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亮藍錦綢衣衫,足蹬千層底黑緞面布鞋,腰系潤玉掛墜。
就連小圓,也配上了嶄新的黑樺木馬鞍。
果然是人靠衣衫馬靠鞍!
許翔束起長發(fā),跨上馬背。抓起韁繩,望向大院后山石洞內(nèi)堆積如山的龍華罐,一時間躊躇滿志。
這個想法,在他12歲那年就產(chǎn)生了。兒時的許翔就算玩耍,也是在大隘谷里奔來跑去。
所以,玩耍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骨龍。
前文說過,骨龍的個頭兒有大有小。而越大的說明體內(nèi)龍華越多,反之則越少。
小小的許翔經(jīng)常在想,如果自己能擁有一條小小的骨龍。每天大量給它喂食龍華,那么它就會每天都保持不斷飛升的趨勢。
而這種趨勢一定會被別人發(fā)現(xiàn),那么會怎么樣?肯定會把自己的龍華也投進來,希望能有一天分一杯羹。
隨著投喂的人越來越多,自己的龍華也會越來越多。
然后……在自己覺得合適的某一天,慢慢地悄悄地收回龍華……
那自己不就發(fā)大財了嗎?!
許翔曾經(jīng)對父親說起過自己的宏偉計劃,惹得父親哈哈大笑:“那你得有多少龍華才能做到這一步?
不過點子倒是很不錯,但是前提是你得找到一條足夠小的骨龍。
不然,你就是傾家蕩產(chǎn)也不可能激起多大的水花!”
是的,許翔沒那個實力。直到今天現(xiàn)在也沒有,他那點兒龍華與巨大的骨龍比起來就像一粒芝麻一般。
可是,游子門有這個實力。
關(guān)于這一點,元清渠心里有數(shù)。
通過父輩多年的積累,后院的山洞里堆滿了龍華罐。
盡管今年以來人才流失,每況愈下,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何況,這匹駱駝根本就不想死。
掌門前兩天到太乙門喝茶,并沒有得到什么有價值的消息。
太乙門人丁興旺,元清渠甚至在太乙門還看到了一些曾經(jīng)熟悉的面孔。
所以,人家根本不急。憑著人力的堆砌,超過游子門只是時間問題。
真是及時雨啊,沒想到,這次密談,許翔為他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現(xiàn)在也有一個難題擺在他的面前。
那就是怎么在不驚動白加武士的前提下,把海量的龍華運進大愛谷?
所以,他安排徐翔先進谷找好位置,尋找合適的骨龍。而后,把負責紅魚的長春召回了游子門。
雖然常春心里也有準備,但是當他看到堆滿石洞的龍華時也心有忐忑。他沒有想到,掌門這么快就要動手了。
“怎么樣,有沒有把握把這些運進去?”元清渠盯著常春。
“掌門,我們可以夜里行動?!背4汗淼?“如果是白天,超過5000罐就會被白甲武士封查。”
“我的意思是路上的安全,你只要安全地到達隘口,我就有辦法屏蔽你們在隘谷內(nèi)的行蹤。”屏蔽行蹤,這可是元清渠的家傳技藝,沒特殊本事,怎么可能穩(wěn)坐掌門之位?
“我已經(jīng)召集了50名紅魚,身手都不錯,路上安全可以放心……掌門需要運多少給許翔?”
“50萬罐”
瘋了,瘋了!常春當時的心里只有這兩個字。
真沒想到,看起來文弱的掌門和憨厚的許翔,內(nèi)里都是這樣的狂人……
……
大隘谷內(nèi),許翔下了馬。
他這次沒有把目光投向湖面上空盤旋游弋的骨龍,而是向著深邃的湖底望去。
不是說湖底的骨龍不適合放牧嗎?對的,是不適合。
可是這次,他不是牧龍,他要控龍!
