍,迅速圍攏過來。
“可以!你要是輸了,你們游子門所有人都得跟我走!”
“等一下!”這時,突然有一個聲音從人群外傳來,眾人回頭一看,竟然是許翔端坐馬上。
許翔語速很快地問道:“危管帶,你們是朝廷的兵嗎?”
“不是”危管帶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兩個字脫口而出。
“那么,你們?yōu)檎l做事?”許翔步步緊逼,許翔這邊的人群發(fā)出了嗡嗡嗡的議論聲。
“黃口小兒,休要聒噪!”危管帶這句話被嗡嗡的嘈雜聲壓了下去,幾不可聞。
“我只想問兩句,大隘谷內(nèi)外的規(guī)矩是誰定的?誰規(guī)定牧人出谷必須要繳納10%的龍華?是當(dāng)今圣上?”許翔怒目圓睜,這是他的心聲。
幾句話一出口,危管帶啞口無言,神色有點兒惶急。
而游子門眾人,包括周邊越圍越多看熱鬧的牧人們,不禁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是?。∫?guī)矩是誰定的?憑什么這樣制定?為什么自打他們出現(xiàn),橫征暴斂,而我們,從來就沒有問過究竟?
哦對,他們從來不跟我們說話。不管打得贏還是打不贏,最終都會鉆回那個藍(lán)光圈子一走了之。
……
現(xiàn)場的氣氛是沉重而壓抑的。四周突然變得靜悄悄的,只剩下躺在地上的傷者偶爾發(fā)出輕微的呻吟聲。
元清渠、朱主管在低頭沉思,謝俊陽雙手用力攥著關(guān)刀的長柄,游子門的幫眾紛紛拔出腰間兵刃,就連圍觀看熱鬧的牧人們的臉上也失去了嬉笑神色,極少數(shù)人的手也開始摸向刀柄。
“咕咚”危管帶咽口水的聲音顯得非常響亮刺耳,連他自己都被這聲音嚇了一大跳。
許翔依然坐在馬上,十天前,他根本不會想到,今天自己竟然有機會當(dāng)面質(zhì)問一名黑甲管帶。
也不會想到,自己怎么就突然間想到了這個問題,并且把它當(dāng)眾拋了出來!
早春的陽光照得許翔有點兒睜不開眼睛,他瞇著眼打量了一下目前的局勢。
算上危管帶,共有25個黑甲武士。而自己身邊,估算一下,至少有上百個攜槍帶刀的骨龍牧人!
不知不覺間,一個念頭油然而生,仿佛一直以來就存在于自己的腦海。
許翔此時覺得呼吸有點兒困難,所以不得不強迫自己擴開胸腔,張大鼻孔,坐直身子,深深地,深深地吸進(jìn)一口氣。
而后,又像是再也憋不住了一樣,讓那干燥炙熱的氣流從唇齒間迸發(fā)出來:“你們還在等什么?!
他們憑什么制定這樣的規(guī)則?。{什么宰割我們??!
干掉他們,每人20罐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