一車車的龍華運來了,許翔躲在一個山坳里不斷向那條看起來困頓不堪的骨龍投著龍華。
常春每來一次就焦急地詢問情況。
三車過后,骨龍雖然浮起來一小段距離。
不是再像之前趴在湖底一動不動了,但是依然沒什么大的動作。
第七車第八車……,常春不再問了,何必給許翔添堵呢?
這簡直就是胡鬧!這不是拿龍華打水漂玩兒嗎?
當運到第十車的時候,元清渠也來了。
隨著他的到來,以他為中心,上百米的范圍內(nèi)泛起一層薄霧,這就是祖?zhèn)髅丶肌[。
只要施展開來,薄霧范圍內(nèi)的人和物都不會被外界看到,哪怕是白甲武士也不行。
不過,對本門門人來說,這層薄霧不具備屏蔽效果。
看著額頭沁滿汗珠的許翔,元清渠眼里也閃過一絲遲疑:“還是沒動靜嗎?”
許翔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堅定地望著緩緩上升的骨龍:“再堅持一下,總得有個過程?!?p> 第十三車、第二十車。常春呆立在湖邊,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再拉下一趟。
元清渠坐在山坳里,望著許翔忙碌的背影。
一只手下意識揪著身邊的雜草,他覺得,許翔還要繼續(xù)投下去。
正想說說自己的想法兒,只聽許翔一聲歡呼:“起來了!”
是的,真的起來了!眼前的情景如此震撼,元清渠和常春差點兒蹦起來歡呼!
只見一棟房屋般大小的龍頭沖撞著薄薄的湖面,就像一個拳頭頂在氣球表面。
越頂越高,湖面上就像聳立出一座尖尖的紅色鐘乳石。湖面的黏滯力很強,哪怕被頂?shù)猛耆兞诵危策€牢牢地兜在龍頭之上。
那骨龍也似乎用盡了力氣,許翔的耳中分明傳來一聲無奈的嘶吼。
一定要成功!許翔的大腦此時一片空白,只剩下茫茫的湖面上這顆龐大的龍頭。
只見他迅速抱起馬車上所有的龍華罐,向骨龍拋去的瞬間大喊道:“飛升吧!”
元清渠不敢再看了,此時此刻,哪怕是家大業(yè)大的他,也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他,作為游子門的年輕掌門。直到昨天為止,從沒有做過蠢事。而現(xiàn)在,他竟然生出了后悔的念頭。
我這是怎么了?我是被這小子蠱惑了嗎?
萬一失敗……那可是整整50萬罐龍華???如果骨龍飛升不成,或者吸引不了精明的骨龍牧人。
那么等待他的,可能是家族的責難,門人的背叛……
沖動是魔鬼啊!
……可是,這傳入耳中的歡呼是什么意思?
元清渠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竟然是一條碩大無朋、冉冉升起的骨龍!
赤色的龐大身軀搖擺著,巨大的頭顱上甚至還慘存著一片片碎裂的湖面,就像薄膜一樣附著在它的頭頂。
這是元清渠第一次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上觀察骨龍,這不像是世間的活物。
這更像是來自天國的神種!
骨龍睜著沒有眼皮的眼睛,車輪般大小的眼珠帶動視線,緩緩在三人身上移動。
似乎是想把他們都記在腦海里。
元清渠張大了嘴巴,連自己是不是還在呼吸都忘記了。
他甚至生出了想伸手摸一摸骨龍的幼稚想法兒,而許翔,已經(jīng)在這樣做了。
只見他的雙手整個伸向了骨龍的紅色龍皮,就像小孩兒抓弄溪水一般撩動著。
而巨大如山的骨龍竟然像撒嬌的小狗一般向他敞開了顏色稍淡的肚皮……
常春和元清渠都呆住了,片刻后又像是突然驚醒一般奔向正在搖頭擺尾的骨龍。
三雙手都在撫摸著涼滑柔膩的龍皮,三張臉上同時露出了孩童般的燦爛笑容。
在那一刻,元清渠甚至覺得,就算沒有什么收益,這一趟,也都值了。
就在三人和骨龍盡情嬉戲的時候,許翔突然高喊了一聲:“掌門!常大哥!撒手!離遠點兒!”
兩人一聽,連忙后退了幾步,然后望向許翔。
元清渠板著臉責備道:“玩得正開心呢,鬼叫什么?”
許翔沒解釋,只用手指了指翻轉(zhuǎn)過身體的骨龍:“正有無數(shù)的龍華進入骨龍的血液,再不撒手,恐怕會被帶到天上去!”
果然,話音未落,骨龍張大了嘴,發(fā)出一聲只有許翔才能聽到的響亮龍吟。
在連綿的龍吟之中,骨龍的身軀就像吹氣球一般膨脹起來。
渾身晶瑩透亮的赤色龍皮就像雨中的水面,不停地蕩起圓圓的漣漪……
常春驚喜地指著漣漪,眼睛瞪的大大的問許翔:“這就是牧人們的龍華進入骨龍體內(nèi)時的樣子?!?p> 元清渠和許翔不約而同地重重點頭,是的,他們成功了!
常春興奮地說:“我再去拉兩車吧?……不,再拉十車!”
不想話一出口,元清渠和許翔竟然用看失心瘋患者一樣的眼神看著常春。
元清渠語速快得像放鞭炮:“傻瓜,現(xiàn)在不需要再投入龍華了!趕緊把空車拉來,把所有的紅魚都集中過來!”
許翔同情地看了看常春沒吭聲。
而常春根本就不介意掌門叫自己傻瓜,頭點得像小雞啄米:“誒!這就去!”
只見常春從懷里摸出一個鐵筒,用火折子點燃了引線。
一顆彩花在晴空中爆開,絢爛的煙火可能沒有夜間好看,但是爆音響亮,顯眼異常。
元清渠搖搖頭笑道:“總是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說完便集中精力看向已經(jīng)飛騰起近百米的的骨龍。
許翔也在看,此時他的心情不僅僅是激動。更多的應該是實驗成功后的喜悅。
尋找符合條件的骨龍時,許翔沒敢挑選體型過小的。他很擔心,擔心失敗。
如果失敗,他不僅不可能進入游子門。更可能的結(jié)局應該是成為奴仆,為游子門打工到死。
但是,反復思考自己的想法,反復推演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后,許翔覺得自己不可能失敗。
在這片廣闊無邊的隘谷里,誰都會跟風。一條突然振作的沒落骨龍,會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突破湖面失敗。按照湖面深度來算,損失也不可能太過驚人。
而現(xiàn)在,他什么也不用擔心了。這樣一條骨龍,會變成一棵巨型搖錢樹!
紅魚們都來了,許翔知道元清渠的規(guī)矩,牧龍必須在一天內(nèi)完成。
在爭得元清渠的同意后,許翔開始分批撤回龍華。
繁忙的回收場景不做贅述,一批批龍華裝箱沉入紫金河。一批批空龍華罐運進大隘谷,一群群紅魚來往奔走……
由于回收進行的很隱蔽,飛到高空的骨龍并沒有做出驟起驟落的劇烈動作。
而是微幅顫動著,穩(wěn)穩(wěn)地懸在了空中。許翔從它的聲音中聽出了喜悅,那是終于重回天空的喜悅。
“接下來,你還打算怎么玩?”元清渠負著手向許翔走來。
“我們必須得乘勝追擊!”許翔的眼神自信滿滿。
“此話怎講?”
“新鮮把戲最終都會被大家學會。等到別人學會的時候,我們就成了被宰的那一個!”
“這么說,我們現(xiàn)在是在宰別人咯?”
許翔聳聳肩:“這話我可不敢說,但是能確定的是,我們這次賺翻了!”